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織道:“這點我也想過了。”

“本地村民對瘴氣的抵禦力是比較高的,其實不止是雨霧山上,村子裡也瀰漫著瘴氣,咱們才來村子的時候,不也生過病嗎?”

“而且胡大夫的解毒丹效果不錯,當時我上山採麻沸草的時候就多虧了胡大夫的藥丸,我想著和胡大夫商量著把他的藥丸改進一下,分給願意開荒的村民們吃。”

周澤琛見她心裡有章法,便贊同地點了點頭:“我看古書上記載,瘴氣多生於潮溼陰暗、林木多的地方,如果村民們願意配合開荒,只需將林木砍伐或焚燒,便能大有成效。”

寧織意外地看著他:“看來你也有清除瘴氣的盤算吶,咱們倆算不算心有靈犀?”

周澤琛瞪她一眼,耳根微紅:“我在跟你說正事!”

寧織:“開個玩笑,不要這麼激動嘛。”

寧織搜刮著自己腦袋裡的知識,歷史上那些遍佈瘴氣之地是怎麼治理好的?

思來想去,還真讓她想到了一條。

“燃放煙花爆竹也能祛除瘴氣!”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討著方案,到最後一個比較完善的計劃就成型了。

寧織心中興奮難言:“明天我就要去遲府了,放假太久遲老爺都要覺得不對勁了,開荒的事等我回來了再跟村長說說。”

周澤琛算了算時間:“你再回來就要過年了吧。”

“是啊……”

寧織騎回來的那匹馬,周母給它洗了個澡,還餵它吃了給小野豬打的豬草,務必讓它精神地跟寧織上路。

第二天一早,寧織就騎著馬溜溜達達地到了遲府。

聽了寧織的彙報,遲螢秋倒也沒有很失望,淡淡地說道:“辛苦你了,紫娟……”

寧織把獎勵收好,從懷裡拿出一個做工精緻,打著漂亮流蘇絡子,還點綴了成色上等的珍珠的荷包來。

“大小姐,這是送給你的禮物。”

遲螢秋來了興趣:“不年不節的,送什麼禮?這是你的手藝?”

寧織搖搖頭:“我哪有這樣的本事,是我拜託我娘做的。”

遲螢秋接過來,湊的近了,一股清新沁脾的香味兒撲面而來,讓人心神為之一震,只覺得疲憊都消解了些。

“裡頭放了什麼?聞著倒是很舒服。”

寧織:“是我自己配的草藥,不錯吧?”

遲螢秋想笑,但未免寧織太得意,她強忍著上揚的嘴角:“嗯,還行吧,挺有新意的。”

“這繡花……”荷包上繡的是一顆繁花滿枝的梨樹。

寧織:“是院子裡的那棵梨樹,看著年份不小了,挺拔高大,樹冠遮天,想來明年開春梨花漫天,就是這個模樣吧。”

遲螢秋懷念地點點頭:“那可要讓你失望了,我三歲之前,那棵老梨樹開花確實是這個樣子的。”

“但在我四歲那年的春天,老梨樹的幾條枝幹就死了,再也沒有開過花,一直都光禿禿的,難看得很。”

寧織有些奇怪:“為什麼會這樣呢?”

遲螢秋搖了搖頭:“可能樹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吧,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聽我娘說當年買宅子的時候,她就是因為喜歡這棵老梨樹,才和我爹商量著買下了這個宅子。”

“我娘漸漸病重,老梨樹也折損了枝椏,或許古樹有靈吧,只是我再看不到滿樹的繁花了。”

寧織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遲螢秋卻開啟了話匣子,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往事。

“說起來也好笑,我娘身子還行的時候,喜歡坐在老梨樹下面乘涼。我在一邊玩兒,她就看書算賬。”

“我困了,她就讓下人把帶著簾子的小床搬到樹下面,讓我在樹底下吹著微風睡覺。可我現在身子不如從前了,就算是熱天裡,也不能隨便吹風了。”

遲螢秋站起身,窗子糊著明紙,能隱隱約約看到外面的景色,她指著外面一處:“喏,就是這一塊兒。”

“我娘也不知是太長情,還是性子太憊懶,就鍾情這塊地方,可偏偏這塊地方正對著老梨樹死去的枝椏,已經不能替她遮擋陽光了,她就是不肯挪去別的地方。”

寧織微微蹙眉:“你竟不覺得奇怪嗎?”

遲螢秋笑了:“你當我是傻的?能沒猜想過這是我娘給我的暗示?”

寧織:“那……”

遲螢秋收斂了笑意,抿了抿唇,眼神空遠:“我找過的。”

一年四季,哪一個季節翻動土地能不被人發現?哪一個時候她能打發掉監視她的下人施展行動?

那是大雪夜的除夕。

她稱病留在院子裡,沒去摻和那家人的闔家歡樂,然後又“大發慈悲”地放下人們去和家人團聚,秋露院冷清得像沒有人住似的。

她不顧紫娟阻攔,加入了這場“掘地三尺”的瘋狂行動之中。

那天晚上真的好冷,冷的人牙齒都打顫。

可她的心是熱的,這個時機她等待了好久好久,她從沒做過重活,風一吹就要倒的身子,在那天晚上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狠勁。

她總覺得下一秒就要觸及真相了,就算是死也不用做個糊塗鬼了。

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一腔熱血凝結成冰,她木然地和紫娟一起將土填平,又鏟了雪將一切痕跡掩蓋。

當天晚上她就倒下了,她不用裝病了,因為她真的病了。

好幾次,她感覺自己的魂魄都離體了,是紫娟的哭聲把她拉了回來。

水深火熱之際,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娘去世只是因為太想不開,加之生她時落下隱疾,雙重打擊之下才離她而去,並不是爹要害娘。

而她中的毒,真的只是小丫鬟復仇,與爹無關。

可老天爺不收她,她還是挺了過來,既然命不該絕,就說明她還有堅持下去的理由,不該輕言放棄。

“大小姐?”

遲螢秋回過神,寧織眼神擔憂地看著她。

她笑了笑:“我找過的,那下面確實什麼也沒有。”

寧織搖搖頭,沒有陷入思維定式,而是大膽提出自己的另一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