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送辛幼安殿撰造朝》,陸游。

在小說劇情中,女主蘭溪能記下這首非九年義務教育的詩作,是因為在磕陸游和辛棄疾的這對CP。

而蘭么,也正在這裡等著她。

當大詩仙一聽到“辛棄疾”三個字時,一雙眸子瞬間瞪得如銅鈴一般大,臉上寫滿了震驚。

他再次跨步到了窗前。

然後雙手撐在窗戶沿上,將整個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外。

接著,一個抬腿,竟是從這二樓之上,翻了出去,然後順著樑柱,落在了人群中央。

“姥爺!”

歐陽小日被嚇得臉色鐵青,萬一有個閃失,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心下著急,竟也順著同一條路線,追了下去。

不過,動作倒是不如他姥爺那般敏捷。

堂堂大詩仙辛丑,在文人墨客之中的名望之高,可想而知。

看到他的出現,眾人本應驚喜歡呼的。

可這般離奇的出場方式,楞是半天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此時,整個詩會場地,乃至整座清風酒樓,都靜得可怕。

即便是在二樓雅間中的蘭么,也能將會場上的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

大詩仙走到了蘭溪面前,“你,認識辛棄疾?”

而聽到這樣的提問,蘭溪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是知道大詩仙辛丑的,更是以“將他從文壇的頂峰比下去,並且取而代之”,作為此行的目的。

原本以為,方才自己唸的那些詩作,足以叫他馴服。

可是,此時他的眼睛中,看不到半分欣賞稱讚之意,更甚是充滿了敵對與鄙視。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還有,他為什麼會問我辛棄疾?

他應該壓根就不知道辛棄疾才對!

見對方半天都沒反應,大詩仙遂又放大了聲音,逼問了一句。

“辛棄疾他人在哪裡,叫他出來見我!”

蘭溪被嚇得一個哆嗦,立馬反應過來,應對眼前的質疑要緊。

“怪我方才沒有說清楚,辛棄疾是我……夢中所認識的一位友人……”

呵,又是夢中。

這是得了多夢症吧,怎麼不去開幾貼中藥好生治治。

大詩仙的鼻中,發出一道不屑的冷哼聲。

他又側眸尋到了清風酒家的店主。

“有勞謝老闆,將我今日送到的《觀音臥蓮圖》尋來。”

謝老闆自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的,親自取來,又差小二尋了方桌,平鋪在了桌面上,供眾人鑑賞。

眾人先觀畫作。

見白衣觀音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皆心生愜意之情,倍感心情愉悅。

再觀上方的題詩。

“晴空湛藍雲卷舒,此景堪與畫中比……”

更是暗暗驚呼著其中的巧妙,竟與畫作意境相得益彰,真不愧是大詩仙的詩作。

可大詩仙卻並不理會眾人的稱讚,而是彎下了身,從鞋梆子裡,取出了一把匕首小刀。

接著,往畫作上題詩的地方,輕輕劃去。

“我從沒有見過你,也未曾聽說過你,所以,你的夢中友人,按道理來說,我應是不知道的才對。”

隨著大詩仙的動作,一頁紙片被揭了下來。

原來,大詩仙所題的詩作,是後來黏上去的。

“可是,我在機緣巧合之下,也得了一首辛棄疾的詩作。”

紙片下面,出現了新的文字。

“……白衣仙人在高堂。”

一時間,眾人均被其中的精妙絕倫,而深深折服。

當看到落款處“辛棄疾”三個字時,也明白了大詩仙所質問之事。

辛棄疾並非什麼“夢中友人”,更是一位非常擅寫詩作的文豪大家!

那麼,蘭二小姐無疑是在說謊!

可她為什麼要說謊?

而此時的蘭溪,亦是心中大駭,額頭已是冷汗津津。

與此同時,她還注意到,這幅畫作的落款,加蓋的是“憶恬郡主”的印章!

是蘭么!

到底什麼情況!

她是如何料到今日,又是如何未雨綢繆到了這般地步!

蘭溪又趕緊拉回思緒,她還要直面眾人的質疑。

只見她假裝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好吧,那便不瞞諸位了,辛棄疾是一位隱士,我尊重他的生活方式,所以才謊稱他是夢中友人。”

似乎的確說得通。

但在大詩仙的心中,雖不理解何謂穿越,也不敢想象,這裡不過是一個書中世間,但他自有一番推論。

就在方才,他朝著蘭溪稍走近一些的時候,看到她被自己身上的酒氣,衝得掩了掩鼻。

然而,自己所飲的,是十年的桃花精釀,以散出的酒氣都帶著桃花的清甜,而聞名於世。

若是好酒之人,必定趨之若鶩,垂涎三尺。

也就是說,她壓根就是不會喝酒的人。

那她又是如何能做出,這般豪飲壯氣的《將近酒》?

明顯,她不是做出這些詩作的人!

而真正做這些詩作的,是辛棄疾!

想及此處,大詩仙心中,就生出了一陣打抱不平。

如此巧奪天工的詩作,竟是被這麼一個不入流的丫頭,恬不知恥的盜用至此!

“所以,辛棄疾不願問世,你就正好可以盜用他的詩作,來愚弄我們!”

“我沒有……”

至此,蘭溪的才情盛名之路,是再也洗不乾淨了。

可正在這時,只聽會場後方的池景中,傳來了有人落水與呼救的聲音。

人群開始騷動,而蘭溪也藉此,躲進了一處雅間之中。

大詩仙在歐陽小日的攙扶下,回到了二樓雅間。

好似在一瞬間,他終於成了老人的模樣。

他的手中,還握著那一頁原本黏在《觀音臥蓮圖》上面的紙片。

他喃喃的唸了一遍自己的詩作,又念著“辛棄疾”所作的。

差距,太大了。

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一直以來的驕傲與自信,頃刻間瀕臨破碎。

“有辛棄疾在世,我哪好意思,擔這‘大詩仙’的名號,真真是可笑至極。”

歐陽小日沒用的勸解著幾句。

但蘭么卻是給大詩仙倒了一盞酒。

忽的,空氣中炸開了一陣獨特而迷人的清香,淡淡的穀物與水果的芬芳,幻化出了一種柔和。

大詩仙被吸引住了注意力,“這便是,馬踏清風酒?”

蘭么將酒盞遞到了大詩仙面前。

“沒有什麼,是一盞酒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飲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