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沉穩地踏來。
將閭的步伐緩慢,卻又彷彿踏進每個人心裡,帶來的壓迫感如同重錘不斷落下。
少司命額上微現汗水,但她的眼中堅毅無比,凝視著那一步步走近的鎧甲身影,儘管她無聲。
已經有多久了,誰都不能直視這樣目光如炬的人。
將閭注視少司命,久到已無記憶曾有人敢直視他盛怒之下。
就連剛離去的東皇,哪怕努力收斂,他亦能感覺到東皇那絲畏懼。
但少司命做到了,雖然艱難,但堅定如斯。
少司命擋在東皇太前,直面那眼神挑釁的將閭,面露不甘。\"勇敢是佳品,但世界實為弱肉強食,強者主導,殘酷但真確。
迴避血腥無法改變,無論你的地位如何。\"
每一步落下,都將閭毫無同情地逼近這個真理。
在他眼中,降臨的每一日都揹負使命;起初,他曾想過隨波逐流,可知曉自已身份的剎那,他知道逃無可逃,只能去面對。
在權力爭奪戰中,血與腥味始終伴隨。
在那個位置,選擇只有一個——要麼勝利上位,要麼葬於權謀。
作為嬴政的兒子,留給他的道路唯有兩條。
將以閭的堅持,他在掌握系統之後,傾注全力融入冥王模板,無所顧忌。
過去的十六年裡,他的生活從未舒坦過。
外界無人知悉這十六年間他是如何度過,即使是冰雪女神也只是瞭解到冰山一角。
所作一切都是為了成功的登堂入室。
這股強大的力量,是將以閭犧牲青春歲月換取而來的結果。
自小由保姆養育,與生母幾乎沒有交集,甚至連親身父親也很少見,這些經歷強化了他的決心。
早在密室內他就已明白:無情的權謀之家,生存在此,唯一的道路就是拼搏競爭。
為了達到目的,一切阻礙都將被視為絆腳石,不容絲毫寬容。
“三公子莫惱,全是場誤會。\"月神忙說道。
她是真正的束手無策,深陷絕望。
這傢伙,太過不可思議地強大。
最神秘,最強的東皇太一竟然不堪一擊,輕易敗陣在手。
這種局面,又有誰能撐持住?
“事已成定局,自你們策劃對付我的那刻起,不管有何種動機或計劃,未主動惹我前我皆能置之不理,但很明顯……”將以閭的信念更加堅定。
炎妃失蹤之事觸發了將以閭諸多思考,也許只是一剎那的洞察力使然。
若真是陰陽家暗中幫助炎妃逃遁,策劃讓她行刺於他……其背後含義則是不希望他崛起?
那麼,在這個目標面前,他們都將成為敵人。
“我們沒這麼做。\"月神急忙為自已澄清。
少司命的大眼睛流露出慌張,彷彿也有意附和地說沒我們的事兒。
此刻的大殿一片死寂,左右兩側百餘名士兵也保持肅靜,目光直直望向前方。
他們是秦國最頂尖的武士,如石雕一般站立,彷彿毫無情感波動。
“下令吧,對陰陽家長輩進行全城掃蕩,不納降俘。\"將以閭揮袖命令,言語冷漠。
他的冷酷命令使大廳氣氛壓抑,一時間寂靜得讓人聽見心跳。
隨即,通訊士快速離去傳遞軍令。
陰癸家長老們無敢有所動作,只能緊張地盯著將以閭。
這位年輕的皇子距離東皇太一行不遠,卻散發著過於寒霜的距離感和決絕。
他的無情感指令透著可怕的壓力。
這一刻,他們的手腳冰冷,意識到了即將來臨的巨大威脅。
東皇太一沉默,但並非無感。
如今,內心充滿懊悔。
這個煞星……簡直是噩夢。
東皇太一大為震驚並更為絕望。
無論力量上還是門路背景,他都不敵。
雖然自已很強,但在面對將會閭擊敗,被大兵團團圍困之時,恐怕也難以倖免。
整個局勢對陰陽家顯得無比嚴峻,這一切只因這個不按常規出牌的煞星作惡。
東皇太一眼望將以閭,腦海中浮現出他被燕國人的綽號,稱之為屠夫,不禁暗道貼合得太準。
此刻,東皇太一內心強烈衝動想要大罵一頓。
如此狠毒的做法,令人髮指!
差不多就行了,這個煞星似乎想要趕盡殺絕。
“住手!”東皇太一高喊阻止:“陰陽家同秦國合作甚多,你這麼做不怕引起秦王譴責?”
少司命則拼命地搖頭,淚水滑落她的眼眸,凝視將以閭。
若旁人觀此,定會被驚愕至無語。
尤其對識得少司命的人來說,無疑是腦瓜子宕機。
自何時起,那宛如機械般冷漠無情的少司命,竟會露出這樣的情緒波動呢?
將閭搖頭,道:“ 爾等之事,即使有公輸家族的支援,蜃樓之進展也不會受阻。\"他對這件事的知情程度,或許並非人人皆知。
但他不在乎,自此之後,誰再妄想成為他的阻礙,就要好好掂量自已的結局。
“你有何企圖?陰陽家何曾招惹於你,炎妃也非我門中之人所遣!”月神此刻彷彿陷入了莫大的冤屈之中。
無辜莫名地承受族群的滅頂之災,全然源自一個名叫炎妃的人。
想到此處,月神惡狠狠地瞪視地上的炎妃。
此時,對方竟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是的,那是一種看好戲,等著陰陽家崩潰的神色。
當目光交匯時,炎妃挑釁地上揚雙眉,眼神挑釁無比,彷彿在說:“我就知道這事兒能把你氣死。\"
一向沉著冷靜、超凡脫俗如月神,這次真的快要暴走。
平生頭一次,她怒氣衝胸,難以自抑。
她感覺得到,不僅是陰陽家,連她自已都遭受了莫名的冤枉。
但此刻,將閭卻不發一言。
因為沒有必要在這個節點解釋,他也不屑於費唇舌。
強大者的地位無需弱者質疑。
右手輕舉過胸,目標直指東皇太一所向。
掌心漩渦旋轉,恐怖而神秘的能量重新降臨,壓迫感讓人無法呼吸。
血從月神唇角溢位,那是憤怒的血液,更是被羞辱的淚。
這算什麼?誰能在如此的汙衊下還能保持淡然?
大司命終於按捺不住,開口說道:“府中有三千普通 ,三公子,如此鐵石心腸要屠盡所有人嗎,還要趕盡殺絕?”
可是,將閭依舊沉默,沒有回應大司命的話語。
\"罷手,\"東皇太一帶著虛弱的嗓音懇求道,表示他在某種程度上已認輸。
然而,將閭仍無聲,僅見那隻穩健有力的手緩緩壓下,直指其中,落在中間的少司命。
一瞬間,少司命感受到難以喘息的壓力,一股難以抵擋的重量撲面而來。
他急切地表白:“此事只關乎我,是吾一人所為,請止步。\"
殿外慘叫不斷,尋常 又豈是秦軍精銳的對手,頃刻間便隕去數百條人命。
慌亂的殘兵們逃往殿堂 ,甚至連試圖避難於其中的 ,都被駐殿軍士斬於當地。
東皇太一身處逆境,尊嚴不再,已屈服且放下抵抗之心。
這場持續的衝突,即將終結陰陽家五百年傳承的希望,數百年的辛勞與籌謀也將付之一炬,或許連生存本身都無法保全。
突然,一切安靜如刀切,星辰漩渦消散不見。
失去支撐的少司命倒地,疲憊得無力起身。
轉過身軀的將閭,揹負雙手,以完全暴露的背影面向眾人,望向門外。
臺階上的他此刻舉步,彷彿欲攬天宇入懷。
與此同時,恐怖的氣息飆升到了頂點,如同風暴來臨之前的大氣震撼。
咸陽的秦王宮...
嬴政坐在養心殿內沉思,閉目養神。
身後是宦官趙高站立的身影。
此刻,趙高正在稟報道。
嬴政神情平靜,偶爾回應幾句,但從他的面部表情難以察覺他內心的感受。
陰陽家距離咸陽城不遠,一旦他有所需求的訊息,會迅速傳達給他。
趙高的“羅網”或許比明代的錦衣衛不如那麼顯眼,但卻憑藉其情報收集和隱蔽行動,成為舉世公認的重要力量。
雖然尚未站在人生的頂峰,但距之僅一線之遙。
這條線將是嬴政一統六地時,那時,趙高也將到達歷史的高點,將曾強大無比的大秦皇朝徹底推至谷底。
趙高向皇帝通報:\"三公子已經在陰陽家,根據訊息,三公子軍隊已經包圍了陰陽家,剛剛似乎發生了衝突,詳情還未明朗。\"
嬴政輕點頭,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嬴政對公子將閭雖然瞭解不深,但短時間內,他覺得這個公子的脾性與自已十分契合。
與處處對抗的公子扶蘇不同,將閭果斷且不失理性,不在意他人目光,這些都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君王標準。
“趙高,你覺得長公子扶蘇和三公子將閭中,哪個更適合繼位?”嬴政突然詢問。
\"砰\"的一聲,趙高手中的奏摺落地,他露出愕然的神情。
不過,隨後趙高立刻俯身誠服地說:“微臣僅為主上效命,挑選嗣君之事非我輩所能妄議。\"
表面謙遜恭順,實則心底暗暗期盼二人皆無法擔當重任。
對他趙高而言,最合適的或許是最親近的十八公子胡亥。
他知道,無論未來是扶蘇掌權的儒家風範,或是武將身份的將閭,都不會認同他這位臣子。
嬴政平靜開口:“只管直說,你的見解無需顧慮。\"接著,他點評公子們。
他認為長公子過於柔弱,在動盪之際可能不適任,而三公子性格過於強硬,同樣不可取。
聽著這些評析,嬴政雖點頭以示同意,但面無表情,指尖輕輕擊打著桌面,思考未知的問題。
他派將閭去陰陽家或許也有試煉的目的:真正的儲君不能僅僅是魯莽行事。
他對陰陽家的實力有把握,憤怒來自於他們暗 手,或是對自家臣子下手。
幸運的是,他擁有一位出色的將領——將閭,若非這樣,秦國無疑會失去這樣一位名將。
確實,在秦始皇的心目中,將領閭已經成為了一名強大且知名的將軍,他率領軍隊攻城略地的形象深深烙印在了始皇的心底。
這樣級別的戰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讓他憤怒並非出於即將失去一個兒子的憂慮,而是由於這個兒子可能無法成為一個傳奇的將領繼續為秦國效力。
在嬴政看來,當前首要任務是實現統一天下,親情再重要,也比不上這個宏偉目標。
關於儒家……
此刻,腥風血雨的戰鬥終於平息。
將領閭踏出大殿的那一剎那,僅憑揮手示意,駐紮在陰陽家的所有將士瞬間放下手中的一切,快速整隊。
這份嚴謹和紀律性連隱藏在一旁的衛莊也暗自咋舌。
想象一下,若一千,或者甚至是五百這樣的戰士將他團團圍住,他又將如何逃脫?
衛莊心中逐漸有了答案:這般訓練有素的兵士,僅以五百,已足令他無法抗衡,一旦被包圍,想逃離都將極其困難。
\"……他已經離去。\"
陰陽家最高的建築內,高層們如釋重負般癱倒在地面。
今日,將領閭給他們帶來的震撼陰影,恐怕會伴其終身。
\"哈哈哈,所有人都落入公子閭的陷阱之中,包括我也一樣啊!\"東皇太一舉身吐出了一口血,雖然滿面血汙,他的笑聲卻依然凌厲而狂放。
被 的感覺固然苦澀,可所付出的代價沉重至極。
陰陽家普通 的死亡超過了一成,是徹徹底底的損失。
所有家族的秘術,都在將閭的手上被帶走,一滴也不曾剩下。
陰陽家的機密更是全部被挖掘。
這個世界深沉而又詭秘,非寥寥幾句歷史記錄能盡言其萬一。
相對於這個世界複雜的一面,將閭的認知實在太過單薄。
可是,千年古族“陰陽家”的底蘊確確實實存在於此。
\"蒼龍七宿,得到它將擁有徵服天下之資。\"將閭輕聲一笑。
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本身就是君臨天下者,再談蒼龍七宿,實屬畫蛇添足。
他的目標原本便是二世君王之位,蒼龍七宿對他毫無助力。
然,秉持著絕不讓別人竊取之心,將閭認為保留此物在自已的掌控中會更好。
關於陰陽家大殿中的最後對話無人得見,因為太一所低頭服軟後的交談無人聽見。
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結界隔離了音塵,他們的影像也朦朧不明,唇形傳遞的話語根本無所遁形。
因此無人知曉他們最後的對峙情景。
不過,將領閭最終選擇了饒恕陰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