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外圍觀的汴京百姓人數不少,都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這是侯府今日受得第二道賞賜了吧?”

“嗯,之前是宮裡皇后大娘娘賞的,這次據說是官家親賞的他家那個還沒滿週歲的小侯爺如今身上已經是六品差事了。”

“侯爺為國出征,平亂江南打的好,為朝廷不知道省了多少錢糧,人家男人在外流血,受些賞也是應當應分的。”這句話一出,瞬間將那些言語中泛著酸水與羨慕的婦人給堵了回去。

轉頭她們又說起了華蘭命好。

“你怎麼不說這位平昌侯夫人旺夫呢。”

眾人紛紛眼前這個富麗打扮的中年婦人看了起來。

“說說,這位侯夫人怎麼旺夫了?”

“當初這位平昌侯也才是個七品的小官,是咱們京裡五城兵馬司的副指揮使,自從娶了這位盛家女後,那是一路加官進爵,只用了不到四年的功夫就一路升到了侯爵,另外就是管著這麼大的侯府,人家也打理的井井有條,在東京的官眷之中那可是備受讚譽。可見待人接客也是有本事的。”

眾人聽完都點了點頭。。。

華蘭這邊輕車熟路送走了宮裡來的天使。自從袁文紹受封侯爵之後,恩賞不斷,這次出征之後,光是單獨被皇后叫進宮裡安撫就有兩次。

“看這樣子,戰事應該很快就結束了,到時候侯爺就能回來了,加官進爵,指不定夫人也得跟著升到一品呢。”翠嬋在一旁笑嘻嘻的對著華蘭恭喜道。

連著兩道封賞,這是隻有前方打了勝仗才會有的。

“我不求著他加官進爵,只求著他能平安歸來。”華蘭嘆息的說道。心中向著諸天神佛許願祈禱袁文紹平安。

長柏的婚事雖然看著時間倉促,但是盛家其實早早就預備下了,食材要預備的東西,還有華蘭出面請來的各個勳貴家的四司六局。

加上盛紘交遊廣闊,又有華蘭這個侯爵府的當家大娘子幫著操持,各方面也都準備的齊全,來賓不少很是熱鬧,海家也沒有挑理。

華蘭在前廳幫著照看,平寧郡主帶著人大張旗鼓的來了。兩家往日裡也是鄰居。華蘭出於尊重作陪了一下。

當平寧郡主提出什麼認親。盛家的幾個蘭表情都變了,華蘭看了一眼幾個妹妹,直到看到往日裡藏拙的明蘭臉色微怔,華蘭瞬間就大致明白了些,這可給華蘭氣的不輕。

恨不得罵上一番,他齊家也只是門戶高,你家齊國公的實權還不如盛紘,連參加日常朝議都資格都沒有,你拽什麼拽。

只是長柏今日大婚,要是內裡吵鬧了起來不好看,華蘭給忍住了,不過還是陰陽怪氣了一番。給平寧郡主懟的不輕。

最後還是老太太打了圓場,示意不要過多計較,這才認下了這門親事。

“他齊家也太過分了,看不上咱們家就看不上咱們家,還偏偏要裝模作樣的認一門親事。不過你看看四丫頭那氣的神色,我就舒服。一個庶出的還想攀高枝。咱們如兒就沒這個念想。”回到葳蕤軒王若弗跟著華蘭吐槽道。

“母親,你又來了。都跟你說過多少次的,在家裡不要提什麼嫡的庶的,讓父親聽到了像什麼話。”華蘭勸慰著王若弗。不過心裡對這個缺乏觀局能力的母親也很是無語。明蘭的表情雖然微細,但是她往日的狀態還有齊小公爺的狀態只要稍稍有點觀局能力都能看出來,偏偏就王若弗看不出來。

“還有,我不是讓您遠離這些姨母嗎?這幾日您怎麼又不聽勸告。”

“那是你嫡親姨母,我的嫡親姐姐。。”

。。。。。

就在長柏婚事的第五日,老太太和盛紘提出要回宥陽。

因著長柏的婚事,長房並未來人,據盛維送來的信件,長房老太太病重,所以長房只遣了下人送了禮物。

加上明蘭和平寧郡主那檔子事,老太太也有意帶著明蘭出去散散心。

華蘭得知後連忙前來勸告。

“祖母,南方不太平,要不等著文紹班師回朝您再去。”華蘭勸說道。

“上次朝廷的奏報不是說已經在無錫重創叛匪。”

“是重創了,不過文紹給我的書信中提到,如今江河之上還有不少水匪,除此之外無錫被剿散的叛匪也有不少散到了周邊,咱們宥陽距無錫可不算遠。免不了有些零星的叛匪。”華蘭勸阻道。

“再過些日子走,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也都放心。今日來宮裡賞賜不少,你還是等著訊息定了再說。到時候我讓侯府的家丁陪著您一起去。”華蘭勸道。

老太太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再堅持。

六月十八日,在距離無錫西南三百里的安吉,坐在兩層戰船的袁文紹正依著帥案思量著事情,身上暖洋洋的,朦朧著打了一聲鼾,頭“碰”地碰在卷安木框之上,袁文紹一個猛的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他搓著臉頓足活泛著身子,見到劉武仁端著一盆熱水進來,說道,“大事沒辦,幾乎就睡著了!這盆水來的好!”說話間袁文紹走上前忙洗搓,又接過劉武仁遞過來的粗布擦了臉,然後用帶來的牙膏刷了刷牙。

擦洗完後,袁文紹只覺得精神健旺,對著劉武仁吩咐道,“你去各船傳令,讓火頭軍燒水,讓兵士們就著吃點乾糧,吃完飯睡覺!各部要保持警惕,你去叫周興平範永吉還有吳巨文過來。”

“是!”

劉武仁跑出去了。一時間便見三人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大帥,您傳我們。”

“士卒們都安置好了嗎?沒生出什麼事端吧”袁文紹日常問詢道。

跟著出來的上萬神衛軍都是袁文紹自己練出來的用的得心應手。

“都好了。”

“來你們過來看看。”袁文紹招呼著三人到沙盤前。

劉逢春在連線長江的五瀉水那裡晃了袁文紹手下的水師一道,在官軍水師完成合圍之前便奔著運河去了。

直到袁文紹的兩隊水師匯合,這才發現人沒了。

當即就有人推算出了劉逢春應該是從運河離開了。

運河連線著發達的水系,袁文紹調動兩江兩淮的水師還有自己從汴京帶出來的水師一共不到兩萬人,就著還分出去了一萬封鎖太湖。

剩下一萬人封鎖這麼強的一片水網根本就是力不從心。

還是在太湖封鎖的水師,一搜撒出去警戒的艨艟一直沒回來,經過多方打探才找到了了些線索,太湖水師也提高了警惕。

原來是劉逢春沿著運河從晉陵南下,又從宜興進了太湖,他的本意是要打破太湖水師的封鎖,救出被困在無錫城內的上萬匪軍。

袁文紹果斷調集杭州以及越州水師前壓。

這才讓劉逢春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這一路也是不斷的官軍上演了一出追逃大戰。其間還重創了太湖水師。

要不是袁文紹步步為營,於各軍之間沒有給他機會,還真有可能讓他逃到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福建路。

到時候劉逢春只管在山中亂竄就行,袁文紹就是調集五十萬大軍都困不住他。

不過這場追逃足足耗時十數日。如今劉逢春部被袁文紹堵到了天目山脈之中。

看著與鴉山連線的天目山,袁文紹一個頭兩個大。這處山脈在往西就進入了江南東路,橫跨兩路,佔據頗廣,自己手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將這片地域全部封鎖,到時候還可能需要時時刻刻都警惕著這股叛軍的反攻。

要想四面圍困,袁文紹算了算至少要用七八萬人馬,才能完全困死,而且七八萬人馬不但排程艱難,每日糧草也是一件麻煩事,兩浙路與江南剛剛遭了災,如今他隊伍的軍需都是從兩淮送過來的。

“無錫剛剛傳來訊息,無錫城的賊軍兩日前就已經投降了。不過主帥王炎趁亂帶著一部鐵桿跑了,老將軍已經帶兵南下。”袁文紹對著三人分享著情報。

“眼下楊老將軍正打算帶著人馬穿過太湖和咱們匯合。”

“那太好了,咱們正好手裡的人手不夠。有了楊老將軍他們,也算寬裕些。”

“只是眼下敵人進了天目山,咱們就算有十萬大軍也不見得能圍住這麼大的地方。”吳距文說道。

“只可惜這股賊兵除了在無錫和張將軍稍稍打了幾仗,見到咱們不好惹就立刻縮了回去。”範永吉感慨道。

“如今讓這股山大王進了山,他們自己帶的糧據咱們估計應該還能吃個一個月左右,咱們到時候跟著他們屁股後邊轉很容易就被切斷。”周興平話語之間帶著悲觀的說道。

“所以我是打算這樣部署的,讓楊老將軍帶兵沿著太湖直入杭州,另外分兵五千給張懋,他們已經有了兩淮的兵馬,加上如今正在杭州匯聚的兩浙兵馬合計應當不下兩萬,分出五千也不影響。由他們佔住東麓以及南麓的幾個重鎮,不斷的向內壓縮空間,劉逢春部定然不敢向東突圍。就算他們能反應過來,要突圍,到時候暴露了目標,咱們也都好追擊。”

“讓謝秉德帶著由廣德軍以及江南東路的廂軍組成五六千兵馬佔住西麓。不斷的向中間擠壓,縮小他們的活動空間。再由張懋的五千兵馬替換咱們,這樣咱們就能變成伏兵。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廣德軍那五千人能不能佔住西麓。”

“大帥,這個謝秉德末將倒是熟悉些,當初在北軍的時候和末將共事過,是一個慫包軟蛋,酒囊飯袋,是靠著鎮南侯的面子這才升了上來做了廣德軍的主將。”周興平開口道。

“他如今身居何職?”

“應當是從五品的遊擊將軍。記得兩年前進京的時候末將還見過他。”周興平說道。

“這樣,你拿著我的印信去廣德軍,我撥二百騎兵給你。你給我看住他,這個什麼謝將軍我不認識,但是聽你的描述加上他給我的信件我敢斷定他是個老油子。就怕到時候圍剿匪軍的時候他就想著出來打打太平拳,原先那點鎮壓不力的小罪也就抵消了,到時候出工不出力,推諉著是我指揮的問題。”袁文紹吩咐道。

“他敢。”周興平道,“末將得令,他要敢出工不出力,末將擰了他吃飯的傢伙。”

“告訴他,他若奉命,到時候這場仗打完親自奏報皇上給他立功,他要是推諉,那就是天理昭彰——你親自動手斬了他不必請我的令,出了事我來擔著。反正已經殺了一個五品了,我不介意再殺一個。你現在就出發。”袁文紹臉色陰鬱,暗啞著嗓子說道。兜了半個月的圈子了,他都快被這個劉逢春給煩死了。

“諾。”周興平領了命令轉身乾脆利落的出了營帳。

“劉武仁!”袁文紹衝著帳外喊到。

“末將在。”

“你挑十個馬術好的兄弟,每人賞十兩銀子,去附近通知水師,讓他們給我堵住天目山周邊的水系,另外協助封鎖南北兩邊。”

“諾。”

“這儲昌隆和卞世祥果然還是得敲打才能靈性。”吳距文在一旁看著揚州軍的行軍圖感慨道。

“也就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鬧的,原本那個王德毅是個什麼樣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能帶兵,簡直是侮辱了將軍這個稱呼。”袁文紹痛罵道。

“就是,要不是那個小子,天長也不會丟,賊人哪裡來的充足的糧草和咱們周旋,早就讓大帥給繳了。”範永吉在一旁附和道。

“前些日子我父親傳來家信,說是大帥斬了王德毅惹來了鎮南侯的不快,最近有御史在朝會上參大帥說您擁兵自重,專權跋扈。”吳距文將事先得到了情報和袁文紹說。

“沒事,這件事我上了請罪摺子,管家早給了回覆,這件事已經揭過去了。”袁文紹擺了擺手說道。

“至於鎮南侯,我已經寫過信給他家小侯爺了,要是再有動靜這次我不參他就算好的了,江南都讓他嚯嚯成什麼樣了,一個王德毅一個謝秉德都是酒囊飯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