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誤會……”

只見蘭仁義眼眸閃爍,臉色雖然慘白,但還是極力的保持著鎮定。

無論如何,決不能認下,這“冒充皇族”的罪名。

“是那些村民自行認錯了人,微臣與二女兒斷沒有任何冒充皇族之舉!還請皇帝明察!”

接著,又開始混淆視聽了起來。

不斷的強調著自身有多不容易,明裡暗裡的暗示著,即便如此做了,也實屬無奈之舉。

“那些暴民鬧僵起來,打傷的微臣事小,但若他們衝回小窪村,阻擋了洩洪,那才是茲事體大啊。”

皇帝自然聽明白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可他心底亦是盛著不爽。

看來,的確是皇家給憶恬的庇護太少了,竟是叫什麼人都敢在她面前跳上一跳。

隨即,面上便掛起了一抹似笑非笑。

“聽蘭尚書的意思,此事皆因對面是一群不講道理的暴民,而你們戶部辦差,是沒有半分差池的?”

“微臣不敢……”

“可若人人皆能好好說話,朕還要你戶部作何!”

此話一出,滿場皆靜。

真龍威壓碾下,叫人幾乎無法喘息。

要知道,皇帝能當著各府貴女們的面,去訓斥一位當朝重臣,這是意味著,要殺雞給猴看。

要他們都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憶恬郡主,是何身份!

說起來,皇家有多久沒有給郡主撐腰了?

少說,也得有十年了吧……

一個深沉的呼吸過後,皇帝龍目微眯,又恢復了那一抹看似和煦,實則想要殺人的笑容。

“那便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一下蘭尚書,不知戶部尚書一職,可有旁的人選?”

蘭仁義聽罷,心臟陡然大駭,涔涔冷汗沿著脊背悄然滑落。

作為戶部尚書,亦是有統管朝堂人事調動之責。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皇帝這是要調到自己頭上,要摘自己的烏紗帽了啊。

當人被逼急了,總會爆發出令人震驚的天賦。

只見蘭仁義雖無助的撲跪在地上,可口中之言,卻如珠走盤,就像是被文曲星附身了一樣。

他將自己的入職生平,編織成了一段段曲折離奇的故事,發誓賭咒的闡明著自己的忠心。

他的聲音時而低沉懇切,時而又激昂高亢。

但求皇帝能念在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能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皇帝倒是沒興趣聽他說這些。

不過,若真的卸了他的官職,還真沒有其它可用之人。

要知道,戶部是六部之中,最為繁瑣的部門,戶口、納稅、賑災、任命……都集中在了這一處。

而相應的,戶部尚書一職,便也顯得牽連甚廣了,多的是人想要拉攏,收為己用。

當初,他的父皇也正是考慮到,這個蘭仁義,有野心但智謀不足,又出生寒門,無根無路,與子鈺公主成婚之後,便更容易掌控了,這才將戶部尚書之位,交給了他。

可眼下,上哪裡去找出第二個駙馬爺,頂了這戶部尚書之位?

他膝下到了婚配年齡的女兒,也就綺兒公主一個。

但她外公是丞相,自然是不合適的。

那就只有……憶恬郡主?

想及此處,皇帝抬眸在宴請之中,搜尋著蘭么的身影。

只見一眾朝臣貴女們,都被自己嚇得埋頭不敢言語。

可她倒好,正掰著手指頭,不知又在計算著什麼,竟是對自己如山的君威壓力,沒有半點反應。

心中只道是,還是這般的無法無天,得趕緊找個婆家嫁了,也好順順她這臭脾氣。

以及,正好可以換個戶部尚書。

想罷,皇帝抬手,示意蘭仁義閉嘴。

“蘭尚書言辭鑿鑿,朕亦是深感欣慰。”

這般徐徐道來的語氣,倒叫人聽出了些許讚許之意。

只是不知為何,這每一個字裡面,又透露出一股可怖的冷冽。

“然而,朕雖惜才,但也要給小窪村的村民們,一個合理的交代。”

說到這裡,皇帝故意頓了頓,直將蘭仁義嚇得,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

“戶部尚書的位置,你可以繼續擔著,但這官階嘛……”

蘭仁義心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只道是,只要這烏紗帽保住了,以後有的是提升級別的機會。

“微臣自願請降,官階五品!”

“哈,不夠。”

皇帝一聲冷笑。

又沉凝了一會兒,下達了最終的判決。

“七品吧。”

“是……”

七品……

蘭仁義屈得,差點當場哭了出來。

恐怕,眼下這場宴請之中,最小的官階,就是自己了吧。

往後,自己還要幹著尚書的活兒,卻端的是七品的卑微身份,領的是七品的月例。

沒記錯的話,只得一兩。

哪怕是府裡的大管事,都不止這個價!

*

皇帝見蘭仁義臉上精彩的表情,心情遂又開心了不少。

而其他人見著皇帝開心,也紛紛鬆了一口氣。

一時間,宴請再次恢復了歡聲笑語。

但,黃教頭除外。

三日期限已到,蘭家也算規矩,已經請了人來,給兩個孩子合了八字,結果也是蠻好的。

所以,原本計劃今日趁著宮中宴請,向皇帝請旨賜婚的。

可誰會想到,未來親家竟偏偏在這個時候,落了這麼大的臉面。

七品尚書?

呵,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眼下,自己竟要同他攀上親家,那豈不是要被人戳一輩子的脊樑骨。

尤其是兵營裡的那些個武官,每一個都是不講究嘴上積德的。

哎,要不是已經煮成了熟飯,他真是說什麼都不肯同意。

可是,不能就這樣認栽。

要不然,讓小仙去尋郡主拿拿主意?

*

“郡主姐姐,摘星的營養費,當真要得了一百一十兩這麼多?”

“摘星辛苦懷胎,整整十一個月之久,每月十兩已經是友情價了,完全出於我認可你這個親家。”

蘭么說著,又有些悶悶不樂了起來。

“可惜祝融要隨你北上,都看不到小馬兒落地。”

賀殤知道,郡主姐姐雖說的是兩匹馬兒,但實際上是捨不得自己。

心中遂生出了一絲暖意,捏了捏她的手心。

可正欲說話時,卻聽到高位之上,傳來了一陣驚呼。

皇后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