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衍看著食盒裡的菜餚,神情古怪地睨了跟前的人兒一眼。

而後隱晦地問了一句:“近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什麼?”清沉不明所以,攏了身上的衣領。

宮女服只有厚的外衣,並無斗篷,所以她冷著過來,一會兒還要冷著回去。

賀蘭衍瞧著今日與昨日沒區別的爆炒兔肉。

這丫頭連著半個月給自己送這道菜。

饒是他前幾回吃的時候覺得再好吃,連吃半個月,吃什麼都得膩吧。

不過,他並未明說出來。

“你近來是被你家主子罰去照看兔子了嗎?”他的問題還是很隱晦。

清沉不笨,算是聽出來了,有些心虛地道:“你第一次吃的時候不是說好吃嗎?”

“所以你才一直做?”賀蘭衍聽到這話,心裡有些莫名的喜悅。

“對啊。”清沉應著,不敢直視著他的眸子。

怕他看出了自己的心虛。

賀蘭衍點點頭,並無再說別的,而是動起了筷子。

“我以為女子都是喜歡兔子那種毛絨絨的動物。”賀蘭衍看著盤中的兔肉,勾唇道:“卻不想,你竟是連做了半個月的兔肉。”

“我……我是喜歡兔子,但……”不是更喜歡吃兔肉嘛。

上一世在趙府的小院子裡,趙府那些狗奴才剋扣她和相思的食物。

她沒辦法,只能把自己養著的兔子宰了吃,發現兔肉還真的挺不錯的。

兔子很可愛,毛絨絨的,抱在手裡也很暖和。

但她那時候也實在沒辦法……

“但什麼?”賀蘭衍見她把話說了一半又沒繼續說,追問了一句。

清沉抿抿唇,起身在院子走了一圈,“但你不是說兔肉好吃嗎?所以我才一直做給你吃。”

“……”賀蘭衍握住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他抬眼瞧著她此時的神情,發現她並不敢看自己。

此等舉動,有點不似她往日那般大大咧咧。

不過,她的話,倒是取悅了他。

因為他說好吃,所以她才一直做兔肉給自己吃……

賀蘭衍即便覺得這兔肉有些膩,但要他全吃也完全沒問題。

“要是你不想再吃的話,那我明日不再做這道菜便好。”清沉轉身回去提起食盒欲要離開,“我要走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賀蘭衍放下筷子,伸手攫住她的手腕。

清沉微愣住,急忙抽回自己的手,“你……你幹什麼?”

“抱歉,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賀蘭衍語氣真誠,“只是覺得你若是做這道菜的話,會不會引起你主子的懷疑,畢竟做這道菜,要一直宰殺兔子。我真還以為你是被罰到去照看兔子了……”

瞧著跟前男子向來清冷的神情,頭一次露出窘迫的表情。

清沉忍不住地噗一聲笑了出來,她瀲灩的水眸裡滿是盈光,“才沒有,我家主子待我很好,只要伺候好‘她’,其餘的時間,‘她’向來就不管我在做什麼。”

賀蘭衍定定地睨著她,“如此便好。”

也難怪自己先前問了她好幾次,願不願意跟自己離開,她都不願意。

原來,她的主子待她很好。

“你家主子是一個怎麼樣的公主?”

“啊?”清沉沒想過他會問這個問題,她家主子……

不就是她自己嗎?

這……要怎麼回?

“我……我家主子是宮裡的九公主。”她頓了一下,重新坐在石凳上,“她人吧不聰明,也不能幹,不過皇上疼她啊,把她捧在手心裡。就是公主的人太過懦弱了,經常被其他公主欺負,太過沒用了……”

“你是這樣看待你家主子的,這些話你也不怕被你家主子聽到了?”賀蘭衍還以為她會說出一堆誇讚她主子的話,卻沒想到全是貶低的話。

“那我這些話也只在你面前說,若是我家主子知道了,那肯定就是你說的。”

賀蘭衍嗤笑:“我在這裡又出不去,又如何跑到你家主子面前說你說她的壞話。再來,我也不認識你家主子。”

她心中掠過一抹愧疚,同時也在心中暗暗道:你認識啊,我不就是坐在你面前嘛。

清沉抿唇,水眸滿是盈盈的光芒,瞧著人家,莫名的讓人心神盪漾。

可她自己並不知。

賀蘭衍喉間一窒,一股暖流自心間湧起。

他不自然的別開了臉,心中想要帶她離開的想法越發的強烈。

但他知道,她不願意跟自己離開。

倘若自己強帶她走的話,只會引起她的反感。

思及此,賀蘭衍垂下眼簾,沒再說話。

清沉見他沉默,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快到年關了,如今天氣越發的冷,你若是木炭不夠就與我說。”

“不必。”他神情淡淡的。

只因他曉得,木炭本就珍貴,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即便是再得主子的寵愛也罷。

若是被主子發現她老是偷偷地運了木炭出來,只怕會被懲罰。

他現下還沒有保全她的能力,他只想她好好地先在這東明國的皇宮活著。

待到有一日……

他能夠護她周全的那一日,他一定會帶她離開的。

賀蘭衍心中暗自發誓。

……

清沉回去明月殿的時候,就在門口看到青木。

這面癱咋來了?

難不成是……皇兄來了?

清沉急忙地想從明月殿的後門進明月殿,可就被站在明月殿大門的男子瞧見。

“九公主。”青木冷聲地喚了她一聲。

清沉剛要轉身走的,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折回去。

這面癱平日裡都吃些什麼了,眼睛居然那麼毒。

她瞧見他都急忙要掉頭走了,他還能認出自己?

她只能把食盒丟在一旁,欲要走進殿裡:“你怎麼會在這?是皇兄來了?”

“九公主,東西落下了。”青木面無表情地上前走到她身後,將她丟掉的食盒撿起來,遞到她面前。

清沉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神情有種難以言語的窘迫。

可又不得不接過他手裡的食盒,還得跟他說一句:“謝謝了……”

“不客氣,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他聲音還是特別冰冷。

清沉:“……”

她如洩了氣般走進明月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