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麼日子,做這麼多菜。”
時卿頭上搭著塊白色毛巾,他剛洗完澡換了身家居服。
一下來就看到餐桌上擺了能有七八道菜,平時最多也就三道,今天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對,今天沒太陽。
秋池才不管這麼多呢,哥哥做的菜越多越好,他現在也能吃了。
一開始雲澗擔心他把自已給吃壞了,不讓他吃,後來發現完全沒問題,也不知道什麼原理。
反正吃了也沒事,也就不攔著他了。
聽到樓上的動靜,雲澗放下手裡的碗筷,走上前去摘下來毛巾替某人擦頭髮。
“都滴水呢,你是一點也沒擦啊!”
時卿稍微彎腰,方便雲澗給他擦頭髮。
時卿要比雲澗高一些,他又站在臺階上,雲澗站在臺階下。
一個仰頭手裡拿著毛巾嘴裡嘟囔著,一個彎腰低頭眉眼含笑安靜的聽。
耳邊是滴答滴答,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啪嗒啪嗒,斜斜的雨線撞擊窗戶的聲音。
秋池嘴裡叼著不知名的野草,是地裡自已長出來的,細細的根莖毛茸茸的頭,像動物的尾巴。
哥哥說,這個就叫狗尾巴草。
秋池覺得這樣叼著草很酷,跟別人都不一樣,於是他收集了好多狗尾巴。
剛剛趁著哥哥做飯,他跑出去給自已的小尾巴們搭了個棚。
用的是七葉樹的葉子。
它一根枝條上能長出七片葉子,摘下來後插在狗尾巴草旁邊七片葉子往下一耷拉,像個漁夫帽。
秋池蹲進去試了下,有點漏雨,不推薦。
雲澗覺得仰頭有點累,捏捏時卿的耳朵,軟軟的手感很好:“去坐沙發上。”
“秋池,你又跑出去了。”
秋池不會說謊,但也知道害羞:“我去給狗尾巴們擋雨了。”
時卿突然抬起頭:“有客人來了。”
“他們來了,你自已擦吧很簡單的。”雲澗把毛巾丟給他,跑到門口拿上兩把傘往門外跑去了。
歡快的步伐,飛揚的髮尾,無不在訴說著主人的喜悅。
大家已經一個月沒見過了。
餐桌上,一幫人先是安靜的吃飯,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這才有時間去聊天。
“誒呀,怎麼掉地上了!”
常笙歌面露驚訝,動作浮誇的捂住嘴。
一桌子人的視線都被他吸引,君莫愁離得最近,一低頭就看到了那張象牙白的紙張。
沒多想,彎腰給撿起來了。
雲澗也好奇掉的什麼東西,等君莫愁撿起來後他身子往前探。
《藥劑專利證明》
白底黑字幾個大字,晃眼的不行。
時卿也看到了,放下筷子衝常笙歌比了個大拇哥。
常笙歌謙虛的仰著下巴,左手抬起掌心朝下壓了壓。
嘴角高高掛起。
雲澗拿起證明,開心的好像是他自已得了個證一樣。
“最近吃了不少罪吧?快快吃個雞腿補補身子!”
雲澗夾起一塊雞腿放到常笙歌碗裡,這是最後一個雞腿了。
“也就一般一般啦,謝謝哥的雞腿哈哈哈。”
君莫愁一看,這還了得:“不行,這雞腿得給我分一半兒!”
常笙歌也顧不上用筷子了,直接上手就要往嘴裡塞。
君莫愁一筷子擋在雞腿和常笙歌嘴中間,兩人暗暗較勁。
常笙歌:“我爆炸藥劑研製成功了還拿到了證書,這個是犒勞我的,你幹嘛了還得犒勞你!”
君莫愁空著的手從空間囊裡取出一塊銀座金冠的獎盃,獎盃造型是銀色的機甲高舉一把金色的巨劍,是星際機甲爭霸賽的初賽冠軍獎盃。
“看看這是什麼,你是不是該分我一半雞腿兒!!”
常笙歌揹著獎盃晃了一瞬,一眨眼,手裡的雞腿兒沒了。
雲澗手裡拿著把刀,盤子裡是一分為二的雞腿。
“一人一半,一人一半,都辛苦了。”
事已至此,再爭也爭不出來第二個了,兩人見好就收,各自啃著自已那份獎勵。
雲澗看向時卿問:“你怎麼沒報星際爭霸賽?”
“時卿不用報名,他直接進決賽,跟我不一樣,我需要透過初賽才能進。”君莫愁珍惜的啃著半塊雞腿,抽空回答道。
“直接進決賽?”
雲澗沒聽時卿說起過這件事,這還是第一次聽。
君莫愁點頭:\"他當時是軍訓考核第一名,免初賽。”
“幸好他沒參加,不然我這獎盃就該是他的了。”
時卿:會說多說點,好聽愛聽。
時卿抽出一張紙巾擦拭嘴角,用過的紙巾順手丟進垃圾筐裡。
“一般一般,正常發揮罷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常笙歌遲疑的抬頭。
雲澗敷衍他:“你想多了。”
吃飽喝足,開始慣例嘮嗑。
真要講過去反而沒什麼好說的,他們之間的過去實在是太近了。
留在十年後聊剛剛好,現在應該聊十年後。
有點太遠了,還是聊聊明天吧。
時卿:“正好,你們倆這次忙完應該都有兩三天的假期吧?”
見兩人點頭了,這才繼續說道:“雲澗明天想去鳩尾密林裡尋找一下新的種子。”
“哥,你之前不都是從交易中心購買嗎?怎麼突然想起來自已去收集了,是有什麼明確想要的種子嗎?”
常笙歌皺眉,他其實不是很願意讓雲澗親自去鳩尾密林,近期密林總是有人失蹤,星球護衛隊去查也沒有查出什麼來。
君莫愁這次跟常笙歌統一戰線了:“你想要什麼種子我們給你帶回來不就行了,用不著你自已去一遭。”
”時卿你倒是說句話!”
“我說過了,他不聽,說什麼都要去。”時卿無奈的攤攤手,面上卻是揶揄的笑,眼睛帶著笑意盯著雲澗。
“他聽我的,我有什麼去不了的,別忘了我之前也是機甲系的。”雲澗瞪時卿一眼,沒個正形。
常笙歌還是不贊同:“可你現在是種植師,哪有種植師自已跑林子裡找種子的。不行,我不同意!!”
“現在並不能否定我的曾經,他們怎麼樣和我無關,我雲澗想要的種子就是要自已去找到,然後帶回來。”
雲澗站起身,少年目光堅定。
“笙歌,我不想成為和他們一樣溫室嬌養的花朵,也不會打無準備的仗。”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惰性種子研究一直止步不前?沒有人會比種植師更瞭解植物,但種植師卻要去遠離那一切可能存在的未知。”
“當一個冒險家長期生存在安定熟悉的環境中他會怎麼樣?”
常笙歌轉開視線,他意識到了自已的錯誤,訥訥道:“失去冒險的勇氣。”
雲澗踏步走向門外,指向外面鬱鬱蔥蔥的田地,半邊身子陷入黑暗,他神色淡然:“我瞭解這裡每一株植物,它們的生長週期,它們種子變異的機率,它們的種子最高會是什麼等級最低又低到什麼地步,我一清二楚。”
“星際的植物生長的太快了,變異的也太快了,快到我無法用我所知道的方法去改變它們。”
“我清楚的知道,這裡沒有一顆,哪怕只是一顆是我們需要的結果。”
“難道其他人不知道嗎?能交給種植師的種子都是已經篩選過的,種植師太寶貴了,星際無法割捨任何一個種植師,於是把他們保護起來。”
常笙歌不敢置信的抬頭,撞翻了身後的凳子也顧不上了:“哥,你什麼意思......”
雲澗歪頭嗤笑一聲,整個人都埋進黑暗裡了。
“所有能夠出售並且出現在種植師面前的種子都是經過層層篩選確保傷害力存在但不至於太高的地步。”
自然環境優勝劣汰,按照自然的規律雲澗每種三輪地至少應該出現一次高階植株,哪怕是最少見的S級植株也應該在十至二十輪之間出現一次。
優勝劣汰,優良且擁有強大適應力的種子即便稀少也不應該稀少到兩個月下來一次也沒見到過。
這是十五畝,不是十五米。
種類繁多,營養充足還有專門的照料。
“你覺得其他種植師真的不知道嗎?”
雲澗閉上眼,他依稀記得從前的生活總是很簡單的,煩惱也不過是上課有點累,朋友間有點小矛盾,很想吃的東西沒買到。
他剛開始有這個猜想的時候隱晦的問過蘇杭。
蘇杭是他認識的種植師裡最有責任心的人了,同時他種植師保護協會會長的學生的身份足夠他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東西。
雲澗逐字逐句反覆琢磨,鼓起勇氣問了出去。
當時蘇杭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頭頂著偽裝草叢,趴在不死樹不遠處試圖親眼看到不死樹進食。
聽到雲澗的問題後,寂靜了許久許久。
一聲嘆氣打破了沉默。
“不要試圖探究這些,在你真正強大起來之前。”
後來,雲澗聽張馳無意間提起蘇杭曾經的事情,他失憶過。
加入植保會時就已經失憶了。
沒人知道他的過往。
雲澗靠坐在臺階上,周邊一片漆黑,只能大概猜出他在看田地。
有蟲鳴聲傳進耳朵,空靈悠然。
“我總要知道自已在努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