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尚未攻來,但那些早知訊息的太監與宮女已經開始準備打包奔逃,逃離壽春。
齊國曾經一日之內連遭三次大 ,這段往事深深地烙印在許多人的腦海中,使得恐慌情緒如風暴般席捲壽春。
“不行,舅舅,你一定要離開。
”扶蘇心意一動,堅決地說:“就算你不走,我也要把你強行帶走。
”秦兵大軍步步逼近,雖然將領閭採用穩健戰略,一步步蠶食鄰城,穩固領土。
大軍分步部署,二十萬士卒逐漸擴散兵力,到了壽春時只剩下不足十萬的騎兵與步兵。
壽春內部僅有兩三萬守軍留守。
這個曾經的大城,已空虛無實,一旦秦軍靠近城垣,楚軍就先亂了陣腳。
此時的天氣極為酷熱。
將領閭卻按捺不躁,畢竟對於楚國來說,覆滅之態如同甕中捉鱉。
自開始實施策略推進以來,逐一佔據城池,清除潛在的農家及反抗分子,確保穩固的統治。
他期待能徹底根絕任何反對力量。
將軍令下達半年,楚國已有半壁江山陷入其情報網的掌控之下,將領閭可隨時掌握實時動態。
這是他的戰略佈局,表面上看似對楚人形成了心理壓力,但將領閭深知,楚人心中對秦國滿懷仇恨,並未徹底畏懼。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繼續在他國境內秘密植入大量耳目。
如同一隻無形巨掌悄然覆蓋了整個楚地。
“如我所料。
”將領閭微微點頭,“哦,大哥去了哪?”韓信立刻彙報,“前往齊國帶走昌平君的女兒。
”
將領閭眉梢微挑:“有別的行動麼?”韓信搖頭。
“接著,”將領閭慢慢攤開一幅大圖,“狼軍全面情報網路圖就在這裡。
人員眾多,不過這只是初步規模,未來仍有大量新力量納入體系。
我投入的財物可謂驚心動魄。
”
數年戰利,僅在這般短時間裡,便消耗殆盡近半。
“大軍逼近,壽春未發一卒即降服。
”戰國時代甚至過往都如此,通訊傳遞緩慢如斯,直至今日,坑殺七萬人的訊息在世間引起軒然 ,全秦沸騰,但這不是恐懼的沸騰,而是勝利的狂歡。
眼前彷彿浮現白起重生,不,是更勝白起無數倍,宛如殺戮之神般崛起的情景。
這一戰紀實無人能破,無論是往昔或是未來。
埋伏百萬敵軍於墓穴,僅是將閭一手策劃,便足有百萬人之多,這一數字帶來的恐懼難以言表!聽完此言,秦帝國的大小官員個個瞠目結舌,震驚到無以言說。
他們想說話反駁,可是秦始皇根本不容置疑,連朝見的機會都不給予,因為他們深知那些貴族的心思:在楚地局勢惡化之時,貴族階層早已方寸大亂,各種承諾無法支撐他們。
楚地領土廣闊,富貴之地自然居多,尤以貴族為甚。
“戰況如何?”秦始皇急切問道。
時間已過去了半年,統一程序比預想提早了不少。
實際上,當前一統的局面已是較史上提前了多年,遠超出李斯所規劃的時期。
按照歷史,秦昭襄王在位二十五年時方徹底征服楚國,而現今,秦王政尚不滿二十一年,提早了足足五年。
這樣的提前對秦國的後勤保障產生了沉重壓力。
“最新的情報:昌平君已經轉移到吳越舊地,壽春守軍也撤離了。
”名將王翦回應道。
作為臨海之國,楚國擁有許多優良海港。
在戰國時期,水軍便已出現,只可惜子孫衰落。
秦始皇摩挲髮際,愁緒重重:“小三兒動作要迅速啊,寡人這裡的後勤支援就要撐不住了。
”比起半年前,他額邊的白髮明顯增多。
可見壓力之巨。
“扶蘇那邊怎麼搞的?不是計劃突襲壽春嗎?”他又問。
殿內靜得落針可聞,無人回答。
扶蘇過於仁慈,更何況他是昌平君的親外甥,絕無可能策劃奇襲。
壽春城被兵臨城下的時候,城裡早已幾乎清空。
然而,令將閭苦惱的是,貴族們紛紛逃亡。
到了秦王政十九年年末,將軍渠率領十萬騎兵,八萬步卒跨越壽春,徑直攻打吳越遺地。
如同瘦弱之駱駝猶勝健馬,儘管衰微,楚國依然具備強大的實力。
其海軍規模宏大,約有近八萬人,並且未遭絲毫損失。
為此,將在長江中游集結了大量的戰船,其中包括不少商船,指揮八萬海軍在下游廣陵與楚軍決戰。
同時,十萬騎兵也挺進吳越地域,實施雙線作戰。
這一年歲末,戰事真正進入 。
這場戰役也是決定性的一仗,意味著對楚國終極清算的到來。
千里馬緊急傳遞的訊息日日湧入都城咸陽。
而即使 再多,各有各的任務在身。
在訊息來得晚時,將閭已然察覺異樣。
他每天都與諜報人員緊密聯絡,彙報戰況。
一天中缺了一個報務的人,他豈會無動於衷?不久,得知他們在咸陽失蹤。
一場殘酷的大戰開始於長江下游廣陵,秦 隊水土不服的缺點初現,但經過幾個月的磨合,多少掌握了一些水上戰鬥技巧,尤其在將閭勇猛的衝鋒指揮下,往往在對手船伕出現之時,將閭便會立予以擊殺。
十六世紀
或者,有時候他們會乾脆投奔對手,痛快殺戮。
沉默了一整年的憤怒在這一刻全面爆發。
這次的激戰延續了整整兩天之久。
河流化為一片鮮紅的畫卷,遍地橫飛。
生活在後世被稱為揚州的地方——廣陵,江邊居民日復一日地看見海量殘骸。
這其中多數來自楚軍的隊伍。
嚴冬的歲末,殺戮依然無休止。
兩天後,楚水師全軍覆沒。
秦軍殘存兵力則減縮至三萬餘人,全賴於精銳秦軍單兵強悍。
一對一作戰,秦銳士強到讓楚軍無可匹敵。
無論是軍隊紀律、素質等各項比拼中都不在話下。
另一方面,在數萬敵騎包圍下,昌平君顯得孤立無援,無法應對如此懸殊之敵。
這裡是舊吳越地界,眾多名門貴族與昌平君皆在此相聚。
…………
摧毀楚水師後,沿著長江溯流而上,秦昭襄王二十年,徹底終結了楚國的命運。
同時意味著古老的秦國領土已被佔領。
最終,昌平君被捕。
當公子將閭再遇見這個老相識,世事鉅變,已非往昔。
轟鳴的沉重步伐響徹在這片故土。
此時的楚國,再無任何反抗之力,所有的抵抗力量已經被完全清除乾淨。
他曾言,“初次敗亡必會有後續”,現在再次站在公子面前,他終於證實了自已的預見。
不幸的是,眼前這個昌平君已是身敗名裂、囚犯一個。
在生命的終點前,公子並未得到他的敬意。
“就算如此,我曾經也是秦國昌平君,與嬴政關係親密,且你的大哥也是我家親戚,求饒!”這是最後的懇求。
昌平君的姐姐,正是嬴政的王后。
扶蘇與他有親緣,也曾身為堂堂秦國昌平君。
無論是家族背景,還是個人歷史聯絡,幾乎貫穿了整個王室。
噗嗤!
公子將閭面無情緒,毫不手軟斬殺了公子。
直到最後一刻,公子眼中仍有難以磨滅的恐懼。
“楚王已亡。
”他緊握著昌平君的首級。
許多名流貴紳雙膝下跪在他前方。
首席相國位列其中,堪稱楚王國內第一權貴。
容貌儒雅,英俊不凡。
即便此刻五六十歲的年紀已略顯蒼老,但從他的容貌仍可以看出青年時定然 倜儻。
“我們戰敗在即,無需趕盡殺絕。
”首席相國情真意切。
倘若迴歸傳統秦國史記中的描述,他們這群貴族本應逃脫這場浩劫。
因為他們富可敵國,對地位權力念念不忘。
他們的財物支援了反秦運動,
甚至以他們的影響力助力 。
歷史留給贏政的使命,本是要他們去撫慰國民,誰知這一番安撫卻成了叛亂之初的第一撥鼓動者。
咻!
公子將閭拔刀走近,他已經不再是寬容仁慈的皇帝父皇,這些人如今對他來說只是一種 。
威脅帝國根本的惡性腫瘤,他決意斬草除根。
“姑父大人,您不能這麼做。
”他聽到相國外侄呼喚。
“手下留情啊,我是您的親家,將閭……”慌亂中,相國苦苦哀求。
“是否曾發生過已經不再重要。
”將閭輕笑,一手緊握住相國的頭部,閃爍出銀色光芒。
“住手!他是你的妻兄啊,你怎下得這樣的狠手?”在最後一刻,秦楚舊地,將閭的親姑母羋隱月疾速趕至現場。
啪!……一瞬之間。
顯然,這數月之內二十多次針對秦國貴族的行刺,多半是楚人的傑作。
嗡——
一道銀光閃過,將閭巨劍出鞘。
吸取了扶蘇的教訓後,他深思熟慮,明白仁慈絕不能再成為自已的軟肋。
他需要對自已的行為進行嚴肅的自我反省。
仁愛無法贏得長遠的利益,如同昔日的楚國,若非慘無人道的大 ,秦國後勤壓力將巨大不堪。
百萬降軍一日消耗的食物與資源便是天文般的數目。
白起之所以採取坑埋戰俘之舉,無疑是為妥善解決棘手問題的最後選擇。
然而,由於楚國抵抗力度空前,從最初,將閭已決定以坑殺來終結戰爭——甚至遠超對趙國的態度。
此刻,在一片紛亂的思緒中,門外傳來一聲驚駭的喝止。
咚咚咚!……堅實的木質地板被快速的腳步震動。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
“將閭,住手吧!怎能連妻兄都不放過呢?”羋隱月緊皺秀眉,責問眼前的人。
“為何不能殺?”將閭反問道:“《三戶楚歌》裡已明言,雖楚亡於秦不過‘三家’,即便你們三家殘餘亦足以顛覆我朝天下。
”楚國僅餘三巨頭,即使全部覆滅也足矣對抗秦國。
她是你的親人,親人的承諾便是她的信譽。
羋隱月繼續進言,“我以個人名節擔保,楚國並沒有策劃這次行動,你妻兄肯定無份其中。
”她的介入讓秦軍不敢阻攔。
看到將閭已揪住了丞相的頭顱,並即將大劍拔劍出鞘,她知道這是基於前幾次的警告,那些針對秦國貴族的 。
嗡!……銀色光輝再次閃動。
將閭明白,再不可心存善念。
歷史告訴他,寬容只會讓敵人愈強大,因此他需要對自已施加更嚴峻的批判。
就像當初的楚國,若沒有那數十萬無辜的生命消逝,現在秦國所面對的局面將是另一番天地,七十萬人每天所需的生活供應,將是個天文數字般的巨大難題。
至於為什麼白起採取那殘忍的做法?只要能找到更為合理的手段,人們絕不會選擇玉石俱焚的方法。
而將閭自始至終的目標便是透過大規模殺戮瓦解楚國的決心,因楚人反抗力量遠超任何國家。
甚至比趙國的抵抗還要頑強。
現今趙國尚有一些小規模的反抗,依舊抗拒。
年底前,楚地已被全面佔據。
亦可說,在嬴政十九年,秦國提前五年完成了對楚國的統一。
新年前的嚴冬裡,秦國攻佔了吳越故地,為此付出的代價慘重——損失了近六萬精銳秦國將士,大多數傷亡源自水上作戰。
“夠了!他是你的妹夫,你怎麼能如此下手!”忽然間,屋外響起了一聲難以置信的責罵。
砰砰砰!
木門上傳來急促的敲擊聲,隨後,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將閭,住手吧,你怎麼忍心殺害親舅舅?”秦婉玉緊皺眉目道。
“為什麼不能殺?”將閭反問道,“當年雖然‘楚雖三戶’之預言,但我秦國亡必來自楚人。
楚國有三家豪門能顛覆秦政,又有誰敢留你們一命?”
楚國雖只有三家大戶,這三大族實乃楚國內的核心。
即使僅存他們幾家,其他人口亡盡,也能動搖大秦根基。
“他是你真正的妹夫,我以身為你妹妹擔保,這絕非楚家所為,你舅舅一定無辜!”說著,秦婉玉踏入房間。
她身為嬴政姐姐,擁有特殊地位,在秦軍面前無人敢於阻止她。
更重要的是,她還是上將軍將閭的親姑姑。
之所以得以如此行事,部分是基於將閭早年的劣跡,否則連這丞相也不敢輕易得罪。
望向將閭,秦婉玉略帶疑問,“姑姑不明白你的意思嗎?”
聽著姑姑的問題,將閭凝視片刻,語速緩和卻飽含深意,“時代已變,你們還以為是舊日情景再現。
”話音剛落,一道壯碩的人影伴隨著鮮血四濺騰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