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峰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摸出了什麼東西,威風凜凜地拍到掌櫃面前的櫃檯上。掌櫃的伸長脖子一瞧,立馬為之傾倒,慌不迭地躬身道:“兩位公子爺但住無妨,但住無妨!小人有眼無珠,招呼不周,還請公子爺恕罪!”

  衛子風好奇秦若峰拍出了什麼東西能讓掌櫃的立馬迴風使舵,也伸長脖子一瞧,不禁暗暗伸了伸舌頭。他雖然沒見過“銀票”這東西,但上面的字還是認得的,上面用濃黑的墨字刻得一清二楚,這是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一千兩銀子意味著什麼呢?在當時,擺一桌極其豐盛的酒菜也不過十兩銀子,一匹千里馬也不過五百兩銀子……這一千兩銀子,雖然不可能把這個“煙柳客棧”買下來,但在這裡連住兩三個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難怪掌櫃的立馬傾倒了。誰會跟財神爺過不去呢?

  花滿似笑非笑的道:“秦大少深藏不露啊!請恕在下一時還沒有想好說辭,沒有及時為兩位仗義執言,還望恕罪恕罪!”

  秦若峰收起銀票,另丟了兩錠銀子給掌櫃的,這才笑道:“花兄言重了。這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世上之人大多就是這般,講究個眼見為實,見不到白花花的銀子或者銀票,是不會相信的。哈哈!”

  店小二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領著兩人去看房,無非是天字六七號房。花滿陪著一起看了房,這才回去她的天子二號房。房裡鋪設豪華,光彩奪目,那是不消多說的了。

  秦若峰等別人走遠,這才附耳跟衛子風低聲道:“這個假小子是想試探我們有沒有什麼修為。一般江湖中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怒氣衝衝地把銀子拍在桌面上,一來顯示自己有錢,二來顯示自己有兩下子。哼,我偏不上她的當!”

  衛子風佩服道:“你心思好周密!換了是我,說不定我就中招了。”

  秦若峰笑道:“正好從那兩個家奴身上摸來的錢袋裡面居然有這樣一張銀票,不然我也擺不出這番氣勢,總不能假裝自己拍痛了手吧!嘿,這個花滿肯定是跟這個掌櫃打過眼色的,估計是一起的。只是我還是在奇怪,這個花滿刻意要跟我們接近,是為了什麼?”說著沉吟了一會,搖頭道:“罷了!見一步行一步吧!”

  衛子風由衷嘆道:“若不是和你在一起同行,說不定我真的是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還幫著人家數錢。”

  秦若峰微笑道:“小師叔別灰心,你只是閱歷太少,又不是笨。說不定你將來會比我更加機警呢!哈哈。好了,先別說這個,洗一下臉,一會去跟人家花姑娘喝酒吧!我倒是要看看,這個花姑娘能有多少酒量,難道還想套我們酒後吐真言不成?”

  衛子風一怔:“洗臉?讓這個花姑娘看出我們的真面目?”

  秦若峰道:“當然了,總比被一大群追捕我們的人看出要好得多。你不說,我不說,咕咕更不會說,誰會知道我們在雲州的事情?”

  ※※※

  煙柳客棧的名字帶上了“煙柳”兩個字,果然不是附庸風雅而已。雖然看不出掌櫃的和店小二有多麼風雅,但格局確實是風雅的,在後院修建了一個佔地頗廣的花園,花園中建起幾座小閣樓,配有雅擅琴技的樂姬彈奏名曲。或是月明風清的夜晚,或是雪花漫天的黃昏,坐在這樣的暖閣裡,聽著名曲,喝著小酒,賞著美景,確實頗有一番情調。

  這晚花滿邀兩人同去後院花園小酌時倒也沒說什麼奇怪的事情,僅僅是談論一下詩詞。對於詩詞,衛子風是一竅不通,只能聽著花滿和秦若峰兩人高談闊論,自己一句話也插不上嘴,只好默默地夾菜喝酒。又因酒量不怎麼樣,酒也不敢多喝,最後呆望著兩人,把筷子放進嘴裡吸吮,滋滋作響。

  花滿看著這些,不禁眉頭一皺,扭開頭去。

  秦若峰掃了他一眼,笑道:“秦二少,筷子有什麼好吸的?多吃菜,不要吸筷子!”說著一把奪過衛子風手中的筷子,低聲道:“你要是喝多了,就先回去睡覺吧!記住,你一個人吃飯時無所謂,但千萬不要在跟別人吃飯時吸筷子!很粗鄙的!”

  衛子風是正合心意,當即順勢站起來告辭。花滿倒也沒強行挽留,勸了幾句便不再說。衛子風確實是不想留下了,便起身告辭回去。

  咕咕一直在房裡等他,見到他回來便“咕咕”叫著飛上他的肩膀,歪著腦袋看他。衛子風一拍大腿,哎呀,糟了,在那樣的情形下,怎麼打包肉絲給咕咕吃?它都餓死了!

  咕咕看了他幾眼,確定是沒有吃的之後,無精打采地飛到窗臺上,閉目養神。

  衛子風看著它的樣子,心下又是憐惜又是懊悔。自己真是太沒用了,人家一隻靈獸費盡千辛萬苦跟著自己,自己卻沒法子帶東西給它吃,身上也沒什麼錢,沒法子讓人家做好了送進房裡來。這樣子怎麼對得起咕咕呢!

  好在不久之後秦若峰也回來了,打包了一大碗肉絲給咕咕吃。咕咕大聲歡叫,立即飛過來吃。秦若峰對衛子風說道:“你不用不好意思,該給咕咕帶吃的你就直說好了,誰也不能說什麼。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若是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那不用吃飯了,也不用上茅房了,這在人家小美女面前都很丟臉,對不對?”

  衛子風面紅耳赤地點了點頭。秦若峰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早點睡吧!記住不要睡死,這個地方很詭異,今晚一定會有事情發生。嗯,我到你房裡來吧,我房裡就用衣服鋪上去假裝我在睡覺就好了。”

  衛子風雖感詫異,還是點了點頭。

  ※※※

  這晚兩人都沒敢睡死,一直半夢半醒。到了後半夜大概三更時分,果然聽到屋頂上傳來極輕的聲響,似乎是有人在屋頂上潛步行走,一點一點地向衛子風的房間走來。

  衛子風修為比秦若峰高得多,立即便聽到了,睡意頓時被驅散得無影無蹤。他捅了捅秦若峰,秦若峰也醒了轉來,支起耳朵聽了聽動靜,悄沒聲息地起來,駕著飛劍一點一點飛到窗邊,躲在一旁。

  咕咕也已經醒來,撲稜了下翅膀。衛子風躺在床上,朝它做了個手勢,咕咕領會了他的意思,安靜了下來。

  屋頂上的腳步聲慢慢接近,衛子風聽出了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但這兩個人要過來搞什麼鬼,衛子風還是想象不出來。秦若峰估計是猜到了什麼的,卻只是躲在窗邊一動不動。

  不久之後,衛子風聽到那兩個人的腳步聲逐漸向朝花園那邊移動。隨後屋瓦輕響中,那兩人似乎是跳下了屋頂,爬到了窗戶邊上,一個在衛子風這邊,一個在秦若峰那邊。窗格的木條相當細小,難為這兩個人竟然能抓著窗格慢慢行走,修為也不算很差了。

  隨後,衛子風聽到自己房裡的窗子發出極為輕微的聲響,潔白的窗紙上多出了一個黑色的小洞,顯然是被人用手指弄穿的。秦若峰是躲在窗邊,離開了整扇窗子,這個小洞離他還是比較遠的。他也就是躲在那裡一言不發,夜行人似乎也沒發現他。

  衛子風明顯地感覺到似乎有一隻眼睛湊在那個小洞上向裡窺探。不知為什麼,他雖然明知這個是人,心下還是有一陣寒意升起,渾身雞皮疙瘩刷刷而起。

  半夜三更,不明身份的人躲在窗外窺探自己,不知道要做什麼壞事,總之肯定是不利於自己。這是多麼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那人窺探了一會,似乎沒發現什麼異常,伸出手和伏在秦若峰窗外的另一人慢慢地打了個手勢。再過一會之後,一根細細的管子透過那個小洞,一點一點地伸了進來。很明顯,他們是生怕發出聲響,驚動了兩人。

  秦若峰還是一動不動,默不作聲。衛子風見他不動,自己也不動,心下倒在一瞬間想起了以前逍遙子教給自己的話:“江湖上有些小人喜歡使用麻藥毒藥,趁半夜人靜之時,在窗戶或門下探進管子,將毒氣緩緩吹進房間,將房中人迷翻放倒,然後為所欲為。這一般是採花大盜管用的伎倆,令人不齒……”

  採花大盜?

  衛子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也好,秦若峰也好,可都是大男人啊!

  很快,外面微弱的紅光微微一閃,隨後伸進小洞的管子一端,果然慢慢地有一股白煙冒出——果然是朝房裡灌毒煙!

  咕咕察覺到了危險,突然咕的一聲叫了起來,閃電般朝窗戶那邊飛去。

  它快,但早已躲在窗戶那邊的秦若峰更快。只見秦若峰閃電般伸手一把抓住那根細管子,將嘴巴湊在管子這端,呼地一口氣噴出。那股嫋嫋白煙立即透過細管子反向外湧出,撲到正在窗外專心致志地將白煙朝房裡吹來的人臉上。

  那人顯是出其不意,嚇了一跳。他剛吹了一口長氣,此時正在大口吸氣。這一下子,那股白煙自然被他自己一口氣吸入大半,頓時咳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