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統計損失,還有做早飯,打掃戰場的功夫。

劉武仁不知道從哪個廟裡弄來了幾把椅子,還有一張供桌,擺上了茶食,供袁文紹等人議事。

議事協調擺佈停當,袁文紹,周興平還有範永吉吳距文等坐了下來。

周興平將一張寫滿了紙的信件遞給了袁文紹。

傷亡結果出來了,袁文紹看著眼前的數字,雖然驚訝,但是卻也在意料之中。

神衛軍算上跟著周興平去廣德的二百騎兵,與袁文紹的親兵,共計三千五百餘人,陣亡四百,重傷二百,失蹤二百,剩下的半數帶傷。

跟著周興平來的廣德軍,連帶著揹負糧食的民夫,共計六千五百人,陣亡八百,重傷三百,輕傷一千二百人,失蹤三百人。要不是神衛軍撐著,當日就得崩盤。

“這一戰雖險,傷亡也不算小,但是如今賊人進了這座翁裡咱們不知道還要省卻多少事呢。”袁文紹放下手中的戰報感慨道。

這一仗算是一場大勝,斬首四千,光俘虜就抓了六千,如今賊首劉逢春被困在廟中不能動彈。

這些人馬都不是那些被張懋在五瀉水那裡擊潰的那些叛軍可比的。這些人從劉逢春做山匪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了,後續劉逢春起勢,裡面補充了不少降兵,充斥著大量的叛匪的精銳。

“大帥說的是,咱們前些日子總跟在劉麻子後頭吃灰了,如今可算是堵住他了。”範永吉點了點頭附和道。

“這會沒有動靜,你們琢磨著劉逢春和龔義天打算做什麼?”

吳距文正打算說話被周興平搶先了一步,吳距文只好安靜了下來,畢竟周興平是神衛軍的三把手,位在他之上。

只聽周興平說道,“方才大帥親率中軍和逆匪白刃格鬥,殺了上千匪徒,這是劉逢春的老本。打的雖然兇險了些,但是大帥勝的漂亮,我猜劉麻子和龔三瞎子如今已經聞風喪膽,正在和他們那個叫韋什麼的軍師商量著投誠,這被圍的水洩不通,又沒有援兵,他們插上翅膀也下不來!”

周興平緩了一口氣,小口抿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屬下也是老行伍了,雖然沒經過什麼大仗,擒過幾個小賊,自以為也滿意的,今個這麼親自瞧見了才知道什麼叫真章兒,大帥在敵營左衝右殺,我親眼見砍翻了幾十個賊,比那傳言中的關公還要威風!”

周興平作為上四軍都虞候,起初也是因著身體素質好加上家裡有點關係進的神衛軍,後來戍邊,請匪維護汴京治安,還有表演,慢慢的熬資歷坐上了這個位置。

西北去過一次,也只是打打醬油。

所以他的話一半吹捧一半真心。

大周能打的將領不多,袁文紹確實是周興平生平僅見的人物。

吳距文聽完周興平的吹捧,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中暗想袁文紹的勇猛還用得著你來吹捧,那是無數戰績有證的,官家親自認定的。

袁文紹聽完忍不住的暗笑,周興平吹捧太過了,強行壓下臉上的表情。

周興平猜著敵人要“投誠”未必妥當,但是他的這通馬屁確實把袁文紹給拍舒服,這頂高帽子袁文紹戴的自然。

範永吉見到袁文紹沉吟,說道,“這不是一般打家劫舍的土匪,是一群有心胸有志氣的反賊。聽說他們從揚州撤軍的時候下過告示,不傷平民不害商賈,是要‘應天順劫’大幹一場的傢伙們!不能指望著他們投誠,我看他們在等天黑,咱們不好追擊,想著趁亂突圍打出去,鑽進亂山之中,不拘哪條小路就逃了!”

“鑽亂山,走小路。。。”袁文紹點了點頭,眯起眼睛向南看,但見遠處縱橫間萬山峙立。半淹在嫋嫋回流的雲海之中,一直綿延到極目不盡。

看著群山,猛然間袁文紹想起了一件事,詢問周興平道,剛剛有沒有大股賊匪或者賊匪頭腦逃脫。

“這倒是沒注意,我去問詢一下。”周興平一怔愣,向著袁文紹行了軍禮,匆匆忙忙的便去詢問了。

袁文紹沒有完全的放鬆戒備,如今賊軍雖然在甕中,但是他的兵雖然精,但是卻少,要是剛才有賊軍頭腦走脫,那麼一旦聚集人馬,不用多,只有個兩三千人,就能給他帶來大的麻煩。況且他營中還有這些俘虜,到時候一旦出事就是一場大麻煩。

所以他決定改變原本的計劃,速戰速決。

不給這群匪寇任何逃脫的可能,哪怕就是損失多些也比兵敗了強。

這一帶的山路簡直就是迷魂陣,袁文紹帶的神衛軍縱然有嚮導,但是也沒有匪寇之中瞭解地形的人多,沒有他們熟悉地形。

天時地利人和,袁文紹只有人和勉強勝出些。

周興平其實也就是缺了點子經驗,少了些戰略眼光,趙禎給他選的兩個副手都不錯,張懋文武雙全,有能力。周興平聽話,辦事利索。

袁文紹站起身,帶著幾個親信上了對面三百米的一處山坡,站在山頂上觀測著廟中的情況。

看了半晌,袁文紹一手指定了說道,“我看他們也是在等天黑!範永吉!”

“末將在!”

“現在你就集合已經吃完飯的人衝鋒,我給你三千人,每次一千人輪番打,打兩番,邊打便補充,六個輪番過去,三千人全部攻進去,給我拿掉它!”這處廟不小,但終究是建在山間的,一次千人,是袁文紹精心計算過得,還算上了翻牆的。

“諾!”

“聽著,”袁文紹臉色一變面容嚴肅的說道,“給你四個時辰,你端不了這個賊窩子,你就自裁吧!”

“回大帥,我只要兩個時辰!拿不下來,您把我軍法從事了。”範永吉虎吼一聲答應道。

“我給你四個時辰,這會是辰時正刻,到申時正刻,你用的越少越好。”

範永吉噔噔噔的就下了山。

“大帥心細如髮,韋亦平趁亂跑了,我問了幾個俘虜和咱們計程車兵,都沒見到一個六十歲的老頭進廟。”袁文紹點了點頭,說道,“我調撥五百神衛軍輕傷員給你,另外再從廣德軍中抽調一千人馬出來,湊足一千五百人,把大小路口都堵起來,探馬給我撒出去十里,遇到小股賊軍也不要放過,全部擒拿,還有廟裡的人也是如此。”

“賊匪的糧草呢?”支撐兩萬大軍行進的糧草可不是小數。

“詢問過了,在禪源寺。留了一千人守著。要不要屬下帶人去把他們給端了。”

“行我知道了,我自有安排你去忙你的去吧。”袁文紹擺了擺手。

“諾。”

這股賊匪被袁文紹帶兵追上也是因為袁文紹的三千人是輕裝簡從,每人只帶了七天的乾糧,連民夫都沒要,袁文紹計算過了,縱然廣德軍一日只行進四十里,他帶的人馬也能在五天之內碰上。

“諾!”袁文紹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轉頭覆盤著如今的情況。

“要不要把他們都殺了呢。”袁文紹心中思索俘虜的處置,這些俘虜都是大麻煩,實在是抓的人太多了,都快趕上自己官軍人馬了,都是不穩定的因素,要是帶著他們。

“劉武仁!”

“在。”

“你帶著傷員去看管戰俘,先抽十殺二,再讓他們互相檢舉揭發,積年老匪一個不留。”

“諾。”

“讓人去把吳距文找來。”袁文紹對著身旁的傳令兵說道。

然後帶著五百人在這裡觀戰。

陰森淒涼的號角聲中,鼓聲細碎的如萬馬奔騰般響起,正當晨時,薄雲覆蓋的天穹蒼茫晃亮,讓人看的清爽。廟門前刀槍劍戟森樹排列,已經變得殺氣騰騰。

範永吉已經整頓好了軍隊,只見他正在廟宇前高聲喊到,“我跟大帥討了賞,拿下劉逢春者,官加五級,賞錢加倍,拿下龔義天者與之前劉逢春等同,你等可敢一戰?”

“戰!戰!戰!”

只見範永吉扔下胳膊上的甲冑,嗤啦一聲撕碎了自己的衣袍,赤膊嘶聲大叫,“弟兄們,給我殺!殺他個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殺他個輝煌前途。”範永吉說罷,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緊跟著他的是他親自在兩軍之中選出來的五十人敢死隊,位列大軍最前方。這五十人,無論功過先賞了一百貫錢。

軍校們跟著大喊“殺––!”便正面衝了上去。

調出兩營弓弩手,向著廟宇方向瞄準掩護衝鋒。

一直空寂無聲的廟宇突然也是一聲齊喊。“殺––!”幾乎同時廟前沿牆牆頭上密密麻麻站起了人牆,也有三四百人。還豎起了十二面素色三角旗。有的畫著火焰,有的畫著赤烏朱雀,在迎風招展。

五百弓弩手早已張弓搭箭等著他們了,見到他們露頭,弓弩營守將連忙下令放箭。

一瞬間數百支箭矢如雨點般朝著他們攻了過去。站在牆頭上的賊匪一頭栽倒下去。

袁文紹讓人帶著一隊神射手,進行狙擊。

這些人都是袁文紹從擅射的神衛軍還有虎翼軍中選拔出來的,在草原上人稱射鵰手的存在,是袁文紹手中的另外一張王牌。

賊匪一時間傷亡不小,栽落牆頭。

廟宇之中賊匪也進行弓箭還擊。不過遠遠不及裝備精良的神衛軍射速迅猛。

範永吉站在石階前提刀指揮衝鋒,一手捂著戰袍擋箭,因衝在前頭的兵士已被射倒了四五個有的撲地氣絕,有的打著滾退了下來,身後跟著進攻的官軍也都有損失,範永吉見狀不禁勃然大怒,“給老子還擊。”

山下的弓弩手見到主將含恨下令後,射的更加的起勁了,官軍的這些弓弩手都是訓練有素的,弩手的三段射擊玩的賊溜,弓手也不是吃素的。

一年射出去上千支箭,他們早就練出來了。

加上一百神射手一字排開,幾輪下去,廟門牆上的敵軍一排排的倒下,幾輪射完,牆頭上已經不見了人影,顯然這積年老匪也被這樣的傷亡給嚇到了。

五百名進攻的官軍嗷嗷大叫著連蹦帶竄的衝了上去,廟宇之中,牆頭之上雖然有人射箭,但是已經擋不住官軍的攻勢了。

弓弩營前移,後隊的五百人也跟著衝了上去。

十幾個官軍已經奪門而入,緊接著又湧進去了二三十個,整個敢死隊,先頭營已經衝了進去了。範永吉一把甩掉手中的袍子,帶著餘下的兵馬蜂蛹而入。裡邊頓時殺聲震天,兵器碰撞聲響成一片。。。

跟在袁文紹身邊,的袁家親兵已經看的意亂神迷了,絲毫沒有注意到先前袁文紹傳令的吳距文已經到了。

袁文紹也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廝殺,正打算傳令旗兵,讓下一個輪番的一千人也衝進去。

一扭頭看到了吳距文過來,袁文紹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讓旗兵下令。

“這範老六,到是讓他出了好大的風頭。”等著袁文紹吩咐完吳距文喊著酸氣的說道。

他來了有一會了,看了半晌,一顆心提的老高了,他和範永吉一般相識有了七八年了,感情還不錯。一直以來二人之間他始終憑藉著自己武秀才壓著範永吉一頭。

剛才他的心中很是擔心。

如今眼看著範永吉攻進去,要立下大功,到時候只怕範永吉不止能和他平起平坐,指不定還能超過他一頭,心中不免生起了一絲酸氣,同時也後悔自己怎麼就這麼傷了,白白的浪費了大好的機會,升起了競爭的心思。

此時的吳距文心中頗有一種又想兄弟混的好,又怕兄弟開路虎的心思。

“來了。”袁文紹開口道。

“嗯,大帥有事找我。”

“傷勢怎麼樣?還能動彈不?”袁文紹看著左手掛在脖子上的吳距文詢問道。

“不礙事,就錯位了,已經接好了骨頭,右手還能提的動刀。”吳距文一臉輕鬆的說道。

“別的地方沒傷著吧。”

“其他的都是小傷,被蚊子叮了兩口。”吳距文說道。

“如今咱們兵力捉襟見肘,我不能輕動,這些人中我最相信你,你去代替劉武仁看管俘虜,讓他抽出五百人,去給我堵住清源寺的賊軍,那裡有賊軍的糧草,告訴劉武仁讓他把他們拖住,等待我帶人支援,只要留下一部分糧草來我記他大功。”袁文紹說道。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