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既分生死，也決高下，關十萬，哦不對，準驃騎將軍關羽北伐

郭嘉的提議，跟昔日龐統打造對曹防線的理論相似。

防守的核心不在於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在於重要的關津隘口。

與此配套的。

還有緊縮防線時，對士民的遷徙。

城池有人，才叫城池。

城池無人，那叫廢墟。

曹操仔細考慮了郭嘉的提議，又在地圖上端詳許久。

最終。

曹操定下了緊縮防線的戰略。

“令，倉亭津史渙，退守白馬津。”

“令，山陽郡夏侯淵，退守東郡濮陽。”

“令，山陽郡夏侯惇，立即回守陳留。”

“令，陽夏夏侯廉，嚴守城池不得出戰。”

“令，汝南滿寵，退守上蔡、定潁、汝陽等地。”

“令，南鄉徐晃，嚴守城池不得出戰。”

“令，虎豹騎曹純，立即增援宛城。”

“......”

一個個的軍令，在曹操口中下達。

郭嘉提筆將曹操的軍令一一記下。

經曹操確認後，又經快馬迅速傳往各處關津隘口。

這次防線調整。

從北到南。

由荀衍守鄴城、史渙守白馬津、夏侯淵守濮陽、夏侯惇守陳留、夏侯廉守陽夏、滿寵守汝南、曹仁守宛城、徐晃守南鄉。

其餘重要的關津隘口，皆派能將駐守。

同時。

曹操又效仿奪漢中時，遷徙士民。

願意遷徙的世家大族，許以高官厚祿的重利。

不願意遷徙的世家大族，則派兵劫掠。

至於普通百姓。

則是強行遷徙。

屯田是需要百姓的，強行遷徙的普通百姓，是曹操屯田的民源。

考慮到劉標會阻止遷民。

曹操又下達軍令：若劉標派兵阻止，則以民威脅。

如此“脅民遷徙”，可讓劉標投鼠忌器。

不得不說。

曹操這一招，是專門針對劉標的。

亂世中。

民不如狗。

執掌權柄的，讓民遷徙，民就得遷徙。

至於遷徙途中會有多少人餓死、病死、累死......

那通常不是執掌權柄的人會考慮的。

唯獨劉標除外。

劉標要遷民，不會強遷，而會以利益誘惑。

同時還會提供錢糧，以保證遷徙途中的度用。

雖然也會死人，但一個是主動遷徙不幸，一個是被動遷徙枉死，本質是有區別的。

曹操這損招，對旁人無效，對劉標卻是奇效。

曹操賭劉標不敢在士民遷徙的時候出兵追擊！

軍令下達。

倉亭津跟陳宮對峙的史渙，山陽郡跟呂布對峙的夏侯惇夏侯淵，汝南的滿寵，紛紛開始執行遷民和撤軍的軍令。

曹純也帶著虎豹騎南下宛城支援曹仁。

聞得夏侯惇返回、曹洪又引兵來陳留。

劉標在陳留虛晃一槍後，又返回了睢陽。

曹操堅壁清野的戰術防守，劉標和龐統早有預料。

戰線太長，是不利於防守和反擊的。

“曹操不僅退兵，更在強遷士民，是否要派兵阻止？”龐統這次沒有言對策，而是直接詢問劉標。

按龐統的想法，是必然要派兵阻止的。

只是考慮到劉標對百姓的態度，又暫時扼制了純戰術思維。

劉標不假思索：“曹操連城池都讓出來了，我們不能催得太緊。”

“可派人去各處傳檄，讓百姓慢慢走，不要急，有願意留下來或者去徐州的，朕都歡迎。”

龐統點頭應諾。

這是個被強遷計程車民一個自我選擇的機會。

想跟著曹操走，劉標不會派兵阻止。

不想跟著曹操走，就想辦法留下來。

龐統又道：“曹操緊縮防線又遷徙士民，定是想堅壁清野，以此增加我軍補給難度，想令我軍糧盡退兵。”

劉標哂笑：“不論是糧盡，還是退兵，曹操都小覷朕了。”

“積糧十餘年，可供大軍度用六七年之糧，又豈會糧盡？”

“退兵就更不可能。高幹舉兵響應朕，朕又豈能放棄高幹？”

“倘若放棄了高幹，今後還有誰會舉旗響應朕？”

這次用兵的導火線，是袁譚說降了高幹。

倘若退兵，固守壺口關的高幹就等於被劉標給放棄了。

若是放棄高幹，那今後就別想再策反曹操控制區域內的反曹勢力了。

劉標四路伐曹，也是在向反曹勢力表態：只要你們敢舉旗響應，新漢就敢舉兵配合。

瞭解劉標的意圖，龐統迅速的調整了戰術，道：“可步步為營，令大將軍引軍入濟陰郡的定陶，令陳宮引軍入東郡的鄄城；糧草則運入山陽郡的昌邑，以作中轉。”

“要增聲威，只靠現在的兵馬遠遠不夠。”

“可再調臧霸入譙縣，呼應陳縣的張遼；同時傳令牽招、田豫，發幽州六郡突騎，攻打冀州的中山和常山。”

劉標仔細想了想，又道：“再給二叔去道密令，朕在豫州恭候。”

“發幽州突騎攻打中山和常山，雖然能增加聲威，但遠遠不夠。”

“朕本欲封二叔為驃騎將軍，但被二叔拒絕了，稱：無功不受祿。”

“二叔想立功，朕不能不給機會啊。”

在稱帝時。

劉標以呂布為大將軍，劉備為車騎將軍。

又論趙雲北征功勞，以趙雲為衛將軍。

唯獨驃騎將軍還空著。

在衡量了諸將的功勞，劉標原本是想讓關羽來當驃騎將軍的。

驃騎將軍的俸祿跟大將軍相等，金印紫綬，位同三公。

以關羽為驃騎將軍，最是合適。

只是當金印紫綬送到壽春時，又被關羽遣子關平送回。

劉標明白了關羽的脾性和想法：

趙雲當衛將軍，是趙雲跟著劉標從彭城一路殺到柳城，以赫赫戰功才受封的衛將軍。

前後左右四將軍，還有周瑜、張飛、張遼在，五虎上將軍的太史慈和黃忠也在積攢功勞。

五虎之下，還有四徵四鎮四平四安，以及大量的雜號將軍都在想著更進一步。

關羽靠平定揚州的功勞可以升任前將軍，可只以平定揚州的功勞就升任驃騎將軍。

這會讓眾將吏以為劉標任人唯親。

大將軍是岳父，車騎將軍是爹。

這兩個位置不以功勞論，眾將吏沒意見，畢竟呂布和劉備的威望本就僅次於劉標。

可驃騎將軍也不論功勞，那眾將吏意見就大了。

沒立大功就升驃騎將軍，不僅會惹來非議，還讓關羽感到羞恥。

龐統微微驚訝。

令關羽出兵，不在計劃內。

倒不是龐統不想，而是揚州有叛亂。

龐統不能確定關羽會在何時平定揚州的叛亂，也不能確定關羽在平定揚州的叛亂後，是否還有餘力伐曹。

見龐統遲疑，劉標又笑：“朕相信二叔，定能給朕帶來好訊息的。倘若二叔來不了，那隻能感嘆‘曹賊天命尚未絕’。”

只是高幹舉旗響應，就能將曹操逼得放棄大量城池緊縮防線，這戰果其實已經超出原本的估計了。

戰場形勢，本就瞬息萬變。

戰場機會，也是難以捉摸。

就如昆陽之戰時，劉秀也想不到會有“神助”。

一場隕石雨，讓王莽變成了笑話。

一度讓劉秀這個馬上皇帝，都不具備討論的爭議性。

先聖人曾在《東觀記》時說，漢光武帝劉秀是“歷史上最會用人的皇帝”，然後大眾記得的，更多是“大魔導師劉秀”。

戰場機會，雖然可遇不可求，但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幽州六郡突騎的加入，讓曹劉軍爭再度升級。

中山和常山雖然響應了曹操，但離得太遠，屬於曹操的控制薄弱區。

鄴城的荀衍又在跟周瑜對峙，無法分兵。

聞得訊息的曹操，遂令安國亭侯張燕出兵抵擋牽招和田豫。

劉標的強勢，讓曹操深感不安。

尤其是樂進李典回報：壺口關的高幹聽聞張燕都被調去抵擋牽招田豫了，在壺口關士氣大振。

這讓曹操又平添了幾分悶氣。

本以為只是一場由“高幹反叛”引起的小衝突，沒想到會演變成如今的“決戰之勢”。

這是令曹操始料不及的。

曹操並未做好決戰的準備！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決戰，是需要大量糧草的！

更令曹操不安的是：西涼諸將開始變得“不安分”了。

尤其是馬超，是最不安分的一個。

似乎馬騰全家老小在許都當人質，對馬超沒任何的約束力！

曹操甚至都在想：馬超是不是在等著馬騰全家老小被斬，然後就有理由舉旗響應劉標。

想到屢殺義兄的韓遂。

想到袁氏門生董卓反滅了袁氏在洛陽的全族。

又想到賈詡張繡......

想到馬超去年跟呂布對峙時的“儒雅”......

似乎西涼將吏，就沒一個會講道德的......

最終。

曹操放棄了再調馬超入中原的想法。

馬超面對呂布，都變得“儒雅”了，面對劉標還不得直接“倒戈”？

曹操只能讓鍾繇在司隸盯緊了西涼諸將，避免西涼諸將在關鍵時刻倒戈。

雖然少了一支強兵，但勝在可控。

至於歸附曹操的世家豪強。

一個個口上喊得兇，要如何如何支援曹操。

真要世家豪強出兵出錢出糧草的時候，又紛紛哭窮。

戰事的升級。

讓青冀幽並兗豫徐荊揚都陷入了戰亂。

到了七月。

平了江東山越之亂的關羽，斬殺了叛亂的呂範、孫匡，以及反對度田的部分豪強，引兵回到了壽春。

韓胤將劉標送來的密令遞給關羽。

看著密令上簡單的“二叔，小侄在豫州恭候”，關羽不由捻髯大笑。

雖然稱帝了，但劉標私底下依舊以二叔小侄相稱。

思慮片刻。

關羽下令道：“傳揚州諸郡，關某要盡發揚州之兵入汝南，先破汝南的滿寵。”

韓胤吃驚：“若是盡發揚州之兵，諸郡兵力空虛，揚州若再有豪強生亂，將軍又難以回軍，又該如何應對？”

關羽冷哼：“豪強生亂，若無人帶頭，亂不過一縣。”

“如今孫策四兄弟，除了孫權去了交州，其餘皆亡，不會再有人能帶頭。”

“即便孫權回來了，也無幾人敢再跟著孫權。”

“我等的真正敵人，不是揚州的豪強，而是許都的曹操。”

“大勢之下，莫敢不服。”

“此事不用再議，即刻調豫章太守呂岱、廬陵太守孫賁、會稽太守虞翻、吳郡太守朱治、丹陽太守孫瑜、廬江太守劉曄，引郡兵來壽春。”

“再調張昭入會稽暫代太守，孫靜入丹陽暫代揚州刺史。”

“六郡兵馬戰船，悉數調入壽春，孟臨如此信任關某，關某又豈能讓孟臨失望！”

韓胤見關羽心意已決，遂不再相勸，只安排諸吏調撥錢糧戰船。

八月。

六郡兵馬入壽春。

加上壽春所在的九江郡，七郡的戰兵、輔兵、役夫等，約八萬人。

又戰船六千餘艘、糧船三千餘艘。

關羽遂號稱十萬水陸步騎，誓師伐曹。

聲勢浩大，即便是劉標來了都得驚歎。

關羽這次是鐵了心，要立大功。

水陸並進。

以紀靈、孫河為第一路先鋒，沿汝水北上攻上蔡、定潁。

以陸議、董襲為第二路先鋒，沿穎水北上攻汝陽。

關羽則親自督壓大軍在後，走汝水為主路，浩浩蕩蕩的殺向汝南。

由於曹操緊縮了防線，汝南大部分的兵馬都抽調。

沿途城池，望風而降。

駐守上蔡、定潁、汝陽等地的滿寵聞訊，一面固守城防，一面派人去許縣求援。

聽到關羽出兵，還“號稱十萬水陸步騎，戰船萬餘艘”，曹操也被嚇得不輕。

“瘋了！”

“真是瘋了！”

“關羽這是將揚州的郡兵全都調來了嗎？”

“關羽是不擔心後方空虛，宵小生亂嗎？”

曹操清楚。

雖然關羽號稱水陸步騎十萬，但真正能戰的估計也就四萬左右。

以揚州現有的體量，如果不窮兵黷武的暴兵，四萬基本上是揚州大部分的州兵郡兵合數了。

以曹操的情報力量，探查到揚州的大致兵力不難。

正因為知道，曹操才會被嚇了一跳。

隨後。

曹操又很不爽。

高幹舉個旗而已，犯得著嗎？

先是周瑜在青州出兵，然後是呂布出兵，緊接著劉備出兵。

三路不夠，劉標還親征！

好！

劉標攻勢兇猛，孤忍。

孤緊縮防線，劉標該知難而退了吧？

偏偏。

劉標不僅不退，還增兵。

不僅增兵，還發幽州六郡突騎去打中山和常山。

這竟然還不夠！

連揚州的關羽，都盡發揚州水陸步騎來了。

高幹是你劉標的親戚嗎？

犯得著如此興師動眾？

心中雖然很不爽，但曹操也終於意識到：對劉標的判斷有誤。

劉標這次出兵，既分生死，也決高下！

幽冀青徐兗豫荊揚，再加上幷州舉旗響應的高幹。

九州境內，劉標各路大軍動用的戰兵總兵力已經不下十五萬了！

這要是加上輔兵和役夫，以及虛張聲勢的“號稱”，得有五十萬。

去年才動過一次，今年又來。

劉標就不缺糧的嗎？

曹操很是惱火。

可仔細想想，曹操又忽然發現：劉標，還真不缺糧！

徐州在劉標十幾年的廣積糧下，存糧不知多少。

劉標平定荊州和揚州，又幾乎沒用多少軍爭手段，大部分都是靠權謀得到的。

如此一來。

荊州和揚州本就富庶，受到的戰禍影響是幽冀青並徐兗豫荊揚最低的。

反觀曹操。

這些年一直都是靠劫掠積累的原始資本。

跟袁紹連年征戰，劫掠的錢糧都用得差不多了。

雖然有屯田民在為曹操源源不斷的產糧且以曹操對屯田民的剝削、只要三年不戰，曹操就能囤積可供十萬大軍吃上六七年的糧食。

但，劉標壓根不給曹操機會！

沒了袁紹，也沒了袁紹總想生事的兩個傻兒子，劉標壓根不擔心會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發生。

故而。

得知關羽盡發揚州之兵，號稱“十萬”的時候，劉標不憂反喜。

這一次。

不會有關羽北伐還遭到孫權惦記的情況。

不會有關羽北伐兵力不夠、糧草不濟的情況。

劉標已經給關羽準備了足夠的天時地利人和。

至於揚州豪強。

就如關羽判斷的一樣：豪強生亂，若無人帶頭，亂不過一縣。

關羽很猛。

劉標為了讓關羽得到更多的歷練，將關羽單獨放到了揚州。

這讓關羽在萬人以上的軍事指揮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整個劉標勢力中。

也只有關羽有這個潛力！

曹操不敢小覷關羽。

在跟荀彧、荀攸和郭嘉仔細商討後，曹操斷定關羽才是劉標真正的主攻。

不論是青州的周瑜、兗州的呂布、荊州的劉備、幽州六郡突騎，還是睢陽的劉標，都只是在分曹操的兵勢。

唯有揚州的關羽，才是主攻。

然而。

曹操如今麾下，可用的大將幾乎都用完了。

若是親自去對付關羽，曹操又怕睢陽的劉標再攻陽夏。

曹操只能在許都遙指各方，不能輕動。

左思右想。

曹操決定以于禁為主將、朱靈為副將、荀攸為軍師，引兵三萬去汝南助滿寵。

大軍抵達汝南時，汝南大半已丟，滿寵艱難固守汝水沿河重城上蔡、定潁、汝陽等地。

見於禁引兵到來，攻打上蔡的紀靈孫河才引兵退去，汝陽在穎水，如今還被陸議圍著。

滿寵出城迎住于禁，將汝南軍情陳述。

“關羽八月出兵，沿途城池望風而降。”

“我雖然守住了上蔡和定潁，但關羽又分兵去取舞陽，欲奪昆陽和葉縣，掐斷潁川跟南陽的聯絡。”

“汝陽有劉標的義弟陸議引兵圍城，形勢也頗為危急。”

“我兵力太少，不敢分兵去救。”

“......”

聽完滿寵對軍情的陳述，于禁不由蹙緊了眉頭：“關羽自恃兵多，又分兵掠取他縣，這是在逼我等出城與其軍爭。”

“守城不是良策，需設法與關羽正面對決，以分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