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蘭溪已經認了衛國公為義父,儘管真實情況,比表面看上去,要更慘上幾分。
但的確有必要,提前接觸一下,能與衛國公府抗衡的隨國公府。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竟能這麼早,更是以“相親”這種方式,與隨國公府搭上了關係。
聽著太后、太妃的輪番遊說,說他陸子謙如何如何的能為良配,蘭么只能長吐一口氣。
“舅母,侄兒要的,是‘鎮國公’的爵位。”
淡漠的一句,直叫太后、太妃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們看著蘭么的眼眸,如烏黑的墨水浸染過的一般,又瞬間凝固成冰,滲著一抹寒意。
憶恬……她沒有在開玩笑。
聽罷,太后收起了長輩的關愛,眉頭緊蹙,重新恢復了皇家至高權力才有的威嚴。
一旁的太妃,亦是深知太后心中盛怒,趕緊低頭不語,恐擾怒火。
心中只道是,不是說憶恬郡主知輕重、識大體嗎,開口要爵位,這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她又用餘光審視著對方,卻見她依舊是一臉的無畏,只愜意的捻動著手中的白玉念珠。
“此事並不複雜,屆時,只希望舅母能憑心裁定,便好。”
說罷,蘭么站起了身,向太后、太妃行禮告退。
而等她走之後,書室中頓時靜到了極點,只剩下太后有一下、無一下的捻動著佛珠的啪嗒聲音。
“憶恬與子謙的事,需要緩緩嗎?”太妃小心的問道。
只見太后深吸了一口氣,“不用。”
*
蘭么離開時,宴請那邊已經結束多時了,遂直接離開了皇宮。
然後同候在宮門口的銀硃、欣然講了,今晚許是不回府了。
兩個丫鬟面上一陣擔憂,但只能點頭領命。
只不過,銀硃有事要稟告。
“方才蘇侍郎來過了,他在太和殿沒能尋到郡主,便託我們把這個交給郡主。”
若是尋常,蘇洲白會用綢緞包封的帖子。
但眼下,卻只得了一張字條。
看來,是事發突然。
蘭么開啟字條,上面是已經很熟悉的筆跡,帶著幾多鐵畫銀鉤的力道。
原來,洪澇雖過,但禮部便要沿河岸而下,沿途進行河神的祭祀活動,以安民心。
蘇洲白的任命下得突然,遂沒來得及提前告知,但會在萬軍節之前返回都城。
以及,希望能重新考慮一下,受邀到他家的事情。
蘭么看罷,面上未露表情,只是將字條仔細的收進了袖袋之中。
*
清風酒家,王二小姐尋了能隨時看到大門口的座位坐下,然後伸長了脖子的候著。
身旁坐著的小鎮國公,鼻孔裡還塞著防鼻血的棉花團,手裡正在玩一隻夏末的知了。
他已經將這隻知了的翅膀、觸角、前肢後肢,統統拔了個乾淨,並且,管這叫“蟲棍”。
若是以前,王二小姐定是會對著他一通教育,不許如此的。
但今日同郡主聊過之後,深知這樣的孩童,只要不傷人、不傷己,便已是幸事。
誰知,這般一操作,倒叫小鎮國公安靜了不少。
正在這時,一位衣著樸素陳舊,但也算得上得體乾淨的婦人,走到了王二小姐的面前。
“小姐見禮,一個人帶著小公子,可還方便?”
“謝謝,不用。”
因著一直心急的等著郡主,王二小姐沒心思與旁人說話。
又見此人沒有要走的意思,便準備塞幾文銅板打發了去。
可小鎮國公卻猛然站起了身,將桌上的蟲棍知了一巴掌呼飛,混到了別桌的餐餘里,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看見。
這是怕誰看見?
自然是郡主!
王二小姐終於抬頭看向眼前的婦人。
雖然模樣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但是那雙眼眸中的淡漠冷靜,在這個世上,是隻有郡主才有的。
易容術?
郡主竟有這般本事!
當然是在功德兌換商城裡,兌換出來的道具咯。
只不過,花了小小的一番心思,才叫商城將10000點的標價,改成了1000點。
而商城也終於摸清楚了蘭么的脾氣。
硬,絕不可能吃,但軟,倒是可以看心情。
所以,商城想要向蘭么請畫,資本套路、威逼利誘,統統沒用。
你,只能舔著。
王二小姐想要起身行禮,卻被蘭么伸手壓住了肩膀。
“我本是濟善堂的老婆子,可惜堂裡沒人資助,便想著出來尋一些臨時的活計,儘量貼補一些。”
聽了這話,王二小姐也瞬間明白,郡主是要藉此身份,進入鎮國公府。
*
鎮國公府坐落在都城中心的老街區。
要知道,四大家的其它三家府邸,都已經搬到了更是繁華、更有朝氣的新城區。
而眼前的這座幾多敗落的府邸,卻像是在靜靜的訴說著昔日的輝煌,和如今的荒涼。
高牆斑駁,朱漆褪色,兩側的偏院做了隔斷,應是已經私下裡,租給別家了。
走進院中,仍能看出精巧佈局的亭臺樓閣,只是可惜已經瓦片零落。
小鎮國公一進府邸,就跑沒了影。
王二小姐解釋道,“應是去尋嫣姨娘了。”
一路上家僕寥寥,看到王二小姐也不見行禮的,臉上更是帶著一抹鄙夷。
這般看來,王二小姐在這府中的處境,可能不比當初原主的好上多少。
“喲,二小姐這是出門相親回來啦?結果如何呀?”
幾個在院中無事散步的嬤嬤,剛從轉彎處走了過來,正巧雙方碰到了一起。
完全不見規矩行禮,避讓主子不說,更甚是肆無忌憚的當面做起了談資。
“二小姐當真不考慮一下大管事?你若同他成親,依舊能住在這府中,更何況,他妻子都默許了,可以與你一起做平妻。”
“若不然,就招一個圖錢財,不圖美色的入贅?”
“你想得太好了,如今這鎮國公府,都快改姓嫣了,府裡的一切金銀細軟,自是獨獨留給小鎮國公的,二小姐哪兒有什麼錢財,招贅婿?”
王二小姐的手,已經在衣袖裡緊緊握成了拳頭,嘴角又拉了下來,面上再次浮現出了一臉的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