我是個加班狗。
大學畢業到現在已經有七八年了，在一個看不到未來的小公司艱難的打拼。都說成年人的崩潰是從借錢開始的，我的崩潰好像從上班就開始了。月月收入月月光，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已經是我的標籤了。這麼些年孤身在外，老家的朋友們基本都已經斷了聯絡，和家裡的電話也越來越少，感覺自已越來越孤僻，越來越和周圍格格不入。
早七點半，在站牌前等著公交，車停下來開門的那一瞬間，我幾乎不用自已往上走，後面的人擠著你往車上湧，稍微注意下腳底別摔倒讓他們踩著就能順利上車。
我在離公司5公里的地方租了間單身公寓，20來平，每月2000來塊，乘公車差不多需要40分鐘，如果不堵車的話。自從剛入職因為遲到2分鐘導致我那個月500塊的全勤獎泡湯以後，每天早上上班我都不會踩著點起。
到公司樓下，離上班還有15分鐘左右，早點攤子的張姐熱情的喊我：“小楊！還是老樣子嗎，小米粥沒了給你換豆腐腦？”
“嗯，張姐，豆腐腦少點辣椒少點香菜，油條稍微軟一點。”長期的加班生涯讓我熬壞了自已的胃，太辣的我吃不了，太硬的我吃不了，太涼的我也吃不了，今天來的稍微晚了點，小米粥的桶已經蓋上蓋了。
公司是做專案可研分析的，廟小人少事不少，算上老闆一共也就十來號人，還不刨除當保潔的老闆他二姨奶奶。吃完早點到公司後，老闆陳文已經在門口了，看了下手機又看了下我：“又踩點來的啊，趕緊打卡，還有一分鐘。”
“好的陳哥。”我一邊打卡一邊暗暗腹誹，你二姨奶奶怎麼從來不要求打卡，資本嘴臉真醜惡。
“新區那個專案的報告出來了沒？”
“底稿資料已經差不多了，稍微校對下就可以。”
“抓緊弄，今天我要見東西。”
“好的陳哥。”回到工位坐著發呆，倒黴的一天從無良老闆催活兒開始。
“楊哥你昨晚幾點回的啊？”隔壁湊過來個腦袋，是前不久剛畢業來公司的許雷，可憐孩子還在實習期就已經開始被老闆壓榨了。
“到家就快半夜3點了好像，沒注意時間。”“啊？哥你天天這麼熬可不行啊，這周你已經加了三天班了……”是的，今天週四，前三天都是半夜回去的，至於上週，連著六天。
“沒辦法，催得緊，趕不出來又得扣錢，你手頭那部分資料也抓點緊吧，剛剛碰上老闆了，說今天要出活兒。”腦袋又縮回去了，“天天催天天催，我們又不是機器，這玩意兒催能催出來嗎？”“少說幾句吧，你還在實習期，別讓他找理由折騰你。”許雷咕噥著整理手頭資料，這傢伙哪都好，就是背後吐槽老闆這點，剛畢業的學生氣性大，還沒遭受過這種狼性小企業的毒打，抽空提醒點吧，不然早晚得吃虧。
“楊晨。”
我抬頭，是二組的蔡麗麗。別看我們人不多，除了老闆、保潔和財務，還分出來兩個組，蔡麗麗是二組的組長，她們那個專案上週剛完工，這兩天相對比較閒一些。
“要幫忙嗎？”
“算了吧，可不敢勞煩你蔡大組長。”我叼根菸打趣她。
“你能好好說話嗎？還有要抽菸出去樓道里抽去。”
“我這不沒點嘛，再說了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抽過啊。”蔡麗麗很討厭煙味，有人在她面前抽菸她可能會一杯子水直接潑上去。說起來我們倆認識時間也蠻長了，我剛進公司的時候是她面試的我，雖然那會兒她也剛來沒幾個月，我就是被她畫的大餅噎的暈頭轉向的才一連和公司簽了十年的賣身契，都是淚。
“楊組長最近忙的很啊，怎麼，專案做完了？”“這玩意兒哪有那麼快做完的，你多雞賊啊，輕鬆活早早攬下來，剩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全塞給我。”有一說一，蔡麗麗長得算漂亮的，而且目前對外宣稱單身，陳文那貨有事沒事就往人家跟前湊，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好做錢多的專案也基本都給她。髒活累活我倒是無所謂，這麼些年都習慣了，就是苦了跟著我的這幾個，沒啥要緊事兒了我都會加班做點，讓他們稍微輕鬆些，誰讓他們跟了個廢物組長。
“拿話堵我啊，本來還想幫幫你的。”蔡麗麗一臉不滿，雖然她從陳文那得到了很多好處，但是也和陳文一直保持著距離，總之，這姑娘心思很重。
“行了，不開玩笑了，我這邊要收尾了，今天出報告。”蔡麗麗看了我一眼，“行吧，你有準就行，看你這段時間挺拼的，別把自已身體搞垮了。”“喲，大美女這是在關心我啊~”話剛說完換來一個白眼，“你有正行沒正行啊，我就多餘問你。”
說完扭臉回去了，我長呼一口氣，這段時間說不累是假的，我今年30剛出頭，頸椎腰椎腸胃一堆的毛病，都是熬的。哎，都是為了活著，再說了，多少人現在連個班都上不起。
“哥，蔡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許雷腦袋又湊過來了，“你資料弄完了？”我黑著個臉。“啊？還…還沒……”許雷有點發楞，“我看你現在閒的很啊，給你10分鐘，東西給不過來我打死你。”
……
社畜的午休，一般都是點完外賣在桌子上稍微趴會兒，總共一個小時，要吃飯又要休息，很難均衡。
大多人都覺得睡覺比吃飯重要，但我不是。在公司我不太敢睡，吃完午飯，我叼著根牙籤看著外賣盒子發呆。長期熬夜導致我在中午這個時間段很難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事情，發呆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休息。
“給你這個，楊哥。”我抬頭，是陳靜回來了，遞給我一罐咖啡。
陳靜是我們組的外勤，小我兩歲，她平時負責勘察專案情況，收集外部資料。“看的怎麼樣？”我接過咖啡，“還行，他們那邊資料提供的挺充分的，專案點我也實地去看過了，資料資料過會兒發給你。”陳靜把短髮攏到耳後，伸了個懶腰，“結束了哥你可得請我們好好搓一頓，這幾天累夠嗆。”我笑了笑，“行啊，想吃哪？”“下班後小組會商量商量？”我給她一個腦瓜崩，“這玩意兒用的著開會說嗎，少學點形式主義官僚做派。”陳靜揉了揉腦門，“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嘿嘿。”
說的就像你們哪次客氣過一樣。
原來的陳靜長髮飄飄，仙氣十足，自從陳文說她頭髮好看老是和她套近乎以後，她就把頭髮剪短了，現在看著跟個假小子似的。
上學那會兒老說“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到了下午睏意明顯比早上更重，尤其是連著熬了好幾天，更顯得寫報告是那麼的難熬。不過好在前期做的紮實，匯總工作倒也不是那麼糟心。
報告交給陳文後，他照例還是裝模作樣的找找毛病，什麼標題字型不對、全半形切換看著不舒服、寫的太直入主題沒有立意之類的，我一一應著。反正不會改的，讓你裝裝吧，誰家分析報告還要看立意的啊，我又不是畫潑墨山水的。
長達半小時的說教，說實話聽著挺煩的，好在我習慣了，眼觀鼻鼻觀心就行，要是換許雷估計得打起來。說教歸說教，總歸是交差了，全組能小賺一筆。
許雷和陳靜商量了半天的結果就是吃涮羊肉，挺好，我也有點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