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能想到的是,連初五都等不到,餘長老那群人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

  初三這天上午,衛子風剛吃過早飯,執法長老便帶著幾名弟子過來,客客氣氣地對衛子風說道:“衛子風,今天大家要在主殿上一起會審你的事情,掌門人請你過去。”

  衛子風點了點頭,說道:“等我收拾一下。”

  執法長老道:“好,但不能太久。”

  衛子風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只是回房開啟箱子,把剛領的五十兩銀子和用剩的銀兩收拾了一下,全部塞給達生,溫言說道:“我要是不回來了,這些銀子你拿著吧,別在這裡混了,回家去娶個媳婦過日子。”

  達生不明所以,懵懵懂懂地接了。衛子風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跟著執法長老而去。

  執法長老卻還不動,問道:“衛子風,你的靈獸呢?哪裡去了?”

  衛子風心下生出警惕,答道:“一早就飛出去玩了,我也不知道它在哪裡。”

  執法長老便不再問,對衛子風道:“走吧!走不多遠就是主殿了。”

  他將手一揮,兩名弟子便在前開路。衛子風也不言語,依言跟在後面走著,心下不住地尋思,怔仲不安。

  這麼急著要會審,還想把咕咕一起帶上,是想要幹什麼?

  大事一定不會很妙!

  ※※※

  主殿上此刻已經相當擁擠,不僅是掌門和幾大首座,有地位的全都來了。除了天華派眾人之外,客座上還坐著一個鬚眉皆白的老者,滿面紅光,身穿一襲白袍,顯得仙氣飄飄。能坐在這裡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全是中土武林的有名人物,但他身上卻不見有什麼兵器。這老人身後還站著兩名童子,左邊捧琴,右邊捧著……一盆花。

  這老人是如此的超凡脫俗,眾人的眼光此時都聚集在他身上。老人微微一笑,對步虛真人稽首道:“老夫多年沒拜過山門了,現在坐在這裡,真是感慨萬千啊!哎,過去的那麼多人都作古了!”

  眾人都不是傻子,聽出他的話中之話是說,你們在老夫面前,都只不過是小屁孩!

  步虛真人臉上微有尷尬,咳嗽一聲,微笑道:“琴聖大駕光臨,晚輩有失遠迎,還望您老恕罪。”他這也不是故作謙虛。這個琴聖成名已久,輩分極高,屬於和步虛真人的師父同輩份的人,在座諸人在他面前沒有一個不能不自稱為晚輩。沒辦法,輩分壓死人啊!況且“琴聖”的聲名也十分顯赫,說他是中土武林目前還活著的人中最為德高望重的都不為過。

  琴聖呵呵一笑,說道:“步虛子,那些虛的就別說了。現在老夫專程前來,是因為聽說貴派中出現了一個疑似會使化功妖法的人,想找老夫鑑定一下。老夫年紀雖大,但深受化功妖法毒害,對這一妖法深惡痛絕,所以就直接過來了。叨擾之處,老夫也是多有得罪。”

  步虛真人稽首道:“哪裡,哪裡。”

  琴聖道:“哎!當年老夫明明已經把鬼哭山的一窩鬼都誅滅了,這門妖法應當早已失傳絕技,怎麼還會流傳下來?難道當年還有漏網之魚?可是也不應當漏到你們天華派來啊!”

  這老人可以隨口說著玩,眾人卻沒法反駁,只好都面面相覷。

  這時弟子通報道:“啟稟掌門人,執法長老已經把人帶過來了。”

  步虛真人微微點了點頭,面上不動聲色。

  眾人的眼光立即都看向門口,只見衛子風和執法長老緩緩而來,各自向步虛真人行禮。執法長老自行退下,回到自己座位。

  步虛真人對衛子風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道:“這位是邱老先生,上一代碩果僅存的中土耆宿,道德之高聲望之隆,皆是中土第一人,近年來退隱山林,研習琴技,人稱琴聖。你快向他行禮。”

  衛子風看了看琴聖,躬身行禮道:“衛子風見過前輩!”

  步虛真人眉頭一皺:“衛子風,琴聖的輩分比我都高,你應該向他磕頭行禮。”苦於眾目睽睽之下無法使眼色,不然他真要提醒這小子了——這個老傢伙是能左右你的生死的,討好他說不定還有希望!

  琴聖呵呵大笑道:“不打緊不打緊。老夫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難道還會跟後生小子計較這些?嗯,少年人,你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使用化功妖法的人?”

  衛子風簡單地答道:“是他們口中所說的,但卻不是實際上的。”

  琴聖又是一陣大笑:“少年人挺會說話!有意思,我喜歡!”

  餘長老站起身來,稽首行禮道:“琴聖,說起來也是本門之恥。這少年人叫衛子風,是五年多前逍遙子帶回來的,當時中了毒,逍遙子帶他回來解毒,後來不知怎麼的收他做了弟子。五年來,這少年人都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在年前的本門十年大較上,這少年人突然用了疑似化功妖法的手法,廢掉了本門一個叛徒的修為,因此我們有所懷疑,擔心他是化功妖法的傳人,是魔教妖人派遣潛伏到本派的奸細。以上全都是實,還請在座諸位以及琴聖詳加明察。”

  琴聖哦了一聲,笑眯眯的道:“這個你們先議論著,老夫作為外人,不宜直接發表意見。”他向後招了招手,說道:“茶呢?茶來!”

  站在他左邊的童子俯身低聲道:“爺爺,我們今天一個捧著琴一個捧著花,空不出手來啊!”

  琴聖嘆了口氣,自己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眯縫著眼睛看著眾人。

  玉虛真人站起來道:“各位同門,我當時走得早,不知道後來的事。但在我看來,餘亮作惡多端死有餘辜,無論他是被化功妖法還是什麼**廢掉了修為,我都拍手稱快。況且當時衛子風被餘亮擒為人質,性命堪憂之下被迫反抗,從而反敗為勝,我認為這是大快人心的事。”

  趙不凡站起來道:“話不是這麼說,如果這衛子風用的真是化功妖法呢?本派乃是中土第一大派,決不能容許用這些邪魔外道的人存在於本門。他廢掉餘亮是一碼事,但使用妖法的話,則是另一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餘長老又站起來道:“打個不好聽的比喻,如果一隻老鼠溜到你的床上,你正想趕走它或者拍死它,這時來了一條蛇一口把老鼠吞掉了。那麼,你能不能因為這條蛇吞掉了老鼠而不驅趕它呢?我就不信你們會把蛇留下來,還奉為上賓。”

  大殿上的女子大多露出噁心的神情,男子則不少人都哈哈大笑,讚道:“餘長老的比喻十分恰當,言之有理。”

  執法長老道:“所以,大家都是認為衛子風有罪?是奸細?”

  餘長老道:“沒錯!我就是這麼認為的。我活了這麼久,眼光從來就沒有看錯過!”

  人群裡不知道誰譏諷道:“瞎說,我就記得你每收一個弟子都說那是絕世奇才,結果這麼多年過來了,你的門下弟子沒有一個能練到第七層的。”

  大殿上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聲。琴聖正在喝茶,聞言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咳嗽不已。捧著花盆的那個童子趕緊放下手裡的花,輕輕給他捶背。

  步虛真人咳嗽一聲道:“各位,現在就下定論的話為時過早。我們不能因為衛子風廢掉了餘亮的修為就懷疑他會化功妖法,更不能就此認定他是魔教妖人派來的奸細。本派是中土正道第一大派,更應該講究證據,讓人心服口服,不能空口斷言。”

  餘長老道:“不錯,所以我才專程請來了琴聖。相信琴聖能看出他用的是不是化功妖法。”

  玉華子突然道:“怎麼看?難道是要讓衛子風施展一下,請琴聖鑑定?”

  餘長老道:“當然不是,但我想可以把餘亮提出來給琴聖看一下,看看是不是被用化功妖法化掉修為的。”

  玉華子道:“我們天華派中也有過不少修道到中途又要還俗的道人,被廢去全身修為逐出門派。敢問一下,這樣子廢掉人家的修為,和被化功**廢掉的,有著什麼樣的不同?是不是出手廢掉那些道心不堅的弟子的修為的人,就是會化功妖法的?”

  餘長老怒道:“你這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鬧,這怎麼能混為一談?他們那是道心不堅,想要還俗,自願捨棄全身修為。而化功妖法則是完全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只管使出妖法,把人家廢掉。一個是自願,一個是強迫,怎麼能是一回事?”

  趙不凡也道:“就像山下塵世中人……各位女同門請捂上耳朵……算了,不說了,太猥瑣了。”

  他雖然是不說了,但不少人還是猜到他想說什麼了,臉上都露出古怪的笑容。

  人群裡突然又有一人細聲細氣的道:“餘長老,聽說你媽當年是被魔教妖人強-奸後懷孕生下的你,你就是一個被強迫出來的人,而且是個真正的魔教孽種。你怎麼不抹脖子自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