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要經歷的考驗,不是異地之苦,而是是否彼此相愛,是否彼此忠誠,尚禮開口說勿忘,他就一輩子不忘了。

想著,離開了。

往後每一天,周幼言都覺得過得煎熬,漫長漫長的煎熬,右手裂口久久不能結痂,他行動受阻,醫院也是知道這件事情對醫生影響不好,給他批了長假。

他口頭道沒事,留在醫院看看岑明,小夥子遲遲不能脫離危險期,周幼言在無數個日夜,無數個零點的時刻,看到他曾經並肩向前的戰友因緊急情況被推進手術室。

那些人,在無數個日夜和他暢聊過夢想和人生,見證了每一個手術室裡被搶救回來的生命,而如今他們都躺在那個需要被拯救的病床上。

只留他。

他很少輕易說喪氣話。

人生本就需要歷經風雨,見證挫敗和失去,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那一天,居然來的這麼突然,這麼衝撞,這麼深刻和痛。

從邑鄉回來之後,周幼言再沒有收到過關於尚禮的任何訊息,她沒有找他,他也沒再打攪她。

就像李春蘭當初說的那樣,用一年去恆念一份感情,用邑鄉獨有的民俗方式,去驗證一段情意是否真的值得。

而尚禮也在皇都暗室,每一個瀕死的時刻,想著這裡每一處暗室關著的人,那些渺小脆弱的女性生命,信仰一份勁,不破不立,不死不棄。

她也在無數個深夜裡,雙手烤著電鐵鏈,看著牆上的倒計時掛鐘,分秒流逝,她的腦子裡也會想起很多。

想到她一生追求真摯的愛,無論來自於誰,李春蘭,尚智,還是他。

有一份情意,她想執著。

有那麼一天,李鈺遞給她一個快遞,說是李春蘭寄給她的,她撕開包裝,看到了周幼言買給她的東西,有點時間了,但都沒有用過的痕跡。

破碎的玉石,枯萎的白茉莉,甚至有云岫之前要送過她的彎月吊燈,月事治痛經的中藥……

尚禮一點點的翻,眼圈越來越紅。

那個字條映入眼簾。

【來尋過你。——Z】

她眼淚砸下來,砸到泛黃乾澀的字條上,馬上點圈就溼潤了,她喘氣的聲音都有些抖。

我走過太多太多地方,怎麼也尋不到你。

我為你再見你,吃了多少多少苦。

周幼言,該怎麼說,想念。

她鼻子不透氣,匍匐在地上,衣服有些破損,身上都是傷,把那字條捂在心口,任由眼淚砸到地上,清出一塊灰塵。

過了良久,眼淚在臉頰乾涸,頭髮黏在上面,尚禮視線上抬,看到了紙箱裡那件Angele留下來的紅裙子。

清眸呆滯,盯著發呆。

好似已經盤算好了什麼。

*

皇都,華庭晏府。

女人看著滿屏的監控,神情微急,目光不斷移動,渴望尋到突破口。

外面有人進來,微俯身:“少夫人,您要的訊息我們已經查實。”

“說來聽聽。”

“您要的找的人,應該是李氏的哥哥,李鈺,十幾年前就開始在皇都經商,做酒吧生意,年前還不溫不火,這些年酒吧突然起來了,他也掙了不少錢。”

女人坐下來,翹著二郎腿,用手揉太陽穴,閉眼說:“知道原因嗎?”

“據晏總設定的據點探子來報,李鈺似乎參與了一場大規模的人口販賣犯罪活動,這些年皇都年齡12–18歲的女性多有失蹤案件。”

付原柔恰時睜眼,狐狸眼斜翹,慵懶的抬了抬:“有證據嗎?”

“有,”來人默默低下頭:“但是在晏總那裡。”

付原柔有點火,手拍到前面桌子上:“晏休怎麼最近總管我的事情?!他不忙了?”

秘書頷首:“少夫人息怒。”

“他現在人呢?”

秘書:“晏總遠赴浙遠,不在皇都。”

他孃的。

付原柔在心裡唾罵完,指著秘書鼻子說:“你,不管現在用什麼辦法,拿到晏休手裡的證據,然後去皇都治安局借官方拘捕令。”

秘書有些害怕:“啊?少,少夫人你要幹什麼?”

付原柔站起身,踩著高跟鞋,慢慢走到秘書面前,她身形瘦高,身高170,走近就有種壓迫感,目光得意。

秘書咽口水,馬上低下頭。

女人在他身邊擦肩而過,去開啟保險櫃,然後下一秒,秘書渾身血液逆流。

付原柔手握斷鞭,一手揮去,麻鞭甩在地上引起爆響。

她挑眉:“當然是去救我二妹妹。”

“現在,立刻,馬上,調動晏府上下所有核心暗衛,跟我去皇都地中心,”

她眸子一亮:“——抓捕李鈺。”

秘書:“是,全聽少夫人調遣。”

*

地下暗室裡。

尚禮被綁著,捆在暗角。她的目光可以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嘴上被貼上黑膠布,頭髮散在身前,整個人蜷在一起。

過了一會,暗室裡有小女生被帶出來,眼蒙著步,手朝後縛上,女生很是害怕,動作很慢,帶頭的人沒有耐心。

“走快點!”

女生一哆嗦,哭出來。

帶頭的男人爆了句粗口,一手拽在她頭髮上往後一拽:“哭什麼!老子怎麼著你了!”

女生的眼淚止不住,帶頭的正要甩她巴掌,走廊那頭有人成方隊走過來,領頭的寸頭男止步說:

“這是去陰都的貨,那裡查的緊,千萬別露餡了。”

男人點頭:“放心吧。”

說著,男人拽著小女生就要帶走,女生腿腳軟下來,直接癱在地上,用口水潤溼嘴上的黑膠布,大喊出來:

“我不要去陰都!我不要被賣去陰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找死!”

帶頭的男人眸中直衝怒火,把女生的頭髮拉扯著走,女生痛的眼淚嘩啦啦的掉,臉部通紅。

尚禮在遠處看著,眸子裡滲著淚水,掙扎著想要挪步過去,雙手被朝後綁住,後面的看衛的男人用繩子扣住綁她的麻繩。

像牽寵物一樣,一手用力,尚禮根本不能挪動步子。

“唔唔唔!不……”尚禮看著前面受虐的畫面,眼淚汪汪的流,不斷扭動身子要掙脫。

後背牽制她的男人勾勾唇,另起麻繩長直一拉,朝尚禮前面拋去,然後繩子勾到她脖子上,他反手一拉,尚禮一個踉蹌被鉗住脖子拉回來。

她撲通跌在地上,好不狼狽。

男人從後面走到她跟前,然後蹲下來,用麻繩把她下巴抬起來,然後說:

“你不是想看嗎?來,看,看前面。”

她的目光順過去,女生被拖著頭髮走。

男人的聲音非常冰冷:“這就是我工作,我靠這吃飯,你放了她們,誰放了我啊?”

“小姑娘,我告訴你,你很有勁,但你必須要面對一個現實,你身在這個地方,你救不了你自已,你更救不了她們。”

尚禮看著血紅的場面,耳邊的話語聲刺痛著心,眼淚不停的湧出來。

“你救不了她們。”

她閉上眼睛,任求饒和逃命的聲音在腦海裡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