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發少女停下了腳步,忽然看見扶蘇手指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周圍的人迅速顯現,檢查了扶蘇的氣息後發現仍有生命跡象,便急忙抬離現場。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春節來臨,郢陳城中的壓抑氣息越來越重。

兩個月來,每逢新年倒計時的將閭共面臨過十多次的襲擊。

十五次!令人瞠目結舌的數量。

兩個月裡,平均隔兩三天就要遭受一次生死搏鬥,投毒、設伏、暗箭齊施。

殺的人還是太少了。

儘管將閭接 動攻勢, 了一個又一個挑戰者,

郢陳籠罩在一片血腥之中,儘管屢次刺殺行動不斷,但卻未能阻止將閭的命運。

層出不窮的 事件如同瘟疫般持續,一日不如一日。

咚咚咚!

新年當天,在秦國的咸陽宮中,殿後響起一陣陣鐘鳴聲,連綿不斷。

秦王贏政與一個面容平靜的男人面對面,彷彿是一場無聲卻激揚的對決。

不,確切地說,對方面前的男人似乎是在以武相示,而非真正的對抗。

贏政劍法施展得揮灑自如,毫無滯澀,“不錯,甚是舒暢。

”他說著,接過趙高遞來的毛巾抹去了額頭汗水,彷彿身上的疲憊隨之一掃而空。

在這兩個月間,他在生與死的關隘徘徊過,若是在後世可能只是點滴小事,可在當下,哪怕只是些微的風寒都足以讓人險境連連。

還好贏政日後的勤奮訓練使身體漸漸恢復元氣。

他讚道:“先生確實我大秦的第一劍客,獨步鬼谷的絕學用得如火純青。

”沒有戰爭與操勞的兩個月,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完全康復,心中歡喜難抑。

面對稱讚,蓋聶只是搖頭,“大秦第一劍客”之說過於謙虛,畢竟高手如雲,即使是面對實力強大的將閭或秦國第三公子,蓋聶都感到壓力山大。

“先生太過自謙了。

”贏政說著,又轉向身旁的趙高詢問起郢陳的具體情形。

“如今狀況如何?”

趙高的臉色嚴肅了起來,“雖無大事,可公子在郢陳連續遭受十三次襲擊確是棘手。

”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暗道實在荒謬。

“竟然有十三次!”贏政的聲音拔高,難以置信。

這樣的頻率?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實在令人難以招架。

“郢陳的人真是喪心病狂,對公子窮追不捨。

”趙高無奈地抓了抓頭皮,對這位戰國頂尖 ,他也感到了一絲同情。

畢竟,這樣的人即便名字響亮,也會招來無盡的仇視,生活必然是艱難的。

戰爭尚未正式開啟與楚國,卻已是波詭雲譎。

“寡人早告訴他們小兔崽子不必如此殘忍,卻執迷不悟,現在嚐到苦頭了吧,這不過是序章,更大的苦難還在後頭。

”贏政言語中有責怪之意,然而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刺客的手法多樣且難以預料,一旦不慎就會導致不堪設想的後果,就連無敵的戰國 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意識到楚國反抗之激烈,贏政內心不禁擔憂起來,如果秦國一意孤行強求統一,會不會帶來更多紛擾?

回顧歷史程序,秦國攻破桑城,聯手陰陽家,東海沿岸啟用“蜃樓計劃”,在齊國取得壓倒性控制,這一切皆因有了將閭的浴血奮戰與智慧引導。

如今的甜蜜成果,無疑是他的功勳所致。

果然,難怪荊軻那麼喜好斬草除根。

但對於楚國那種強烈的反抗態勢,贏政真是擔心荊軻會鬧得太僵。

猛地,贏政意識到為何近來的自已心情如此暢快,似乎少了一個人:“對了,扶蘇近日為何格外平靜?”

扶蘇,這個名稱彷彿點亮了他的回憶。

贏政恍然大悟,難怪自已的身體痊癒得如此迅速——沒有扶蘇在一旁催逼,當然好了!

趙高低聲道:“陛下有所不知,據情報,公子扶蘇已赴郢陳,至今已有兩個月無訊息了。

”他的臉上帶著冷笑,兩個月的等待,他正是為此刻的到來蓄勢待發。

此刻許多人揣測扶蘇的下落,甚至連趙高起初也不敢相信荊軻會有這樣的決斷。

然而兩週的靜默後,疑惑已不可忽視。

“難道荊軻會在政還在世時對扶蘇下手?”趙高暗自質疑。

但兩個月都沒有任何訊息,他的心中那份疑慮愈發濃郁。

那可是戰國時期的殺神,史上公認的 無眨眼,對於任何人出手都毫無顧忌。

所以,兩個月的沉寂,趙高認為沒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趙高堅信贏政會感到來自心底的失望。

對此,他期待著看到贏政難以置信、五味雜陳的表情。

“兄弟二人間的情感居然達到了這樣深厚的境界,實在是值得祝賀。

他們都已分離兩個月了,感情顯然日益篤定,這對我來說非常令人欣慰。

”贏政這話真假難辨,他此刻露出一副真誠而感動的樣子。

趙高嚥了口口水,內心有些動搖:這是真事?贏政在裝蒜,還是對自已的情婦有著絕對的信任,以至於堅信那位冷血殺神不敢加害於扶蘇?就連他自已都隱約覺得,扶蘇的頭腦恐怕有問題,兩個觀念衝突激烈的人本就無法和諧相處,如今更成了極端觀點的碰撞。

然而,這一切並未改變扶蘇的愚鈍決定,他竟直接前往郢陳,踏入荊軻的地盤,這舉動簡直是送上門。

通常來說,在不觸及核心利益的情況下,荊軻或許還會有些許顧慮。

但是,扶蘇這番行為太過頑固……

作為最貼近權力中心的人,趙高深知贏政的心境:贏政之所以能隱忍,僅僅因為他的寬容和慈愛超越了荊軻。

他是那種可以包容錯誤的父親,特別是對那個一度期望頗高的長子。

不管多麼失落,那個曾深愛的人終歸是他兒子。

實際上,贏得政的憐憫而非仇恨,是為何荊軻會被冠之以‘慈父’的稱呼。

\"陛下,您最寶貝的太子恐怕處境險惡!\"趙忍不住出聲警示,心中的確定已經毋庸置疑。

贏政厲聲制止:“閉嘴,不要胡言亂語!我那如同手足的扶蘇與我的三房情深似海,不容 。

”他揮手示意此事不必再議。

一邊的蓋聶聽得很是糾結,緊皺眉頭,但他選擇保持沉默,只將這些話當做耳邊風。

而這樣的親暱關係在蓋聶眼中卻是難以理解:所謂如同骨肉兄弟般親密,這實在令他無法信服。

他們真的只是親人,還是別有所圖?現實的刀光劍影又如何可能如此輕描淡寫?

第19章 “使者前往征伐楚國的上將軍,請注意,楚國有著強硬的骨氣,接下來需要逐步瓦解,軟硬兼施不可或缺,不可輕易採取殺戮作為手段。

”秦王擺了擺手,甚至沒有詢問扶蘇相關問題。

當秦王講完話,立刻傳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再看去,趙高瞬間展現出驚恐的模樣,如同見到鬼魅。

連一向劍術蓋世的蓋聶也深深吸了口氣。

這兩位,難道真的情同手足?

“扶蘇……”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那似乎發生了意外變化的扶蘇。

秦王看著臉色並不好看的扶蘇,立即倒退一步,神情驚惶失色,他的面色已變得蒼白如雪。

其實,贏政心裡曾以為,扶蘇可能已經不在了。

可就在這一剎那,他又忽然出現在眼前。

沒錯,秦王就是自欺欺人,在假定扶蘇死去的前提下,將閭理應繼承皇位。

他絕不能接受這樣的敗筆,於是極力否定,哪怕這一切確鑿無疑地出自將閭之手。

令秦王意外的是,傳聞中強硬到幾乎不願妥協的扶蘇,將閭竟然沒有出手。

他的心中多少感到些安慰。

本以為最難以抵擋硬骨頭的扶蘇居然不動於衷,秦王的心中更是歡喜無比。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突然間,只見扶蘇奔跑而來,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

“父皇,請明斷!弟弟竟喪心病狂欲害死孩兒!”他怒喊。

“荒謬,我的‘三子’豈會做出此行徑?”秦王擺頭,怒聲質問,“身為長公子,竟無端詆譭將閭,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扶蘇茫然,立刻拉起衣服展示出還未徹底康復的左側 ,傷痕慘不忍睹:“父皇,您看,這就是老三下的 鐧!如此殘酷對待,即使是同胞親兄,也不放過。

那傷口觸目驚心,分明證明了確實有人付諸行動。

這就是傳說中的殺戮者。

趙高心中暗樂不已,這種矛盾對局,他趙高說不定有機會漁翁得利,同時都不希望看到這兩位兄弟任何一個成為儲君。

但聽到這些,秦王卻暴怒地咆哮:“你與弟弟情深意重,他待你也誠懇。

聽說他要做儲君,你為何要急於誣陷他,如此行為讓我對你非常失望。

”說到這,秦王稍作停頓,接著道:“三子武藝超群,年僅十六已屢建奇功,以一敵百,若要害你,你自已還能站在這裡嗎?”

秦王的理由合情合理且說服力極強,就連趙高也在一邊陷入了思索,更別提一向剛正的扶蘇。

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彷彿都嵌進扶蘇心中的一柄銳劍,讓他無言反駁。

最令人心痛的是,隨後的話語讓扶蘇絕望無比,連蓋聶、趙高等旁人都驚呆了。

因為那一句,竟讓人心頭一涼,似乎將一切罪過指向了一個最不可能的物件。

\"侍衛,宣令下去,次子不才無德,心懷嫉妒,詆譭了我出征在外的將領,未來的秦帝國君——扶蘇。

按照律令,本應予以懲戒,但念及他尚無重大惡行,暫不予誅殺,但從今日起,革除他的世子身份,降為庶民身份。

“始皇帝贏政不給扶蘇辯解的空檔,直接揮手做出了判決。

扶蘇滿心迷惑與驚訝。

懷疑剛才聽錯了話。

仍屈膝於地,他猛然抬起頭,想要親眼見識父親如何扯謊。

但迎面的,只有贏政平靜且略帶冰冷的目光。

扶蘇渾身顫抖不止,臉色忽紅忽白交錯。

寧願這是幻覺。

這絕不可能真實發生。

即使他曾險些喪命在一棍下,雖傷勢嚴重,僥倖未死;也是扶蘇好運沒染疾痛,

辛苦求生,歷經千般困難只為讓他那殘暴的父親認清偽善面孔。

然而結局竟如此?

哀莫大於心死。

扶蘇即將崩潰的邊緣搖擺。

厄運偏愛苦難者。

對現在的扶蘇而言,活下去是如此艱辛。

被親弟弟用致命一擊背叛,那樣的喪盡天良惡魔,什麼事做不出?

直到赴郢陳,他都沒料到,姬均會毫無半點人情味,

說動就動手,關鍵還是要了他的命,

回朝後,誣陷反而成為無辜的一方。

這樣的指責豈能服人?

贏政質疑扶蘇,猶如質疑自已的生命。

“陛下,我不是……當時還有衛士王賁作為旁證!”扶蘇急忙為自已申辯。

然而贏政此刻怒火中燒,面如寒霜:“扶蘇啊,你可知,你的兄弟姬均為了大秦霸業,在前線浴血奮戰對抗楚軍,兩個月內竟遭受十三次 。

他拼盡心力,你卻在此汙衊親弟,你是否還有身為人的底線?”這話如同冷箭入骨。

扶蘇是否會撒謊?

認識他的人都清楚答案。

然而一句古語恰當形容此況,有些話難以喚醒熟睡之人。

早已下決心立姬均為 的贏政正著手鋪設道路。

姬均真能幹出吞噬親兄弟之事嗎?姑母慘死在眼前尚不能動搖他對權力慾望。

但這正是贏政所要看到的結果——將扶蘇醜行昭昭示人。

對此,扶蘇陷入了沉默與震驚。

低聲喃喃:“十三次刺殺?”

“是的,沒錯!你想知道你弟過的是怎樣日子?你還要如此糟踐他的名譽?你的良心,過得去嗎?”贏政咆哮如狂。

心中憤憤不平:如果他扶蘇哪怕稍稍冷靜些、不,哪怕有一點像姬均那樣出色……為何始皇非要專注培養姬均一人呢?

非此即彼,定立姬均為太子的決定已經不顧輿論。

唯有姬均能夠震懾六國的反叛者,

其他人沒有資格勝任。

這就是他的抉擇。

不得不說,比起政治手腕,扶蘇差得太遠。

“咕嘟!”

受侮辱之餘,無法支撐住的情緒驟然爆發,舊傷迸裂,鮮血染唇。

眼中溫柔如初的父親流露出剎那的憐惜,畢竟他是始皇最為疼惜,給予極高期望的第一個兒子。

然而錯誤歸咎於這個人,實在是讓他感到深深的挫敗。

為穩固秦國根基,只好犧牲這股頑冥不化之長子。

始皇深深嘆息。

\"帶下去好好救治。

\" 嬴政揮手示意。

但是身邊沒有任何響應。

他一轉身,發現趙高神情呆滯,一副驚愕的模樣正盯著他。

\"趙高?\" 嬴政提高聲音詢問。

趙高立刻渾身一震,慌忙去執行指令離開。

真是可惡,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