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從虎口脫險,這呆子怎麼還上趕著送人頭呢?

瘋了不是?

喬畫一把抓住他,“哥哥,不帶你這麼送死的!”

江生被她這一聲“哥哥”喊得愣了神,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喬畫拖著往後退了好幾米。再望向叢林深處,那老虎和大猩猩已經不見了蹤跡。

“怎麼你也愣著?”喬畫回頭叫宮野佑二,發現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被老虎從樹杈上撲倒在地上的時候摔斷了腿。

“走不了了?”喬畫光是看著他小腿曲折的弧度就覺得疼。

宮野佑二堅強地搖搖頭,“能走。”

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近了喬畫才看到,他不光是腿斷了,左胳膊也被老虎的獠牙咬出了兩個血窟窿,再配上這歪歪斜斜的走姿,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墳頭爬出來的喪屍。

“為什麼不讓我殺了它?”宮野佑二還在對喬畫踹了他一腳的事情耿耿於懷。

喬畫說:“那是瀕危保護動物,合著你說殺就殺啊?”

近百年來,因為環境惡化,數不勝數的生物物種滅絕。全球抗疫聯盟也曾有專家斷言過,如果七級真菌的疫苗和特效藥遲遲研製不出,下一個滅絕物種很有可能就是人類。

宮野佑二沒有喬畫這麼強的生物保護意識,心裡頭想著“人都要死了,還管動物滅不滅絕做什麼”。他顯然不知道,一株植物枯萎,一隻動物死亡,有時並不僅僅意味著單個生命有機體的消失,也許湊巧是整個此類物種的滅絕。

喬畫把宮野佑二懟得說不出話,又伸手拉了江生一把,“看什麼呢?你不會還想深入虎穴吧?”

此處的“深入虎穴”不是比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搞不懂江生是怎麼想的,這種時候不該逃命要緊嗎?

“別看了哥哥,走了!”喬畫拉著男人的胳膊使勁兒往外拽,一路上還要注意腳下是不是有蛇蟲鼠蟻等陷阱。

經歷過虎口脫險這一出,她突然覺得“鬼”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江生還沉浸在那聲“哥哥”裡面,“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叫你別看了。”

“不是……”

“哥哥啊?”喬畫嘴角掛著笑,叫人“哥哥”時一點兒都不正經,就像是從街頭跑到巷尾的野丫頭,見了阿姨叫姐姐,見了叔叔叫哥哥,嘴甜得很。

江生明知道她可能就是順口一句,沒多大意義,還是沒忍住問她:“為什麼這麼叫?”

喬畫眼皮一跳,當時嘴皮子比腦子跑得快,不知怎麼的就叫出口了。被他這麼正兒八經一問,臉皮堪比城牆的人都得臉紅。

“怎麼了?”喬畫的目光微微動了一下,開玩笑似的問,“叫不得嗎?”

“可以叫。”江生撿起被喬畫丟在地上的通訊器,一臉平靜的牽起她的手往林子外走去。

喬畫踩著他留下的腳印,看著他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感受著他手心裡傳來的溫度,倏地笑了。小跑一步追上他,與他並肩而立,“江生!”

“嗯?”怎麼又不叫哥哥了?

“你之前說的……”

“小江!”一道突兀的女聲打斷了喬畫沒說完的話。

周青站在宮野佑二剛搭的那個火堆前,情緒起伏前所未有的劇烈。

宮野佑二被突然衝過來的人影嚇了一跳,看清楚是周青之後,也顧不上痛了,登時驚喜地迎上去:“你是來幫我做檢查的嗎?”

他的防疫面罩破了,密閉性沒之前那麼好,濾毒器在摔倒的時候撞上石塊,碎了一道口子。

剛剛在林子裡感覺沒這麼明顯,站在懸崖邊上時,一股刺鼻的氣味鑽進面罩直衝天靈蓋。

他兩眼一翻,差點撅過去。

周青扶了他一把,神色複雜,一個字都沒回答。

以江生對周青的瞭解,一般不是火燒眉毛的事情,她都不可能露出這種表情,更不會在明知道宮野佑二身上出現七級真菌感染症狀後還扶他一把。

“你怎麼過來了?”江生問。

“姜教授發燒了,”周青言簡意賅地報告情況,“41.6℃。”

江生烏黑光亮的眸子微微一閃,鬆開喬畫的手朝著姜鴻的方向跑去。

周青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喬畫僵在空中的手,這才緊跟上江生的步伐。

“什麼意思?”宮野佑二嘴皮子一下利索了不少,“我們不隔離了嗎?”

“還隔離個屁!”

一個人發燒或許是巧合,一個人發著燒出現了七級真菌感染症狀的同時,另一個人也開始發燒,這要還是巧合,那隨便買張彩票都能中一個億了!

喬畫拎著火把追上去,被甩在身後的宮野佑二不明所以,“橋豆麻袋,姜教授發燒了,找保鏢有什麼用?”

聽覺靈敏的喬畫把這句話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難為了宮野佑二這孩子,到現在還以為江生只是個普通保鏢。

“我、我不行了……”宮野佑二一瘸一拐堅持了三百米不到,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喬畫眼看著就要追上江生了,卻不得不停下來,問:“腿不行了?”

宮野佑二極其困難地搖搖頭,嘴唇張開又合攏,反反覆覆好幾次,風聲太大,喬畫一個字都沒聽清楚,她無奈地折回去,“你說什麼?”

“空氣、呼吸不了、太臭了……”宮野佑二斷斷續續地往外蹦字兒,像魚兒吐泡泡似的,聽得喬畫眉頭直皺,她看著宮野佑二破裂的防疫面罩,猜測可能是此處空氣汙染導致的。

“喬畫,測溫儀!”前方傳來江生的吼聲。

喬畫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摘下自己的防疫面罩遞給宮野佑二,然後一鼓作氣跑過去。

江生支著手電筒,老遠就看到喬畫的舉動。他從南歌的包裡摸出一個備用的防疫面罩,對弗西斯說:“紗布和活性炭給我!”

喬畫肺活量一般,百米短跑後忍不住換了一口氣,一股難以形容的刺鼻味道直衝喉嚨,嗆得她瘋狂咳嗽。

這一咳,呼吸節奏瞬間被打得亂七八糟,害得她不經意間吸入了更多的有害氣體。

她感覺到自己的肺部像被人用手生生撕開,又拼命地擠壓在一起,壓根兒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窒息而死時,一個熟悉的人影衝過來,將剛做好的防疫面罩套在她臉上,溫柔地幫她拍起了後背。

江生又救了她一命。

喬畫緩過勁兒來,勾著他的肩膀說:“事不過三。”

江生扶著她站起來,“什麼意思?”

“救我小命啊哥哥,”喬畫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再有一次,我可就以身相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