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
楚王府侍中陳應,攜楚王誥命到來。
劉備引眾將吏迎陳應入城。
到衙署禮畢。
張飛最是迫不及待:“元遜,孟臨是如何封賞俺的?”
陳應取出張飛的誥命印綬:“五虎上將軍之首!”
張飛大笑:“哈哈!俺沒白疼孟臨。這五虎上將軍都有哪五虎?”
陳應笑道:“除張將軍外,有趙雲將軍,張遼將軍,黃忠將軍和太史慈將軍。”
張飛又笑:“子龍、文遠、漢升、子義,皆是驍勇善戰之人,與俺同列,可也。”
“元遜,俺的兩位兄長如何封的?”
陳應答道:“玄德公如今為左將軍領荊州牧,雲長公為右將軍領揚州牧。”
張飛頓覺不對勁:“這前將軍和後將軍又是誰?”
陳應遲疑了片刻,道:“前將軍為溫侯,兼領徐州牧;後將軍乃是周瑜周公瑾,兼領青州牧。”
張飛聞言大怒:“弟以兄為尊,兩位兄長位尊於俺,可也;奉先為孟臨岳父,位尊於俺,亦可。”
“周瑜是何等人,竟也能位尊於俺?”
本以為五虎上將軍之首,地位尊貴。
沒想到這五虎上將軍之上,竟然還冒出來個周瑜。
這讓張飛難以接受。
哪怕這個後將軍是陳登,張飛都認可。
畢竟。
陳登舉下邳陳氏全族歸附了劉備父子,這功勞也不小。
劉備已經看懂了劉標的用意,輕斥道:“翼德,不得無禮。”
張飛怒氣不減:“兄長,俺不是無禮!”
“俺不明白,周瑜憑什麼能當後將軍?”
“俺白疼孟臨了,哼哼。”
見張飛在這生悶氣,劉備又給了法正一個眼神。
法正會意大笑:“張將軍往日裡最敬賢士,今日怎忽然變得小器了?”
張飛剛想喝問是哪個不長眼的在這陰陽自己,見是法正開口,這火氣又消了大半。
只是這語氣又有幾分幽怨和委屈:“法孝直,俺一向敬你,你怎麼胳膊肘往周瑜拐。”
法正笑道:“張將軍誤會了。”
“將軍亦讀史書,定然知曉昔日蕭何、曹參與高祖同舉大事,最為親近。”
“而韓信原本是項羽麾下逃跑的執戟郎,然而高祖卻以韓信為王,位在蕭何、曹參之上,未曾聽聞蕭何、曹參因此生怨。”
“如今楚王雖然以周公瑾為後將軍,但每每必稱將軍為三叔,又以侄禮相待。”
“將軍與楚王間的叔至情義,又豈是周公瑾能比的?”
“楚王想要匡漢室,就要施恩天下俊彥,不能任人唯親令天下俊彥心寒。”
“將軍乃楚王三叔,自當與楚王同休慼、同福禍,不宜計較官號的高下。”
“還請將軍三思!”
劉備暗暗捻髯。
法正雖然來的時間最晚,但對楚國上下的瞭解不弱於前人,亦能看懂劉標以周瑜為後將軍的用意。
經法正這一解惑,張飛這才大悟。
只是張飛又拉不下面,哼哼道:“這只是孝直你的猜測,除非有孟臨的親筆書信。”
法正又看向陳應。
陳應笑了笑,取出劉標給張飛的書信:“張將軍跟楚王,不是親叔侄勝似親叔侄啊。”
張飛連忙搶過手一看。
熟悉的劉標式行文:《贈五虎上將軍之首書》
書中將劉標從小到大受到張飛的照顧和保護,一一述說。
有的事甚至連張飛一時半會兒都沒想起來。
而信中卻記載得清清楚楚。
看完書信,張飛大喜:“方才俺只是戲言!周公瑾世代名家,俺一向尊敬。”
“更何況俺在南郡,也無暇去青州;有周公瑾在青州,定可讓袁尚小兒不敢南下一步。”
眾人都知道張飛的性子,也不點破。
陳應又看向諸葛亮,取來誥命印綬:“楚王有誥命,以諸葛軍師為尚書令,總楚國政事。”
諸葛亮身子一顫,驚道:“比我政績更高且更善於政事的俊彥不少,以我為尚書令,恐難當其任,也難以服眾。”
陳應笑道:“諸葛軍師不可妄自菲薄。”
“昔日曹操攻徐州時,若非諸葛軍師定計奇襲陳國斬了韓浩,楚王在彭城也難退曹操兵馬。”
“諸葛軍師有臥龍之才,又是楚王義弟,論功績論名望論地位論親疏,都是尚書令的不二人選。”
諸葛亮沒有接印綬,而是看向了劉備。
劉備則是將印綬端起,送到諸葛亮手中:“舉賢不避親。”
“孔明之才,唯有尚書令方能一展所長;若只負責荊州的政事,反顯得孟臨不能識人。”
張飛等人也勸。
在眾人相勸下,諸葛亮鄭重的領了印綬。
其餘將吏,陳應也按劉標的吩咐,一一取了誥命印綬。
待將誥命印綬授贈結束,陳應又取出一道王命,令劉備出兵取上庸和襄樊。
對此。
不論是劉備還是眾將吏,都有激動之意。
劉標稱王,本就有決裂之意。
跟曹操的戰事遲早都得發生。
因此。
在呂布來信聯名上表助劉標稱王時,劉備就已經在暗中調撥糧草軍器。
只等時機到了,就出兵上庸和襄樊。
法正獻策道:“曹操聽聞稱王一事,定會猜到我軍要取上庸和襄樊的想法。”
“若我是曹操,除了在上庸和襄樊增調重兵外,必會向劉璋許以重利述以利害,讓劉璋來牽制左將軍。”
“左將軍要奪上庸,也需要先得到巫、秭歸、夷陵、夷道、佷山五縣。”
“如今五縣駐兵不多,不如先下手為強,趁著劉璋在白帝城兵馬不及反應,強奪五縣。”
“然後扼守險關,分兵取上庸。”
徐庶也道:“我認同法孝直的想法。”
“使君可分兵兩路,一路取巫、秭歸、夷陵、夷道、佷山五縣,兵入上庸。”
“一路走漢水入襄樊,切斷襄陽和樊城,再以少量兵圍住襄陽,強兵攻打樊城。”
“樊城若破,襄陽便是孤城。”
眾將吏紛紛出言,各抒己見。
雖然內容不盡相同,但大體方向都是一致:主力取襄樊,偏軍奪巫、秭歸、夷陵、夷道、佷山五縣和上庸。
劉備當即拍案表態。
以張飛、法正、孟達、廖化、王甫、趙累等將吏,引步騎五千奪巫、秭歸、夷陵、夷道、佷山五縣,進圖上庸。
又以黃忠、文聘為漢水先鋒,引江夏五千水軍入襄樊,切斷襄陽和樊城的聯絡。
以魏延、傅肜、鄧芝、宗預四將為先鋒,引步騎五千走陸路圍襄陽。
留諸葛亮、霍峻守江陵。
劉備親引徐庶、馬良、伊籍、馮習、張南、輔匡、向寵、趙融、杜路、劉寧等將吏引步騎兩萬押運糧草水路並進入前往襄樊。
同時。
劉備又傳令武陵、零陵、長沙和桂陽四郡,嚴加戒備,提防四郡餘寇、蠻夷及交州兵趁機襲擾荊州南部。
......
與此同時。
侍中龐林也來到了壽春,向關羽奉上了右將軍和揚州牧的誥命印綬。
劉標的前後左右四將和五虎上將軍的封賞,關羽是認可的。
唯一有爭議的周瑜,還是關羽親自請出的。
見關羽痛快的接受了封賞,龐林又取出王命,道:“楚王已令侍中陳應前往江陵宣讀王命,左將軍不日將起兵攻伐襄樊。”
“揚州軍政可暫時委任給會稽太守顧雍,右將軍則親自出兵汝南牽制曹操,助左將軍奪取襄樊。”
關羽仔細看了一眼王命,道:“會稽太守顧雍,可是楚王信任之人?”
龐林道:“楚王有言,會稽太守顧雍,乃大儒蔡伯喈的弟子,公正無私,且有丞相之才,足可信任。”
關羽收起王命,道:“既如此,關某會應王命,出兵汝南。”
頓了頓。
關羽又問:“伯言何時返回壽春?”
龐林道:“我離開彭城時,陸軍師剛到彭城,想必晚幾日就會到。”
關羽點頭,讓關平安排龐林去休憩。
在仔細考慮了揚州的具體情況後,關羽又傳令徵調廬陵太守孫賁和會稽太守顧雍入壽春,又以虞翻暫代會稽太守。
同時又徵調紀靈、孫暠、孫瑜、孫河、蔣欽、董襲等將入壽春。
合水路步騎兩萬,進討汝南。
......
而在青州。
捕虜將軍魏續,也將後將軍和青州牧的誥命印綬送到了平原城的周瑜手中。
任青州牧,這是劉標一早就許諾過的。
可這後將軍一職,還是讓周瑜吃驚不小:“魏將軍,這前左右將軍都是誰?”
魏續道:“前將軍是楚王岳丈,左將軍是楚王之父,右將軍是楚王二叔。”
周瑜更是心驚:“翼德將軍和子龍將軍,是何職位?”
魏續道:“楚王在前後左右四將軍之下,又增設了五虎上將軍,由張飛、趙雲、張遼、黃忠和太史慈出任。”
周瑜感覺手有些麻。
竟然連張飛趙雲都只是五虎上將軍!
而這後將軍位,卻給了自己。
周瑜不敢受命,推辭道:“還請魏將軍將後將軍的誥命印綬帶回彭城,我只當這青州牧就可以了。”
魏續搖頭:“這可不行。楚王王命,又豈能朝令夕改?”
周瑜道:“可我雖然有些功勞,但不足以位尊翼德將軍和子龍將軍之上。”
魏續笑道:“後將軍不必擔憂。”
“楚王說了:你鎮守青州要獨自面對袁尚,若是身份太低微了,不僅會令袁尚恥笑,還會令眾將看不到前程希望。”
“張翼德和趙子龍,乃是楚王的三叔和四叔,即便兩人只是白身也沒人敢小覷。”
“更何況,前將軍、左將軍和右將軍都是楚王的親族,若後將軍是張翼德或趙子龍,也會令楚國文武誤以為楚王任人唯親。”
“此乃為政大忌。”
周瑜依舊在猶豫。
一旁的魯肅近前勸道:“公瑾,楚王之意,是要以此來收四州將吏之心。”
“也唯有公瑾你當了這後將軍,四州將吏才會相信楚王不會任人唯親,才會相信楚王不會如靈帝時一般賣官鬻爵。”
“原本朝廷選材,重在舉孝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者;後因朝廷腐敗,賣官鬻爵之風盛行,令各州有識之士不能入仕展志。”
“如今楚王志在撥亂反正,欲以公瑾為馬骨收買天下人心,此乃利國利民的善政。”
“公瑾無需介懷,坦然受了就可以了。”
在魏續和魯肅的勸說下,周瑜最終受了後將軍的誥命印綬。
呂蒙、潘璋、丁奉等小將,也根據軍功大小一一受了封賞。
魏續又取出王命,道:“楚王已經決定出兵攻打上庸和襄樊。”
“龐軍師預料,曹操定會與袁尚罷兵言和許以重利,誘袁尚出兵攻打青州。”
“要取上庸,必會先取巫夷五縣,劉璋定也會配合曹操攻打荊州。”
“有袁尚和劉璋相助,曹操就有多餘的兵馬奇襲彭城。”
“故而,除了琅琊國臧霸一部,楚王不會再給青州一兵一卒。”
“能不能擋住袁尚,就只能看後將軍的本事了。”
呂蒙聽的心驚:“後將軍雖然接收了袁譚留下的萬餘步騎且又招募了些青壯,但加上我等從揚州帶來的兵馬也堪堪兩萬步騎。”
“這兩萬步騎看著兵多,但軍紀不整也難堪大用。”
“袁尚在渤海有六萬步騎,皆是從鄴城撤離時帶走的精銳。”
“以兩萬烏合之兵去對抗袁尚的六萬精銳,楚王又只增派臧霸一部,如何能守得住青州?”
周瑜蹙眉輕喝:“子明,不可胡言。”
呂蒙再欲開口時,又被魯肅給拉住,魯肅低喝:“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周瑜向魏續拱了拱手,笑道:“子明雖然有些統兵的天賦,但歷練尚淺,讓魏將軍見笑了。”
“請魏將軍回去告訴楚王:若曹操和袁尚聯手來打青州,我只能守住青州;可若只有袁尚引兵來打青州,我會割下袁尚的首級獻給楚王。”
魏續面容一凜:“後將軍氣度弘雅,膽氣無雙,令人欽佩。”
“我尚有要務在身,就不在此地逗留了;青州諸事,有有勞諸位了。”
待得魏續離開,呂蒙再也忍不住:“後將軍,我沒胡言。若有兩萬精銳之兵,抵擋袁尚不難。”
“可如今這兩萬兵馬的情況,後將軍你又不是不清楚,別說割下袁尚的首級了,守都未必守得住。”
“若是敗了,後將軍豈不是平白受責罰?”
周瑜搖頭一嘆:“子明,你要我怎麼說你好呢?”
“你啊,這將才是有的,可這眼界始終都看不長遠。”
“你以為你說的這些問題,楚王他不知道嗎?”
“龐士元又是天下奇才,既然能預料曹操會許諾袁尚重利誘袁尚攻打青州,又豈會不知道青州的兵馬現狀?”
“楚王不肯接受許都天子的冊封,而選擇以群臣共舉的方式稱王,就必須要打一場立國之戰。”
“曹操不想讓楚王達成所願,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守住上庸和襄樊,以及在其他戰場上擊敗楚王。”
“這一戰,關乎楚國命運。”
“若是勝了,楚王就可以真正不受許都天子的制約,上尊號登基稱帝,再現光武之舉。”
“若是敗了,責罰都只是小事,楚國命運才是大事。”
“我若直言守不住青州,楚王會毫不猶豫的委派新的大將來守青州,爾等今後,也再無前程可言。”
呂蒙啞口無言,頓感羞慚。
潘璋、丁奉等將,亦是低頭。
方才這些將校,或多或許都有跟呂蒙同樣的想法。
周瑜掃了一眼眾將校,道:“諸位也不必擔心。”
“袁尚雖然兵多將廣,但他不是袁紹;袁紹我尚且不懼,又何懼一袁尚?”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要勝袁尚,不一定非得兵多。”
安撫了眾將後,周瑜又吩咐魯肅:“子敬,我與你三千兵馬,你引兵去安撫海濱一帶。”
“一個月內,我要看到公孫度在東萊諸縣所置的營州刺史柳毅的人頭,可能辦到。”
魯肅豪言領命:“若不能取柳毅人頭,就留我人頭。”
周瑜又召來北海人孫邵。
孫邵原為北海相孔融的功曹,表字長緒,曾被孔融稱讚為“廊廟才也”,後隨劉繇到達江東,繼而輔佐孫權。
孫權被流放後,孫邵就一直留在吳郡。
周瑜在答應劉標留任青州後,就派人去江東請孫邵北上,闢為青州功曹。
“長緒,你是北海人,可有在遼東相熟的故友名仕?”周瑜直言想問。
孫邵想了想道:“若說相熟的故友名仕,我不能確定是否在遼東。”
“若使君想問有誰在遼東可以引為助力,北海管寧、邴原及平原人王烈,或可相助。”
周瑜點頭:“有勞長緒派人去聯絡在遼東的青州義士。”
“就言青州如今已歸楚王治理,不出三年,青州將會變得殷富。”
“奈何袁尚賊子,欲起兵禍亂青州;若眾義士能唆使公孫度出兵侵擾袁尚後方,來日返回青州,楚王必以上賓之禮相待。”
孫邵微微一愣:“我聽聞公孫度的營州刺史柳毅就在東萊,何不直接跟柳毅談?”
周瑜冷笑:“談?侵我州郡,有何資格跟我談?我已派魯子敬引兵去攻打柳毅。”
“記住我的用詞:是唆使公孫度出兵,不是請公孫度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