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天平上,最終傾斜出任曉近乎違心的選擇,面對瘟疫,他有太多無可奈何。

他顧慮重重,在道義和愛情之間,那註定是靈魂的拉鋸戰,都是心言可以預見的心靈風暴。為什麼她們的愛,不能退一步,甚至退一萬步,成為心靈的知己呢?

互補的靈魂,總有,太多的不可言說。兩個都捨不得彼此傷害的人,該是穿越整個宇宙的糾纏吧!

任曉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卻沒有信心和勇氣,對心言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愛負責。

愛是需要,也是能力,更是擔當,尤其是患難之時。這麼多年獨自闖天涯的他,分明也在苦行僧般的精神牢籠中,習慣了咀嚼著孤獨負重前行。

風口浪尖上,愛,更多的是責任和擔當。而這樣的責任和擔當,他毫不猶豫地給了深陷瘟疫正心的妻女。這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蹉跎,但是蹉跎背後,他分明是極端冷靜的。

而這樣的冷靜,分明是違背了靈魂初衷的,徹底淪陷深淵的心言對他來說,不過是多餘的存在罷了!

他好像再也不會顧及心言的死活了!

難道心言在他的內心裡,靈魂深處,竟然淪落到噁心他的不堪形象嗎?

想必他也是再三掂量過的,為心言這樣揹負債務陰影的女人,還真是不值得!除了善良和愛,除了詩歌和遠方,心言彷彿是一無所有的!

他分明把心言看扁了。面對如此苦難,心言怎麼可能會毫無擔當,去跟他的妻女爭愛呢?那分明是神不允許的存在。愛,不該是佔有,不該是。

心言只是想以愛的名義,跟他的靈魂一起共患難而已!假如任曉被染了瘟疫,她寧願陪著他在瘟疫中一起死去。能和心愛的人一起赴死,該是多麼浪漫的皈依!

但是彼此相愛的人,必然要忠誠彼此的靈魂。任曉分明是做不到的,他退而求其次,好像從來找不到更多勇氣去爭取什麼。取捨之間,他好像是很理智的,也只是好像而已!

關鍵時刻,一個毫無擔當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心言去愛。任曉的選擇是對的,患難之時,他的妻女比心言更需要他的愛和擔當。

但他不該以如此極端的方式,逼著心言跌入更痛苦的深淵。

為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

任曉實在太不瞭解善良而敏感的心言了,他也無法想象,他用怎樣的冷暴力,才把心言逼得如此卑微,如此踉蹌,如此執迷。

他分明是個不懂愛的人,至少,從靈魂層面,不曾真正意義愛過。

畢竟,除了三兩次影片相看之外,她們連手都沒有觸碰過。前半生沒有,後半生好像也不必了。當不小心的浪漫,只能意味著被殘酷的現實碾壓靈魂的浮沫,他只能在思念的廢墟中選擇,毫無意義的退場。

他沒有足夠勇氣和信心,去征服心言骨子裡的梅花秉性,他一直沒有!

就這樣吧!心言得放了他不是。

原本她打算,等疫情結束了,隔離結束了,他的妻女平安了。再把他完完全全禮讓給所謂的幸福,或者,歲月的鏡框。

他分明是等不及了,等不起的。

假如放手意味著成全,心言的確應該學著他去禮讓,以絕對孔融讓梨的方式,把他讓給四季如冬的圍城。

心言讓得起,無論如何,她也要逼著自己讓開。一個始終不肯和自己順路的人,一個始終不肯和思念和解的人,一個把靈魂禁錮半生的人,還是讓他跟著自己的孤獨去流浪吧!

驀然回首,這個足夠蒼涼的世界上,值得心言留戀的不多了,實在不多了。

她原以為的愛,原以為的救贖,原以為的天長地久,原以為的至死不渝,不過繁華落盡的虛空。

從此以後,心言再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即使被他罵的權利,也被他徹底收回。愛,多麼卑微。卑微在無地自容的蒼涼裡,不過是無聲嘆息。

夢的碎屑,思念的碎屑,任由二月的冷風吹得漫天飄揚,滿世界飄揚,落幕的時刻到了。不早不晚地到了。

一想到他說,如果不是胡松,他根本就不認識心言是誰。心言的心就像被刀子剜著一樣痛。殺人不見血的刀呀!

難道就因為心言和同班同學結婚,她就徹底成了胡松的附屬品?

既然任曉出了此言,難道其他同學也是這樣想的,這樣冷眼旁觀的?

難道就因為她們是同學,她們的離婚就是違背世俗的?

但是,這分明不違法呀!

這樣想的時候,心言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可怕了。比瘟疫還可怕的所在。

如果因為心言和胡松徹底離婚了,是不是所有的同學都要不認可心言了?

是那樣的嗎?

那麼,作為一個平凡的女人,難道她就沒有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權利嗎?

如此這般,戴著枷鎖的愛,不要也罷!也罷!

但是心言,不甘心呀!愛到深處,竟然落得如此慘烈的下場。她的心在滴血,一直在滴血。

昏昏沉沉睡到下午。實在是心不甘,於是,心言逼著自己去詢問張敬。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值得信賴的朋友。

她想知道答案,即使是她不想要的答案。因為她太難過了!太痛苦了!

那是下午三點鐘,近乎半夢半醒的心言,試著去詢問絕對清醒的張敬,畢竟他是警察。更是老三班的會長和群主。

心言太孤立無援了,尤其是被陳晴和任曉犀利的言辭推到思念的斷崖前邊的時候,她在六神無主的彷徨裡,寧願相信陳晴是忠言逆耳,寧願相信任曉是為了不讓心言再牽掛他,才出此下策逼走她。

假如這不是自欺欺人的想,那麼,心言是要懺悔的!

無論如何,陳晴和任曉都是本性善良的人,這是不容置否的。也是在患難之中,曾經心疼心言的人。那樣溫暖的瞬息,大約是可以抵消此刻的劍拔弩張的吧!

畢竟大家都淪陷在瘟疫的包圍圈裡,各自的悶鬱,各自的活。

心言很想冷靜下來,思考一下自身的問題。可是在痛苦的旋渦裡,她始終無法讓自己徹底安靜下來。

不為什麼,因為缺乏溫暖,缺乏愛!

缺乏鼓舞,缺乏理解,更缺乏溝通!

一旦磨難來臨,終歸還得自己禹禹獨行。人生在世,不必擁有,能相知相惜,就好,就很好!

道理,心言都很清楚。做起來,卻是那麼難。總有一些劫難,需要獨自完成。

大約因為太過難以割捨,所以,舍起來何其艱難!愛到骨子裡的愛,一旦要被迫自我否定,簡直有著從骨頭縫裡剔除毒患那麼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