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的這一句之藩,把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直接弄愣了,這思維跳躍也有點太大了吧?
這讓李世民身邊的常塗,都感覺,李寬這位小爺,這是又要玩什麼新花樣啊?
而李寬卻看著眼前這幾位的表情,坦然的說道:“怎麼了?父皇難道沒想過,讓兒臣去之藩嗎?
這開府之後就是之藩,兒臣想這開府之後幾年,就應該去之藩,但兒臣想一步到位,直接去之藩。
而且,目前我大唐這個狀況,兒臣開府就要先選址設立王府,然後父皇怎麼也得賞賜兒臣個莊園吧?
母后得為兒臣選府官,宮人,再賞賜點什麼的,這就會本來不富裕的內府壓力更大啊?
如果直接讓兒臣去之藩,那就省去了很多麻煩,也能讓我大唐皇室緩解一些壓力。
以後能讓小恪和青雀開府的時候,有點像樣的府邸和莊園,兒臣只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更何況,兒臣想要為父皇做那執斧之人。”
長孫皇后哪知道,以前他們父子的密談啊,哪明白這執斧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她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卻輕輕咳嗽了一下,這是在示意李寬,這裡不適合說那些事。
但剛剛聽到自己兒子,處處為他們夫妻著想,也是很欣慰的,皇家的人都是想方設法的去享受。
而這李寬卻變著法的,為他們省錢,這讓這個做皇帝父親的人,更加不好意思面對這個兒子了。
李世民就對李寬說道:“寬兒,為父和你母后,其實就想讓你提前開府,這也是讓宗室和大臣,世家門閥們看看,我李唐今後的親王制度。
也好讓他們知道,以後我李唐會參照這個標準,來讓親王開府之藩,一步步來,也好穩固統治,你就這麼想去自己的封地嗎?
難道你不想多陪陪為父和你母后嗎?”李世民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滋生了什麼其他心思,是不是越長大就越跟自己生分了,其實原本也沒怎麼親近過。
長孫皇后也在一旁補充說道:“寬兒,母后本想你開府之後,就為你選妃的,一個正妃兩個側妃,
你現在身邊的女官,如有你喜歡的,都可以備冊了,以後會有品級的,難道你不想早些完婚嗎?
剛才母后還跟你父皇還在商量,給你選哪家的王妃呢?你這怎麼就說到去封地之藩了呢?”
李寬一聽,這夫妻倆是想把自己留在身邊啊?開府最多也就是在長安城內,賞賜個莊園也最多是城外,可自己是想去東北的,他想從戰略的角度,去減緩大唐攻伐突厥的壓力。
之後就對高麗形成一種懸而不攻的戰略意圖,從而牽制這兩方面,但這顯然在這甘露殿沒法說,只能選擇其他時間,去跟李世民說,今天最好是說說其他方面。
於是李寬就慢慢的說道:“父皇、母后,兒臣想問,我李唐是不是就有十道啊?這州縣制度,是不是就我李唐的管理基礎呢?還有就是那南方三地的稻種,是不是也到達我長安了呢?”
這話李世民最有發言權,李世民自然要來回答,就說道:“不錯,朕廢除郡改為州縣,在州縣之上,把大唐分為十道,便於管理。
從軍事和民生上看,都能讓朕的命令下達完全,而且,你所說的那稻種,已然送達到了長安,寬兒,你問這些幹什麼啊?”
李寬笑道:“父皇,如果兒臣請三千騎兵,多為我大唐,再打下三個道如何呢?”
聽到這裡,李世民不淡定了,他心裡明白,大唐新的勳貴階層,在不斷的壯大,經濟實力不足的大唐,都以土地的形式,來進行賞賜。
而大唐百姓,也分別擁有永業田和口分田,官員也得有職田,這就讓原本關中貧瘠 土地,更加緊張了,如果真的能多出三個道,那將多出多少州縣啊?
雖然,唐初的時候,土地兼併還沒顯現出來,但自耕農的數量,可是不斷在減少。
而長孫皇后也感覺自己有些多餘,這不是後宮能聽的話,即使她不這麼想,但李世民能讓她把這些即將聽到的話,不傳給長孫無忌嗎?要知道,內宮、外戚、皇子、軍權,這些都是很敏感的話題。
而李世民瞄了長孫皇后一眼,但他沒去說什麼,就問身邊的常塗,說道:“常塗啊,朕今日的奏疏數量如何啊?
下朝之後,朕也來得及沒批閱,這會兒三省的樞要上奏,也都送到兩儀殿去了吧?”
李世民這麼一問,常塗首先看了長孫皇后一眼,但也感覺得替皇帝弄得自然一些,於是他就說道:“陛下,今日的奏疏說來,也不算多。
三省的樞要上奏也不多,您來這甘露殿陪皇后娘娘,本就時辰不長,奴婢覺得,不用著急回去的。
但今早那新式弓箭,用百鍊鋼重置的政令,似乎還沒下達軍器監和將作監。
而剛剛趙王殿下提到的,那南三地稻種,也選了長安近郊去選種了,但是否選河南地(河套地區)就沒敲定,杜尚書那邊,似乎還在等您的信兒呢?”
這下就是在不忙的同時,給李世民說說這緊要的事情,自然、平緩、特別不突兀,也讓長孫皇后感覺,這皇帝身邊的人,很是顧及她的感受。
而李世民卻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兒,笑著說道:“瞧朕這腦子,定是因今日那比武和賭注勝出,高興得昏了頭了。
這麼重要而緊急的事,都還沒辦呢?觀音婢,那朕就先回兩儀殿了,等朕批閱完奏疏,就回來陪你,可好?”
長孫皇后那也是人精中的翹楚啊,聰明中的霸主,哪能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啊。
於是她就一臉堆笑的說道:“陛下以國事為重,本應如此,臣妾這就不留陛下了,另外,臣妾還得去奶孃那裡,看看稚奴呢?”
聽到長孫皇后沒什麼反感,而放過李世民,這讓李世民很高興,李世民感覺,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就可以了。
於是他就起身,邊走邊對李寬說道:“寬兒,你跟朕回兩儀殿,朕有些關於那新式弓箭的事,還得問問你相關細節。”
而李寬剛剛看到這夫妻倆的一場《演員的誕生》,才回過味兒來,但他也鬼使神差的說道:“父皇,你先回去吧,兒臣還想跟母后去看看九弟呢。”
李寬聽到稚奴的名字,那不就是以後的唐高宗李治嗎?這可得看看是不是人中龍鳳的樣子。
武則天的契約男友小丈夫,這可是大唐最厲害的“內賢外王”一代明君啊,得先睹為快才好。
而李世民卻直接拉過李寬,說道:“你九弟才小胳膊大小,有什麼可看的,以後再看也不遲。
你陪朕回兩儀殿,另外,讓你母后,還得忙著給你選妃的事呢,你就別在這裡添亂。”
結果沒等李寬跟長孫皇后告辭,李世民就連拉帶拽的,把李寬從甘露殿帶走了。
這是強行的干涉人身自由啊,這還有王法嗎?還有規矩嗎?哦,對了,這皇帝就是王法,就是規矩,李寬同志一時間忘記了呀。
父子二人在常塗的緊跟下,一同回了兩儀殿,本來半路李寬想回武德殿的,但李世民說了一句“朕要你去兩儀殿商議之藩之事。”
之後無論李寬什麼表情,李世民都不去理會他了,直到父子倆,都到了兩儀殿內堂安穩落座之後,李世民嚴肅的對李寬說道:“寬兒,朕來問你,你真的想去之藩嗎?你本是皇子,為什麼非要兵權呢?
要知道,我大唐的兵馬都在十六衛大將軍手裡,互相制衡,互相監督,地方上的府兵,只有在有戰事的時候,才會被調集。
平時訓練之餘,都在勞作耕種,你這一次就向為父要三千兵馬,而且,都是要騎兵,這讓朕很是為難啊?
更何況,州官設刺史,你去你的封地,也只是任都督之職,兵權本就不在你手上,難道你要朕為你開此先例嗎?”
聽到李世民的話,李寬明白了,這是在試探,要知道,這王爵手中,一旦有了兵權的話,就將意味著什麼,李世民是怎麼走過自己的秦王之路,這父子倆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李寬卻有自己的小理由,而李寬接下來的話,就讓李世民直接心驚了一下,只見那李寬先是微笑,他總算是學會了這,見人三分笑的功夫了,之後那招牌的一口大白牙一露,就讓李世民感覺,這還是那個和藹的孩子。
李寬對李世民說道:“父皇,兒臣只需三千騎兵,就能將那靺鞨室韋橫掃的。
而且,這也是為了打擊突厥,之後為攻略高麗做基礎,如果相應得當的話,再配合那新稻種的種植,和新式武器的實驗,那我大唐就能有除了西域以外,走出一條新路來。
況且,兒臣的兵馬要求,還沒跟您細說呢,怎麼您感覺我要的兵馬有點多嗎?”
李世民已經瞭解李寬的性格,習慣他的說話方式,如果不聽下去的話,那就容易漏掉很多重要的內容。
就像上次說弓箭的時候,他隨便點撥了軍器監的人員,那就給那些人,開啟了一片新的天地。
李世民先是沉吟了一會兒,與其來回猜,不如直接問的好,李世民看著眼前的李寬,說道:“那朕就聽聽你的要求,沒準有什麼新意呢?你儘管說,反正朕就是聽聽而已。”
這是給機會啊,李寬感覺自己應該接住啊,於是他就有些小欣喜的說道:“父皇,兒臣設想,從那十六衛每衛當中,各抽調最精悍計程車兵,一百五十人。
再求父皇將您那玄甲軍中,挑選三百士兵,最後給兒臣三百陌刀營計程車兵,這就湊齊了三千士兵。
之後就得父皇給兒臣這三千士兵,每人配備三騎,這也就是九千馬匹,這樣強悍的兵馬在兒臣手中,那就足夠橫掃靺鞨室韋。”
聽到這裡,李世民的眼睛瞪的溜圓,連他身邊的常塗都驚呆了,之後他馬上就將這兩儀殿的其他內侍宮人,驅趕出了兩儀殿。
因為他感覺接下來李世民會震怒,他這也是變相的壓住皇帝的邪火,也能讓李寬接下來的懲罰,相對會減輕一點吧。
但李世民從震驚之後,又緩解過來不少,他拿起桌案上的茶杯,那手都在顫抖,有些茶湯都撒在桌案上,將那奏疏都淋溼了幾本。
但李寬卻一臉淡定的看著李世民,李世民舔了舔自己那有點乾裂的嘴唇,繼續一臉沉寂的問道:“那你橫掃靺鞨室韋之後呢?”
李寬感覺可能得說出自己的計劃了,於是他就說道:“分化一切能分化的部落,聽信我大唐的招募為士兵,組成軍隊,隨時聽命於我大唐的軍令。
那不聽信的話,嘿嘿,很好辦,殺一批強悍的立威,驅逐一些中立的去突厥境內,讓他們給頡利可汗添麻煩去,如果還有剩餘的話,那就讓他們南下,去遼東,給高麗添亂去。
讓他們去鷸蚌相爭,我大唐漁翁得利,有新式武器,和新稻種做為基礎,敵人來了,實驗新式武器的作戰效果,朋友來了,分他們點稻種,讓他們給我大唐建立新的糧倉。”
聽到這裡,李世民的臉色有些緩和了,喝了一口茶,感覺自己有些誤會自己兒子了。
但之後李寬卻又出了么蛾子,李寬繼續補充道:“東北方產大松木,可造船,如果能建立起水軍的話,那就揚帆海外,迂迴去倭國和高麗之間。
從新的戰略角度,去為以後做準備,要知道,我大唐立國才十年有餘,必須要將周邊的藩屬鄰國,一併震懾才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早晚會讓那高麗,成為我大唐祭旗之物。父皇,如果成功的話,我大唐在東邊將百年無戰事,這樣也好安心去經略西域了,那些大將軍伯伯們,不都閒的發慌了嗎?”
李世民感覺自己眼前的李寬的想法,確實有點多,而且,似乎透著什麼詭異,難道他口口聲聲說是為大唐,那他自己就沒什麼私心嗎?
但李世民轉眼一想,十餘年時間,李寬跟著個老道治病學醫,難道他天生就是宰輔之才,或者是…李世民突然想到自己是行二,這兒子也是行二,這似乎有點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