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進展

雲苓平時很少會用這種大道理約束別人，但根據她的推測，這類話術對龐支書這種老人格外有效。

龐支書被噎了一下，一向強烈跟著組織走的他又不能反駁，但他內心是真的不願意讓這倆小姑娘來把村裡的舵。

趙大隊長適時插話緩和氣氛：“我們這幫農民啊，對土地還是挺了解的，所以褚同志剛才闡述的那些聽起來是有可行性的，不過……”

他瞥了一眼李會計，李會計立馬接話：“不過我們村雖然看起來相對富裕，但其實大隊裡的錢是真的不多。而且你們想種藥材，前期採購除了種苗還有人力物力，花錢不說，這必然會耽誤種田。更何況，你這兒上面也寫了前期短期效益較少，要是連本都回不了，可不是坑了大家夥兒？”

雲苓抽出一張預期成本收益表，輕輕放到他面前，“如果前期培訓到位，來年少發乾旱洪澇災害，第一年便可以採取嫩芽及鮮葉進行乾製或鹽漬處理——鹽噴製成小菜，乾製成刺五加茶，這兩項收益雖然比不上三年後的根莖藥材，但回本是可以保證的。”

對於現在來說，勞動力是最廉價的成本，所以李會計算賬的時候壓根沒把這項算在內；但對於雲苓來說，她最缺的就是人了。

“而且，第一年我們沒有打算大規模種植，步子邁得太大也不利於村子發展，我們手裡有足夠的種苗，可以滿足第一撥的種植需求。待村民認識到了有收益後，再擴大規模即可。”

她的計劃有理有據，也不冒進，但李會計還是不滿意，從隊裡掏錢就如同割他的肉。

雲苓察言觀色，眼睛彎彎，有些狡黠地微笑：“我們所行之事，也不只收益於一村，還需要以村辦企業的名義後續銷售，所以依我拙見，咱們不好悶聲幹大事。”

趙大隊長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說去公社……”

她贊同點頭。

除了龐支書，眾人暫時都沒有其它意見了。

趙大隊長看向老同志，語重心長：“龐叔，現在農業建設離不開技術和錢，要是想讓大家夥兒吃得飽，就得搞錢和技術。咱們農民以地為本，但地是有限的，我們需要化肥需要機械，但這些都要錢。”

龐支書皺眉：“我們現在不也挺好的嗎？大家都能吃上飯穿上衣，比全國很多農民都要幸福了！何必再冒這個風險？”

李書記拿出賬本，側面勸說：“支書，每年的賬您最清楚，雖然每年收入都有增長，但增長幅度連年降低，可見單單透過人力種地是很難提高村民的生活水平，按照這個發展，我們很難跟上國家‘四個現代化’的目標啊！”

龐支書雖然依舊故步自封，但也不好連續駁斥隊裡兩個管理人員的面子，只能撂下一句話：“如果這件事公社也支援，我就沒意見了。”

或許在他眼裡，公社也未必會透過這個專案。

趙大隊長為難地看了眼雲苓，似乎在說：我也沒辦法了。

褚菘藍被雙方劍拔弩張的對峙搞得連話也不敢說，下意識在桌下拉住雲苓的袖口，輕微扯動。

雲苓握住她的手，回視龐支書不善的視線，溫和說道：“既然龐支書已經做出讓步，那公社那邊我們去解決。”

“行吧。”

散會後，趙大隊長跟著兩人走出來，主動說：“雲醫生，公社那邊我得先寫個報告，然後到時候你們和我一起去彙報吧？”

雲苓頷首：“自然，不能讓您單獨去面對啊。”

“那就行，你要是讓我說這些，我也來不了！”趙大隊長看見那個數字就腦仁疼，更別提邊介紹邊分析了。

褚菘藍出了大門口渾身癱軟，直接靠在雲苓身側，“咱們這算不算過關了？”

“過了一半吧。”雲苓也鬆了口氣，“我和那個黃書記相處過，是個實在人，只要是有利於民生的事，他不會帶有偏見和主觀判斷。”

褚菘藍慶幸：“那就好，我可不想再跟龐支書這類性格對上了。”

雲苓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其實站在對方的角度也能理解他的保守，咱們這個方案再好，都是有風險，而他恰恰在意的就是任何一點弊端。”

“可是種地也有風險，天災人禍，不可避免。咱們種草藥和種地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又有什麼區別呢？”

雲苓解釋道：“在他看來，種地是農民最得心應手之事，而種藥卻不是。”

“你這麼想也對，不過我真不想和他打交道。”褚菘藍嘆氣。

雲苓笑笑：“其實我倒覺得，多遇到這類人，只要她的心不壞，我們就能從他的反對中思考漏洞，反過來完善我們的計劃。”

“你想得倒是很開明。”褚菘藍覺得寧可讓她多種一分地，也不想再來談論一次，“走吧，回去吧，都嘮了一上午，我快餓死了。”

“行啊，你做菜，我做飯。”

這邊談笑風生，而吳嬸在醫院卻碰到了難處。

“哎呦，我說我家住不起院，你們非得把她留在這兒，到時候這住院費我們家可付不了啊！”

走廊門口處，一堆人站在旁邊嚷嚷。

屠思梓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瘦如刀削，耳邊一直傳來丈夫的勸說。

“思梓，咱們回去吧，我都跟我娘說好了，她以後不會再逼你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你說句話啊？以後在家裡都依你來，你說啥是啥。”

“你知道我就是個小文員，賺的錢也不多，再這麼住下去，家底都得耗空了。”

忽然，屠思梓抬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問道：“天南，我的事兒你跟我爸媽說了嗎？”

宋天南嘴唇微抖，強顏歡笑：“還沒呢，我知道你不想告訴岳父岳母，就沒跟他們說，省的二老操心。”

“哦。”屠思梓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你做得很好。”

宋天南捏緊的拳頭鬆開，也跟著笑：“所以，咱們回去吧，外面鬧哄哄的不好看。”

他還想再勸兩句，結果屠思梓果斷同意：“好，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