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皇后薨逝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一兩春風穿堂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尚御大街,喪鐘大作,路上行人紛紛停駐回望。
這令人大恫的聲響來自帝宮之內。
皇后辛氏今日於香山薨逝。
辛氏多年偏居一隅,少問宮中之事,趙美人落胎之後,更是自責沒能護好皇帝子嗣,搬去了香山清修。
這則訊息傳回帝宮時,軒帝正懷抱美人。
得聞皇后薨逝的訊息,軒帝亦是沉默良久,而後宣佈厚葬。
辛皇后多年來身子一直不好,到香山之後又纏綿病榻數月,熬到今日,又將眾人懸著的心吊高了些。
繼後該是誰?
原本在辛氏送小女兒入宮之前,趙氏雙姝深蒙聖恩,可謂是眾望所歸。
而如今有了這專房之寵的辛貴妃,繼後人選讓人難以意料。
雖是如此,但趙辛兩家都各有問題亟待解決。
趙氏底蘊不厚,趙氏女為皇后恐難服人心,而辛氏亦有阻力。
當下,皇帝有意整頓世家專權之勢,而辛家不僅有辛貴妃,還有皇帝唯一的嫡子大皇子。
前朝立儲之聲漸高,若是大皇子入主東宮,而辛貴妃又位及皇后,那辛氏一門便當真是風光無二了。
可關鍵就是,皇帝是否願意將這份殊榮給辛氏。
若給了辛氏,那皇帝又要如何處理趙氏之流的新貴,畢竟他們可是為了幫助皇帝分散世家權勢出力最多。
若是到頭來,皇帝自己卻將這重權交給世家,怎麼也說不過去。
聽聞,辛皇后薨逝的訊息一到帝宮,皇帝便當即召了言議閣沈自軫入宮見駕。
從新政開始,皇帝便十分信任這位沈大人,如今就連立後之事都要詢問其意見。
這讓沈自軫在前朝又遭受了不少的彈劾。
一些老臣規勸皇帝,不可偏聽一家之言,但皇帝對這話卻是置若罔聞。
他要的是能替自己解憂的人,而沈自軫正是這個用著趁手的人。
而皇后薨逝的訊息傳到竇府的時候,阿笙卻收到了公主府的邀貼。
剛抵達公主府,便見御醫模樣的人自內走出。
阿笙遂才問引路的嬤嬤,公主近來是否身體欠安。
嬤嬤聽聞她的話,卻是嘆氣連連,一時話也不知從何說起。
阿笙見到合德時候,她正坐在自己的小園林中,這裡如今已經種滿了各色的植被,次第盛放。
但與那些嬌花相比,合德卻消瘦了許多,人也顯得蒼白。
阿笙許久未見合德,不由微微蹙眉,她低低見過禮後,不由問道:
“殿下身子可還安康?”
聞此,合德低低應了一聲,遂抬手讓滿園的侍從先行退下。
合德朝阿笙招了招手,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聽聞你阿姊即將與魏徵完婚?”
阿笙聞此,微斂了眉目,稱此事家中還在商議。
魏徵離京之前,在皇帝與群臣的見證之下,接下了鎮南軍的帥印,另有軍機閣下放的安南關治理職權。
他作為武將,手中的權勢一夜之間如山峰高拔,司庫那邊以不得過度放縱為由,依舊卡緊了鎮南軍的軍費,對此,魏徵也未多爭辯。
另外,皇帝還多番提到了魏徵與竇晨曦的婚事。
雖是言辭和善,讓魏徵將來給竇晨曦掙個封位,但欲留竇晨曦在京為質的意圖已能窺探三分。
只是如今,二人尚未正式成婚,皇帝還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阿笙以為合德是為皇帝做試探,因此並未如實相告。
“魏徵如今就是個掛名將軍,家裡還未定下來此事。”
合德聽她這話也未再多問,而是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不知為何,阿笙此次見到合德,只覺她仿似沒了從前那份心性,她不過離京數月,合德究竟發生了什麼?
“殿下,你當真還好麼?”
合德勾了勾唇,仿似人被抽走了幾分生氣。
她看了看身旁環繞的花簇,被她精心養得很好,但她精養著他們,卻沒能好好顧著自己。
“去年秋獵之後,我便染了風寒,一直拖了許久,險些要了性命。”
合德這話說得清淺。
“不說這個了。”
合德正了神色,“父王有意以你阿姊為質,挾令魏徵,若竇氏還有意保留與魏徵的婚約,便須儘快將人送走。”
阿笙微微一愣,她不曾想,合德今日將自己叫來是為了這件事。
但她卻仍舊未鬆口。
“家中長輩主要還是不想阿姊去邊關吃苦……”
阿笙說著幾分為難。
合德聞此點了點頭,哪個世家大族願意將女兒送去吃苦?
“夏將軍當年亦是將夫人留在了帝京,但為質的日子哪裡那麼輕鬆,世族之人的輕賤,皇帝的猜疑,和夫君相隔兩地,夏夫人未能撐過許久便鬱鬱而終了。”
合德看向阿笙,緩聲道:“你阿姊還年輕,這種日子可過不得一輩子。”
“我這有一塊小令,若是你們想好了,欲私下將人送走,可持此令躲過城門盤查。”
說著便將一塊銅製的令牌遞給了阿笙。
合德話音剛落便又咳嗽了起來。
聽得她的咳嗽聲,院外的嬤嬤們趕緊趕了過來,將湯藥給她喝下。
良久,她才平復。
看著合德氣喘吁吁的模樣,阿笙不禁皺緊了眉頭,這當真是一場風寒可以造成的麼?
但這話她終究沒有問出口,畢竟她與合德以利相交,有些事合德不提,她便也不問。
待阿笙離開,嬤嬤心疼地看著合德如今憔悴的模樣,哪裡還有從前嫡長公主的威風。
“殿下如今還管那竇氏做什麼?”
合德緩了口氣,方才道:“辛皇后薨逝,而辛啟正這人野心太大,猛兒靠他未必是好事。”
“如今鎮南軍到了魏徵的手裡,若猛兒能得他支援,必大有助益。”
“所以,與竇氏的關係還需維護。”
嬤嬤替合德順了順背,她看著合德咳得唇邊纓紅,眼眶微紅。
“明明是大殿下給您下毒,為何您都到現在不僅要替他隱瞞,還要繼續為他謀劃?”
“他得知您知曉那事的時候可並未對您手軟啊!”
嬤嬤越說越是氣急。
“他根本就不是天家的……”
“住嘴!”
嬤嬤的話並未說完,合德卻將其喝止了。
她緩著氣息,往後靠了靠。
望著此刻蒼穹,想到了數月前一個自稱曾為廣寒樓女使的女子,她彼時正遭遇追殺。
那名女子告訴合德,願以一個天大的秘密,換合德出手救她。
合德救了,而後也得知了她口中的秘密。
辛皇后入宮前一月,辛氏曾招女醫入府,開的卻是保胎的方子。
而彼時的辛府內,辛黎年幼,辛家主母才與人策馬歸來,顯然不像有孕。
唯一最有嫌疑的便是那時久未露面的辛家二姑娘,也就是後來的辛皇后。
再加上大皇子出生之時並未足月,而當時辛氏以辛皇后有熟悉的女醫為由,拒絕用御醫為其探脈。
那名為皇后保胎的女醫,也在大皇子出生後,神秘失蹤。
種種跡象都表明,大皇子血脈有疑。
合德躺在軟榻之上,此時她的聲音若遊絲一般。
“可那又怎麼樣……”
“後宮無貴子,若另立東宮,難以服眾,這皇位他們坐不穩,若此時再失了大皇子……”
“央國必亂……”
合德不由想到了從前的裴氏,這般以一族之力可助皇室定江山的家族再難尋。
若是裴氏尚在,哪怕生母身份卑微,只要是天家血脈,亦敢站上金鑾大殿。
可如今再沒有第二個“裴氏”可以力壓各族,為邱氏的江山護航了。
合德長長嘆了一口氣。
祖父,您當年可曾想到您手中輝煌一時的王朝會走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