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飯局想讓你陪一下。”
他的話剛說完，一瓶啤酒就倒在了他的頭上，淅淅瀝瀝地順著他黑色的頭髮往下滴，落魄至極。
顧詩站在他的對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就知道，你就是無利不起早，不會是單純來找我敘舊的。”
“廣電那邊的領導說想見見劇的女主角，純吃個飯。小詩，算哥求你了。”
顧詩冷笑，“王京，你還真是拉皮條拉上癮了？乾脆去開家夜總會得了，不然再浪費你的看家本事。”
王京抹了把頭上的啤酒，一臉的挫敗。
“劇卡到稽核那兒了，我最近跑了不少關係，喝了幾桌，已經解決了，就是審委的一個領導說想見見你，真的純吃個飯，你知道哥不可能把你往火坑裡推。”
顧詩陰沉著臉，沒說話。
“詩詩，寒假檔挺重要的，播的好的話，這些付出都能回本。”
王京抓了抓頭髮，滿臉愁態，喃喃道：“明年又會出大批的新劇，咱們這個劇班底製作都比較粗糙，吃的就是時機紅利……”
一瞬間，顧詩彷彿突然不認面前這個青年了。
他從先才華橫溢，揮斥方遒的模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現在的他虛偽、唯利是圖，俗不可耐。
“王京，你現在變得太多了。”顧詩平靜地說。
王京的身軀僵硬住了。
良久，他嘆了口氣。
“我也沒辦法，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我沒背景也沒關係，我只能這樣。”
他抬頭，眼圈有些發紅地看著顧詩，“小詩，你以為我想變成現在這副市儈模樣嗎？我噁心極了現在的自己，可是我想紅，我想紅想瘋了。”
“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想拍什麼校園劇，可是這個圈子就是隻有先紅了才能拍自己想拍的，才能有資本去選擇自己熱愛的。小詩，你這種公主根本理解不了我們這些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因為你永遠不會為了生計，為了養家餬口而發愁。”
他垂著頭，眼淚滴落在了桌面上，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有時候也很崩潰，不知道自己畢業以後留在京市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A大本科回老家完全可以找個合適的工作，再不濟考個公務員成日渾渾噩噩地過日子、結婚生子……”
“可是小詩，我不甘心，我已經考上了全國最好的編導專業，我捨不得我的夢想，我舍不掉那些在我腦海裡的構思，我想讓全國人民都看到我的作品，我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王京這個名字。”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你知道嗎？那些我的信仰，我的想法，我的理念，我熱愛的東西如果能夠讓全世界都看到，能夠儲存、流傳下來，我願意馬上去死……”
顧詩沉默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過了一會兒，她從包裡拿出一包手帕紙巾甩到了他身上，重新坐了下來。
“飯局什麼情況？”
王京愣愣地望著顧詩，“小詩……”
“別磨磨嘰嘰的，要說就快說。”
“我都打點好了，禮都送過了。”王京說。
顧詩蹙著眉毛，“送了多少？”
“帶上菸酒、購物卡，算下來有80個。”
“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錢？”顧詩震驚了，她知道王京是個小康家庭，短時間根本不可能一下拿出來八十萬。
“借朋友同學的，加上把老家縣城的房子抵押了，貸出來60多萬。”
“你瘋啦？”
王京紅著眼和她對視，語氣很堅定，“我沒瘋。”
“你怎麼不找我借？我雖然不攢錢，但是八十萬還是能拿出來的。”
王京苦笑，“我好歹是個男人，再怎麼落魄，也沒臉借你的錢啊。”
“行吧，我尊重你的大男子主義。”
顧詩起身，拎著包，拿著沒喝完的半瓶啤酒走了，臨走時回頭對王京說：“時間、地點、要求，回頭都發微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