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便到了十二月二十六,下午,酉時。

臨近過年前的幾天,華蘭便發作了。

“二郎,我可能要生了。”華蘭對著袁文紹說道。

袁文紹連忙將她抱到了預先準備好的產房之中,就在主臥的旁邊的院子。

華蘭生過莊姐兒有經驗了,這些日子也是時常感覺到腰痠與有頻率的下腹壓力。

她就知道自己快要生了。

袁文紹從她嘴裡得知之後,便上奏請了一週的假,守在華蘭的身邊。

大周由於官員眾多,所以假期也比較寬鬆,像親朋好友結婚的時候也都能請假,親戚長輩去世也有視親疏不等的假期。

算上每年三分之一的公假,還有病假等一系列假期,袁文紹若是願意每年基本上可以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可以休息。

當然了袁文紹如今還在上升期,所以沒什麼必要,但就是這樣,袁文紹一年的假期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一百五十多天。

平昌侯府之中請來的穩婆早就在隔壁院歇下了,華蘭的貼身丫鬟連忙去前院請太醫。

袁文紹和太醫兩個人被擋在了門外。

太醫是用來視情況給華蘭扎針的,畢竟也是男子,一直待在產房之中也不好。

太醫是趙禎因袁文紹上奏後,趙禎給從太醫院中專門找的,給宮中不少娘娘都接過產,是出了名的醫科聖手,這兩年宮裡也用不上了,所以就給了袁文紹。

除此之外,還早早的預備好了一隻三十年的八兩老山參,就等著華蘭力竭的時候用上。

還有一匹快馬,時刻準備著,就等著危機時刻,隨時跑向賀家,賀老太太的醫術不能說是當世最高,但也不是如今宮中的這些太醫所能比的。

至於在汴京縱馬的重罪,袁文紹也早已做好了預案。

袁文紹基本上把能做的前期準備的都做好了。

不過他還是想華蘭能順利生產,希望著他的這些準備都用不上。

袁文紹在產房前焦急的踱步。他知道在醫療條件缺乏的如今,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門關,隨時都有一屍兩命的可能。

畢竟雖然有了莊姐兒,但是當時他在西北打仗,還沒有經歷過這樣等待帶來的煎熬。

“侯爺不必著急,大娘子有生產經驗,老夫早上還給大娘子把過脈,胎位很正不必擔憂。”太醫在一旁安撫著袁文紹的情緒。

“多謝。”袁文紹隨口道了一聲謝,但是顯然沒有聽進去。

不多時,莊姐兒被奶孃抱了過來。

她住在華蘭旁邊的小院子中。

當初修繕的時候,袁文紹專門讓人將兩個小院子打通。打算等著莊姐兒再大一些,再把院子封上或者重新給莊姐兒找個新院子。

見到莊姐兒來了,袁文紹強行擠出笑容和鎮靜,將莊姐兒抱在懷裡。

沒一會得到了訊息的袁文纓也到了。

最近這段日子,家中的大小事務都是她在打理。

等了一個時辰的袁文紹有些耐不住了,看著急匆匆進出的丫鬟,和華蘭淒厲的叫聲,心裡的感覺越來越不好。

“我聽說過有人生產只用了一刻鐘,如今一個時辰都過去了,怎麼還沒好。”袁文紹詢問道。

袁文紹記得很清楚,自家兄弟的媳婦,當初生產好像就僅僅的用了十來分鐘就生完了孩子,為此,那個兄弟在袁文紹跟前炫耀過。

如今華蘭怎麼用時這麼長的時間。

“這個也要因人而異,有些人用的時間長些,有些人就短些。”太醫出聲解釋道。

他見識過太多的生產了,生產一天也是有的,也見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好了的。

依著他的經驗,華蘭沒什麼問題,只是華蘭的身子終究是稍稍弱了些,用時也會長些。

袁文紹聽到如此說,心中也是定了下來。

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袁文猶豫要不要踹開門進去的時候,房間之中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啼哭。

“恭喜侯爺,弄璋之喜。”

“瑞應芝蘭光門第,祥呈麟趾澤家聲,恭賀侯爺喜得貴子。”身穿綠袍的七品太醫對著袁文紹行禮道謝道。

袁文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要是再晚半刻鐘,他定然要踹開房門帶著太醫闖進去了。

“也有兩位先生之功。”袁文紹向太醫客套道。

人家最近一週,一直看顧著華蘭,時不時的下針調整情況,就算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

“全府上下,每人賞錢三貫。您二位也多留一會,等著明日我設宴款待兩位先生。”袁文紹說道。

既然裡面沒說,那麼肯定是母子平安,但是袁文紹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打算把這兩位大夫就留下來了。

“是。”二人連忙應下。

袁文紹安下心來,抱著莊姐兒說道,“你就要有弟弟了,開不開心。”

見到袁文紹笑著說,莊姐兒也就跟著笑。

兩個大夫也都很有眼色,退到一旁的廂房中等著。

因為是冬天,外邊冷,剛出生的小孩子還不能受風,所以也就沒有抱出來。

等到產房被收拾乾淨,袁文紹這才被請了進去。

看著放在華蘭身邊的那小小的一團,袁文紹頗為感慨。

抱著莊姐兒走上前去。

華蘭虛弱的對著父女兩個笑了笑。

“夫君,幸不辱命。”華蘭拉著袁文紹的手強撐著說完了這句話,就昏睡了過去。

“二嫂嫂。”

“母親。”

袁文纓和莊姐兒見到了暈過去的華蘭大聲叫喊到。

袁文紹連忙讓人將廂房等著的兩個大夫請過來。

等到確定了華蘭沒有事,只是身體虛弱,脫力了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才去看兒子。

莊姐兒除了在華蘭暈倒之後,說了幾句話,其他時候都保持了安靜。此刻則跟著袁文紹看著剛出生的的小弟弟。

“這就是弟弟還是妹妹?他皺巴巴的好醜啊。”莊姐兒一邊略帶好奇的詢問,一邊嫌棄著剛出生的小孩。

剛才侍女說的什麼弄璋之類的她沒聽懂。

袁文纓聽完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在袁文紹懷裡向著華蘭腋下張望的莊姐兒,然後出聲幫著她解答疑惑“是小弟弟,你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

“不可能,莊姐兒反駁道。”她才不會信她會有如此難看的時候。

“真的,我親眼見過。”袁文纓篤定的說道,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小孩子抱了起來,湊到袁文紹和莊姐兒跟前。

袁文紹看了兩眼兒子,對著一旁的翠嬋說道,“派人去盛府和伯府報喜。”

然後等著袁文纓抱了一會,這才將莊姐兒放在華蘭的床頭。

抱起了孩子。

平昌侯府有了下一代的嫡長子,這是兩家人都樂意看到的情況,是應該要好好慶賀一番。

也就代表著大機率情況下,平昌侯府有了繼承人,袁家兩個爵位相互幫助,日後必然富貴綿長。

後邊還有洗三等一系列防止小兒夭折的活動。

在汴京從懷孕開始,滿了一個月後,在當月的初一,盛家便帶了一個四五斤重的精緻銀盆,裡面盛放有慄杆一束,上面用絲綢覆蓋,在絲綢上面插著花朵,還有通草貼上的紗羅製成的五男二女形象。用盤盒裝著饅頭送到了平昌侯府,這叫做“分痛。”

然後用麵粉製作睡著的羊,還有我鹿樣式的花生糕,去了“眠臥”的意思。

同時還送來了嬰兒的衣服,包被等,這叫作“催生。”

袁文紹初次見到這些東西,吃了一驚,知道古代規矩大,但是沒想到這麼大,有這麼多的講究。

不過據他的記憶所知,這才是生前的準備。

等到分娩之後的流程那才多呢。

比如現在送去訊息,明天盛家還得送東西過來。

然後就是出生後的第三天的洗三。又叫“賀三朝”,是家庭、家族、親朋好友慶賀添丁進口的儀式,是中國古代誕生禮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傳統習俗。在汴京,嬰兒出生三天時,主人會請一位福壽雙全的老太太主持洗三儀式,為嬰兒洗身,一邊洗,一邊唸誦祝福的喜歌。洗浴完畢,主人備酒菜或湯麵招待親朋好友,俗稱“湯餅筵”,也叫“吃三朝酒”,親朋好友則說一些長命百歲之類的吉利話。

到了七天,就叫做一臘,要舉辦七天禮。

然後還有滿月酒,到嬰兒滿月的時候,則用色彩鮮豔的絲線、包布、彩錢,富貴人家則用金、銀、犀牛角、美玉等貴重物品製作,並準備洗兒果子,舉辦盛大的“洗兒會”親戚朋友們舉行盛會,煎煮香湯倒入盆中,投下洗兒果子、彩、錢、蔥、蒜等物品,用幾丈長的彩布圍繞在盆上,這叫作“圍盆”。

然後用髮釵攪動盆中的香水,這叫作“攪盆”旁觀的人各自把銅錢撒到水裡,這叫作“添盆”撒進盆的紅棗如果有直立著的,婦女就爭著撈去吃了,認為這是生男孩的徵兆。

嬰兒洗浴完畢,剃落胎髮,向座中所有來客致謝,然後抱著嬰兒進入嬸嬸等別人的房屋,這叫作“移案”。

如此這般還有百日,抓周。

這五個儀式一過,才算是結束了。

其實這些儀式都是為了防止嬰兒夭折所為。

畢竟在這個時代嬰兒的夭折率很高,甚至達到三成還要多。

另外也有一個就是家族家族中的凝聚感。

表示對新生命的接受。

所以此時雖然已經入夜了,但是袁文紹還是要讓人去兩府裡通報。

畢竟要是晚了挨說的就是他了。

盛府之中,王若弗在亥時正刻(晚上十點)率先得到了訊息。

今日盛紘沒有在她這裡休息。而是歇在了林棲閣。

正常來說,一個月應該在半數左右的時間都在正房那裡休息。

不過在盛府反倒是反了過來。

盛紘和王若弗除了新婚剛開始一年之內,如膠似漆了三兩年,生下了長柏和華蘭,之後林噙霜進門後,王若弗和盛紘就陷入了冷戰時期。

於此同時王若弗還以為林噙霜是盛老太太專門用來制衡她的,所以和老太太的關係也就此不怎麼和睦。

所以才有了林噙霜連生兩胎。

她買來了衛淑意後和盛紘關係緩和這才有瞭如蘭。

但是林噙霜這個妾室卻是長期的霸佔著盛紘。

林噙霜利用這段時間完美的從盛紘手中,宣示盛家主權的工具,完美的過渡到了盛紘的知己,紅顏,成為了盛紘心尖尖上的人。

再加上為盛紘生下庶子之後,那更是地位猛增。

不斷點和盛紘打著感情牌。

再加上盛紘不斷點被老太太和王若弗壓制,在林噙霜這裡又享受到了女人家的柔情似水。

所以就給自己編造出了一個夢境,一個烏托邦。

所以王大娘子也是自己做的,一來性格太強勢,二來腦子不夠幾次三番都是一手王炸加四個二被打的稀巴爛,三來為人太過沖動。

老太太表示根本帶不動。

此時也是如此,王若弗獨自一人洗過腳後,身穿中衣正打算歇下,結果被劉媽媽給叫了起來。

聽完劉媽媽的話,“快快快,把這個訊息告訴官人和老太太。讓她們也高興高興。”王若弗興奮的說道。

華蘭如今生下嫡子,算是在袁家徹底的站住了腳跟,日後侯府的繼承人也是長柏和如蘭的血親。

“大娘子,您也不看看這會都什麼時辰了,老太太和主君只怕都歇下了,明日一早再說吧。”劉媽媽勸說道。

劉媽媽心中想著老太太那裡還好,畢竟都是老太太謀劃算準了的。老太太也付出了心血,而且這時候也不一定睡,但是盛紘那裡這個時間點,懂得都懂。

但是告訴老太太,又不告訴盛紘,雖然面上盛紘不會怎樣,但是這麼多年劉媽媽看的明白自家主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媽媽心中有數,所以及時的叫停了王若弗。

“嗯,你說的有道理。那是這,你讓人開啟庫房,準備好一石米,一石粟,兩石銀骨碳,和兩鬥醋。”

“如今是冬季了,那就再加一石銀骨碳。另外還有按照莊姐兒的例再加五成準備,明日一早,我親自送去,另外差什麼要採買,你記得和我說。”王若弗說道。

“哎。”劉媽媽應了一聲,轉身就要下去。

王若弗則在房中踱步,心中想著剛才好像是忘了什麼。

“另外,讓小廚房給我溫一壺酒來,我吃了好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