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洛初的臉，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黑過。
他站在那裡，藏在大氅裡的手緊緊的握著，脖頸上的青筋也悄悄暴起，睡覺以後他才緩緩鬆開手，低聲說道：“蕭公子如今不過二十又二，人生漫漫，又怎麼能夠保證一輩子的事情呢？”
“她既然是我的表妹，便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她若是嫁給我，我自該保證一輩子只對她一個人好。”蕭煜掠抬眼看向賀洛初，目光明亮。
蕭煜掠原本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他的容貌真的像父親，一雙眼睛生的同顏凌雲很像，明亮而又堅定。
賀洛初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起來：“那你喜歡她嗎？”
“殿下是說男女之愛嗎？”蕭煜掠看向已經走遠的顏凌雲，輕聲問道。
賀洛初沒有回答，只是看著蕭煜掠。
蕭煜掠默了默，隨後搖頭：“從小到大，我只當她是我的妹妹，只是在這個世上，男女之愛一直都是最無用的東西，有也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會死，所以我從來都不覺得一定要有這份男女之愛才能白頭偕老！”
“顏家如今正在風火浪尖上，你娶她，未必是好事！”賀洛初抿著唇，“你要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人想要顏家手裡的兵權，若是一個不小心，蕭家有可能會因為這件事情，滿門傾覆。”
“我知道！”蕭煜掠回頭看向賀洛初，“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娶她，只有這樣，蕭家才能和她站在一起，跟顏家一起抵禦外敵，我們是家人！”
“可是你不喜歡她，不是嗎？”
“殿下！”蕭煜掠突然揚聲，“您是太子，你應該最清楚，喜歡不能當飯吃這個道理！她喜歡封薇蘭，然後呢，不還是什麼都沒得到？”
“你不許娶她！”賀洛初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蕭煜掠的臉色驟變，心底的防備瞬間升起：“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賀洛初走近蕭煜掠，“我說，你不許娶她！”
“男婚女嫁，我沒有娶妻，她沒有嫁人，我們之間的事情與第三個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縱然你是太子，你也沒有資格……”
“我喜歡她！”賀洛初打斷蕭煜掠。
蕭煜掠只覺得平地一聲驚雷，當下的腦子直接空白。
他滿臉錯愕的看著面前耳根通紅的賀洛初，結結巴巴的開口：“你，你，你喜歡……”
“我喜歡顏凌雲！”賀洛初又一次重複，字正腔圓，蕭煜掠想裝作聽不清楚都沒有辦法。
蕭煜掠徹底的沉默了。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他看到賀洛初的時候，就覺得脊背發涼。
“殿下，你應該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吧！”蕭煜掠看著面前的賀洛初。
“我知道！”賀洛初走近蕭煜掠，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蕭煜掠，你離她遠一點，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賀洛初當然有很多法子可以讓蕭煜掠倒黴但是涉及到一家表妹，他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所以殿下打算如何呢？娶我家表妹，還是又不娶她，又要在她的婚事上從中作梗？”
不得不說，男人真的是最瞭解男人的。
這世上多的是那種明明喜歡對方卻又不願意或者不能娶對方過門的男人，可偏偏這樣的男人又有一些古怪的佔有慾，明明沒有辦法給女子一個交代，卻又不肯讓她嫁給旁人。
“若是她有真正心儀的人，我絕對不會從中作梗，但若只是為了成親，讓她嫁給一個她並不喜歡的人，我也絕對不會答應！”賀洛初盯著蕭煜掠的眼睛，“即便你是他表哥也一樣！”
“那殿下你呢？”蕭煜掠看向賀洛初，“你打算如何，就一直這樣子藏著掖著，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別人？”
賀洛初的目光暗了又暗，最後苦笑一聲：“後宮的城牆太高了，她不應該活在那樣的地方！”
蕭煜掠沉默下來，他看著賀洛初，突然明白他的心意。
就在兩人沉默的瞬間，已經走的老遠的顏凌雲，突然回過頭來對著他們兩個人招手：“哎，在那裡幹什麼呢？還不過來，去晚了就趕不上新鮮的驢肉了！”
死寂一般的沉默立刻被打碎，賀洛初揮了揮手：“就來了！”
穩重自持的賀洛初，在顏凌雲面前，也不過就是個可以一起吃喝玩樂的同齡人。
蕭煜掠看著賀洛初半晌，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不做又怎麼知道一定不可以？凌雲現在還小，再過兩年若是她還沒有嫁人，我們蕭家，自會備好聘禮，來接她回江南！”
蕭煜掠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賀洛初心中憋悶，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兩人互相沉默著往前走，相比方才的拘謹，蕭煜掠突然就顯得隨意多了，彷彿抓到了太子的把柄。
賀洛初看著走在自己前頭的蕭煜掠，苦笑了一聲：“突然覺得，如果是她，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跟在後頭的硯塵，將方才兩人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當賀洛初說出喜歡兩個字的時候，他都恨不得能戳聾自己。
他們這種做暗衛的，知道的越少，活的就越久，若是不小心知道了主子的秘密，什麼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剛才的事情要是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就送你去鄉下養豬。”賀洛初淡淡的丟下一句話，隨後快步跟了上去。
顏凌雲一直在門口等著，直到賀洛初過來了，才有些無奈的說道：“你這個病秧子怎麼回事？就連走路都慢些，不知道我們都在等你嗎？還慢吞吞的來。”
“等都等了還在這裡發牢騷。”封薇蘭快步走出來，“殿下快點進來吧，驢肉都已經上來了，都叫的你愛吃的東西。”
賀洛初笑著應下：“方才同你表哥說的些話，這才來的慢一些，你這急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