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在裡面唯唯諾諾的聽從著老太太的訓示。

老太太在他跟前嚴母的形象早已經深入他的心了。

壽安堂內盛紘和老太太說話,外賣房媽媽快急得跳腳。

剛剛她得到訊息,林氏跑回來了,但是老太太和盛紘在裡邊談話。這會她要進去就太扎眼了。

等到盛紘離開了壽安堂,房媽媽連忙上前湊到了老太太耳邊。

老太太聽完眉頭一皺,“你去叫明兒起來,算了給我更衣,另外讓人盯著,有了動靜趕緊過來通知我,只怕我那個兒子如今已經知道了。”

房媽媽都能打探到的訊息,只怕來壽安堂前盛紘就已經得到訊息了,葳蕤軒那裡只怕也有了訊息。

“剛才主君身邊的東榮進來了。”房媽媽繼續彙報著情況。“只怕到時候大娘子支應不住。”

“華兒在,這一點我倒是不擔心,只如今沒有處理好首尾,原本有理的事倒是變得無理起來。”老太太感慨道。

與此同時,葳蕤軒內被盛紘雜碎的東西都已經被丫鬟們收拾了起來,也重新換上了一套新的擺上。

王若弗得到訊息瞬間變得不安了起來。

多年的在林噙霜手下戰敗的經驗告訴她,只要林噙霜張了嘴,盛紘也不會管其中的合理性,無條件的偏愛她。

華蘭心中感慨林噙霜手段,這樣都能被她逃了出來。

“母親先別急,如今林氏定然是要裝扮柔弱,一會要是對質的話就兩點,一則您不許提庶子的話題,二來也別顯得過於強勢。”

。。。。。

盛府外院盛紘的書房內,林噙霜也在盤算著待會見到盛紘應該怎麼說。如今王若弗定然已經告了狀,那麼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小娘,你在想什麼呢?”長楓好奇的詢問道。

“還不是因為你,華蘭那個小賤人告訴我說是因為你在外面和邱家胡說八道,大放厥詞,你父親這才被關進了宮裡。”林噙霜用手指了指長楓。

“不可能,兒子在外面也沒說什麼,應該是大姐在誆你。”長楓說道。

“怎麼不可能,人家把時間地點說的明明白白的。”林噙霜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算了,我還是想想該怎麼應對吧,別煩我。”

林噙霜此時腦海中紛亂如麻,雖然王若弗處置過重,但是她也是有錯的,既然她回來了,那麼這頓板子必然是要挨的,還有長楓也是如此,這一關總要糊弄過去。

不多時她心中就有了定計,扮柔弱,同時也沒讓長楓離開,雖然她知道今日長楓在這裡應該是要吃些苦頭,但是不讓盛紘將心中的火氣發洩出來,只怕日後罰的更重。

既然要罰,不如索性罰的徹底,讓此事徹底翻篇,她已經提前買通了東榮。

最多也就像是像定親那回一樣。

隨著窗外傳來腳步聲,林噙霜知道盛紘來了。隨即收回了思緒。穩了穩狀態,臉上換上一副柔弱的表情。

等到盛紘踏進門開始,林噙霜立刻搬起了柔弱,“紅郎,妾身終於見到你了,你沒事就好。”

盛紘沒有搭理她。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長楓。

長楓知道情況,硬著頭皮說道“父親安好,父親在宮中沒有受苦吧。”

“受苦,官家把我留在宮中,吃瓊漿玉液,住高屋大殿,相談甚歡,樂不思歸呢。”盛紘面帶微笑,目光陰冷的說道。

他不是不知道二人是在演戲,所以順著演了下去。

長楓沒有聽出這是反話,他心想自己果然是被冤枉的,瞬間恭維起了盛紘。

林噙霜打量著四周,等到她見到一旁的東榮手中拿到家法板子的時候心中一頓,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同時明白了華蘭先前說的是對的。

等到盛紘說完便拽著長楓的衣袖,不讓他亂說,不過她還沒阻止,長楓嘴皮子一禿嚕便將事情說了出去。

“你個不知好歹的小畜生,你聽不出這是反話嗎?”盛紘怒極,一腳踹出,將長楓踢倒在地。

隨即拿起一旁東榮手中的板子就打了起來。

盛紘雖然內心深處也很想和林噙霜溫存一番,但是想了想林噙霜和長楓做的事,還有老太太剛才的訓斥。所以狠下了心來。

如今林棲閣的事情已經鬧到了老太太跟前,林噙霜是個內院女子翻不起什麼大浪,但是長楓就不同了。

雖然確定了不上升事件高度,讓老太太乾涉,但是他觸犯到了盛紘的根本利益,他不可能放之任之。

事有輕重,林噙霜變賣家產之事,盛紘雖然惱怒,但是礙於王若弗已經將她發賣了,所以這件事暫且作罷,那麼眼下就是要先解決長楓的事。

林噙霜見到盛紘已經打了幾板子,心中最怒火的時候已經發洩出來了,知道該東榮上場了。

“紅郎,楓兒還小,都是妾身沒教好他,紅郎要打就打妾身吧。”林噙霜柔柔的說道。

林噙霜轉移話題的功夫,長楓趴在地上,眼中盡是不甘心與不服氣。

“把他拉出去,給我狠狠的打。”盛紘對著東榮說道。

“紅郎。”林噙霜還要再說什麼。

但是被盛紘給打斷了,等著長楓被押出去,轉頭質問起了林噙霜。

“你閉嘴,還有你,我給你莊子鋪子是是怕虧待了你,讓你用在兩個孩子身上的,一見到我被扣在宮裡,就迅速的變賣產業。怎麼盛家留不下你?證據都讓人給拿下了,看來這些鋪子你也是用不上了,既如此,那我就收回來了。”盛紘用木板指著林噙霜說道。同時將王若弗手中的證據拿給林噙霜看。

上面還有那個徐員外的簽字畫押。

“這都是栽贓陷害,紅郎這是在怪我,前幾日紅郎被困在宮裡,我一個婦道人家見識淺薄,只想著萬一有個變故,手中有了銀錢也好上下打點,不至於讓一家子吃了苦頭。”林噙霜沒有放棄,轉而抱起了盛紘的腿,哭訴道,一副我為你好的架勢,也是轉移盛紘的注意力。

這件事她沒往華蘭身上扯,畢竟華蘭在盛紘心中重要程度沒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此時更多的解釋這是王若弗對自己的冤枉,以及證實自己的清白。

盛紘的腦子很清楚,“既然如此,我給你的產業全部收回,只給你留下一個莊子,另外禁足林棲閣。”

“是。”林噙霜認了罰。

今日沒有王若弗在這裡胡言亂語,林噙霜的處罰也沒有插諢打鬥的糊弄過去。

。。。。。

盛家的風波與袁文紹無關,甜水巷梁暉的別院之中,二人喝著小酒。

“真不打算回去了。”袁文紹詢問道。

袁文紹近來好幾次找梁暉都是在這處院子,梁暉擺出了一副要常住於此的架勢。

“這裡多好。清幽,距離侍衛步兵司也近。話說你這個大忙人今日可是難得找我,咱們不說這些,喝他個酩酊大醉才是正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喝。”袁文紹舉起酒杯和梁暉碰撞。

到了戌時袁文紹告辭離去。

劉武仁牽著馬車,袁文紹因為喝了酒在路上吹風。

“前面的可是袁二哥。”

袁文紹回頭,看到了顧廷燁。

“顧二,你小子怎麼在這裡。”袁文紹腦子清醒幾分,甜水巷,此時見到顧廷燁在這裡,袁文紹瞬間想起了顧廷燁安置外宅的地方。

甜水巷這個地名他倒是不好奇,畢竟長安洛陽也有甜水巷。

是一個比較常用的地名。

“袁二哥怎麼在這裡。”

“梁三在東一甜水巷置辦了一處別院,今日邀我過來喝酒,怎麼二郎也在這裡置辦院子裡。”

“沒有,我就是剛和長柏在狀元樓吃飯,這會在春明坊約了人,二哥要不一起。”顧廷燁沒有將自己在這裡置辦院子的訊息透露給袁文紹。

因為侯府在找曼娘,所以整個汴京如今也只有長柏一人知道他在這裡有院子。

“我就不去了,二郎也該收收心了,不過二郎怎麼也去上春明坊了,往日不都是廣雲臺或者萬芳閣?”

“這不正好是別人請客,總不好宰人家。”顧廷燁說道。

“你顧二倒是大方。”袁文紹拍了拍顧廷燁的肩膀,二人告辭離去。

。。。。

盛府之中,一切都化於無形。

盛紘無意將事情鬧大。同時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抓一抓長楓的教育。

林噙霜既然沒有被賣掉,拿出了王若弗的把柄好好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但是除此之外她也不能對王若弗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當然了林噙霜也不想真的鬧得讓盛紘休了王若弗,畢竟真的鬥倒了王若弗,也輪不到她上位。小妾扶正,本朝是有先例的,連宗室王爺都被懲治了,盛紘要是敢這麼做是要吃官司的。

還不如留著王若弗,不然換個更精明的來,和老太太上下一心,到時候她的日子更加的難過。

另外妻與妾的定位不同,有著王家在後邊撐腰,盛紘無論如何是不會休妻的。

王若弗和林噙霜一起被冷了幾天。

盛家的四摺子戲也到此完全的唱完了。

管家權被移交給了要實習的明蘭。

華蘭安撫了王若弗,同時讓她和祖母一條心後,便獨自回了府中。

跟袁文紹說起此事,袁文紹也覺得詫異。“是我的人辦事不利,倒是連累了夫人勞心了。”

“沒事,不乖夫君,是林氏太過狡猾了,如今只怕那個張婆子已經逃離了汴京。”華蘭擺了擺手。

這幾個回合的交手,她對林噙霜這種著眼於細微之處的本事也是多有領教。

他們一時不查,倒是讓林噙霜給鑽了空子。

“這林氏是個有手段的,這種情況下還能翻身也是著實出乎意料。”袁文紹感慨道。

不論過程怎麼七轉八繞,但是終究還是迴歸到了本來的路徑上。只不過與原本不同的是,

日子一日日過去,時間來到四月,寒食節剛過,日子暖和了起來,金明池邊的馬球會如期舉行。

五月,南方的匪患越鬧越大,隱隱有了尾大不掉之勢。

朝廷定了袁文少作為剿匪的指揮。

袁文紹這些日子多次進宮商討。

這日袁文紹與諸位宰執匯聚在福寧殿議事。

“官家寧遠侯嫡長子顧廷煜求見。”李弼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摺子遞了上去,嘴裡說道“寧遠侯顧偃開歿了。”

趙禎微微怔愣了一瞬,嘆息一聲,“讓他進來吧。”

薄鼎臣聽到李弼這話也是身子一顫。顧偃開的年歲比他還小,如今就這麼死了。

不多時一身白孝的顧廷煜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陛下。。。”顧廷煜彷彿四肢都癱軟了幾乎是貼在地下,從肩到臂膀都在劇烈的顫抖,頭髮也有些鬆散,哽咽著嗓子“陛下,家父歿了。”

趙禎沒有言語,四邊沒有著落似的看著窗外。又仰著臉看著頭頂的金殿。

恍然間淚水一下溢滿眼眶。忍了忍,還是如同走珠般的躺落下,“是嗎?。。。才五十多歲啊?。。。他跟了朕快三十年了。。就這麼去了。比朕也沒大幾歲,前些日子進宮瞧著身子還健壯,朕還和他開玩笑說朕身子不好,要把他留給下一位皇帝,方才不辱沒了他一身的本事。朝廷又失一將才。”

趙禎淚眼模糊,看著顧廷煜。

顧廷煜母家東昌侯府與皇后娘娘有親。所以日常進宮次數不少,趙禎是認識的。

“顧侯雖然去了,但是他一輩子轟轟烈烈,上承官家隆恩,下召百姓之德,陛下不必為此過於傷感。”薄鼎臣出言道。

“輟朝一日,為顧偃開發喪。”趙禎結果內侍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眼淚,等到顧廷煜止住了眼淚,這才說道。

他的聲音又濁又重,彷彿在斟酌字句似的說道:“韓大相公你帶朕擬一篇祭文,由邕王到顧府致祭。。。該有的喪儀,都按一等侯的標準來,該有的賞賜你和邕王一起去。”

“顧廷煜系顧偃開嫡長子,承襲寧遠郡侯爵。加封金紫光祿大夫。我記得顧家二郎三郎還沒有入仕吧,如今一道蔭封。就封個蔭封從八品秉義郎。顧侯一生光明磊落從未向朕為子嗣們討要蔭封。”

“如今你父親去了。你也應該撐起侯府。”趙禎眼中含著淚鼓勵了顧廷煜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