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點了頭,柳氏自然也不敢再說什麼。

雖然她是極力不贊同柳歲歲替孟氏醫治。

她和孟氏關係最好,但再好也只是妯娌。

柳歲歲是她親侄女,並非不相信她醫術,孟氏是三夫人,若是出半點岔子,不僅她成了罪人,二房也脫不了干係。

柳歲歲卻沒想那麼多。

她見孟氏嘔吐得十分厲害,想起秦雙喜說過,若是不及時止吐,喉嚨裡的細管會破裂,就會吐出血來。

她來不及淨手,吩咐春杳開啟針灸包。

春杳開啟隨身攜帶的針包,將其平攤在一旁桌子上,柳歲歲取了其中一枚,快速消了毒,走到孟氏跟前,不顧她吐得四濺的汙穢物。拉起她的手指紮了下去。

她扎得極快極準。

接著又取一針,紮在了她的手臂上。

一連四五針下去,孟氏漸漸止了吐。

下人們清理了屋子裡的髒汙,又打來熱水替孟氏擦拭了一番,老夫人又命人開啟窗戶通風。

一陣忙碌過後,整個屋子的空氣清新起來。

老夫人坐在床邊,看著吐得奄奄一息的孟氏,心疼得不行。

她柔聲安慰她:“等老三回來,我定要狠狠說他一頓。”

孟氏閉著眼一言不發,臉色蒼白,呼吸都淺了幾分。

沈玉柔也鬆開了捂著鼻子的帕子,她抬腳靠近床榻,看了三嬸一眼。

見她臉色白得像鬼,忍不住驚呼一聲:“三嬸這是怎麼了?”

隨後又指著正在給銀針消毒的柳歲歲:“好啊柳歲歲,你心思歹毒,好好的三嬸都要被你的針扎死了!”

她原本是想挑起眾人對柳歲歲的不滿。

但誰料,話一出口,屋子裡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

苗氏更是臉色一變,她狠狠瞪她一眼:“你給我閉嘴!”

老夫人則氣得渾身顫抖:“柔姐兒,你三嬸平日裡待你不薄吧?你怎能如此咒她?”

“我……”沈玉柔還想狡辯,一旁柳歲歲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床邊,彎腰釦住了孟氏的手腕。

她在給她號脈。

每日在醫館,秦雙喜都會讓她出手給病人號脈。

遇上疑難雜症,她更是讓她嘗試。

像普通脈搏,比如喜脈,柳歲歲的手指一搭上孟氏的脈搏就感覺出來了。

她心頭一喜,看向老夫人:“夫人她這是喜脈。”

“喜脈?”眾人都愣住了。

就連一直閉著眼睛的孟氏也有了動靜。

她睜開雙眼,看著柳歲歲,蒼白的臉上劃過一抹喜色:“真的嗎?”

剛嘔吐過的嗓子嘶啞難聽。

卻不難聽出欣喜之意。

柳歲歲點頭,一臉認真:“夫人若是不信我,一會兒大夫來了,可讓他重新給你看一遍。”

“我信你的。”孟氏看著她,滿眼感激,“剛才我嘔吐不止時,你一針下去,我便覺得緩解許多。”

“歲歲,謝謝你!”

柳歲歲輕輕搖搖頭,隨後看向一旁老夫人:“秦醫正的女兒秦娘子醫術高超,對婦科更是擅長,老夫人若是不放心,不妨派人去叫了她來。”

被她這麼一說,老夫人終於回過神來。

一掃剛才的陰霾,老夫人忙對身邊的人說:“快,拿上我的名帖去一趟秦家,請秦娘子來這兒一趟,快去!”

下人領命而去,走到門口恰好碰上拎著藥箱進來的大夫。

大夫是國公府的府醫,他一進來就給老夫人行禮:“路上馬車壞了,小的耽誤了一會兒,老夫人見諒。”

他人來得的確很慢。

老夫人心裡不滿,但也想知道孟氏是不是真的有孕,便道:“你快給三夫人號號脈,看她如何了?”

“是。”府醫忙放下藥箱,丫鬟搬了凳子來,他坐在上面給孟氏號脈。

柳歲歲在一旁看著,心裡也很期待。

喜脈還是很好辨認的,她感覺自已沒錯。

果然,大夫松開手指,看著老夫人恭喜道:“從三夫人的脈象來,應該是有喜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柳歲歲。

沈玉靈更是一臉自豪的將她抱住:“歲歲真的好厲害!”

柳氏則是與有榮焉:“歲歲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

聽得她身邊的苗氏,偷偷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是誰剛一直阻攔來著。

最開心的莫過於老夫人。

國公府雖然孩子不少,但對於她來說,總覺得還是少了些,比不上其他府上孫子孫女一大群。

她喜上眉梢,又問府醫:“脈象穩不穩?”

“月份尚淺,暫時看不出來。”

一聽這話,老夫人多少有些失望。

想著一會兒秦家那丫頭要來,她也沒多留這府醫,讓人送了他出去後,便坐在床邊拉著孟氏的手,溫聲勸道:“你現在有了身孕,可不能再和晏哥兒置氣了,他若是不聽話你便派人去叫我,我來收拾他。”

原本情緒已經平靜下來的孟氏眼眶一紅,又輕輕啜泣起來。

嚇得老夫人忙讓屋子裡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了柳氏和苗氏兩人。

柳歲歲和沈玉靈率先出了屋子,到了隔壁花廳喝茶。

兩人剛坐下,沈玉容和沈玉柔走過來。

沈玉靈朝沈玉容打招呼:“二姐,坐。”

沈玉容衝她笑了笑,在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沈玉柔站在一旁,不太高興:“柔姐兒,我難道不是你姐姐?”

“哼,你是什麼姐姐?天天沒事就找我們二房的麻煩,咱們不是一家人麼?怎麼你就天天看我們不順眼?”

沈玉柔被她說得臉色一陣青白。

“誰看你不順眼了?我不順眼的另有其人……”沈玉柔一邊說一邊將眼睛看向柳歲歲。

柳歲歲喝著茶,不理不睬更不在意。

她現在突然很享受沈玉柔對她的敵視。

就是那種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樣子,讓她心裡有股子莫名的舒暢。

沈玉靈卻不想慣著她,正要開懟,卻被柳歲歲輕輕拉了一下,見她對自已輕輕搖搖頭,沈玉靈不情願地哼了哼,沒再理她。

沈玉容一直沒出聲。

一直站著沒動的沈玉柔見三人都不理自已,便氣沖沖地走了。

秦雙喜很快就來了。

她一來,柳歲歲也跟著再次進了臥房。

照例見過禮,接著她便開始給孟氏號脈。

片刻後,她站起身對老夫人道:“是喜脈無疑,但三夫人身子虛弱,脈象極其不穩。”

一聽脈象不穩,孟氏率先急了。

“可是我剛才情緒太激動導致?”

秦雙喜實話實說:“有這方面的原因,更多的還是您長期心情抑鬱所致,夫人肝鬱氣結,鬱結於心,若是不舒緩,不僅腹中胎兒不保,性命也有損害。”

一聽這話,在場的幾人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