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先跟隨上帝視角,將時間往前面撥回一些。

關於“寒武國探子”的議事,暫時以“皇帝同意賀殤前赴北境軍營”這個決定,告下一個段落。

但這樣的結果,一時間,無疑叫太子難以接受,心如刀絞。

他呵退了正議論著“賀殤真乃女中豪傑”的幾位皇子、伴讀,獨自一人回到了帳篷之中,準備凝神靜靜。

可正在這時,他注意到自己的書桌上,多了一張奇怪的字條。

他警惕的將它開啟,看過了上面的文字,接著,心中生起了一陣嗤笑。

儘管沒有落款,但這字條上散發出濃烈的花露水味道,已經足夠證明,它出自蘭溪之手。

而有機會溜進太子帳篷,偷偷替她遞字條的,恐怕也只有她的胞弟,蘭又天了。

呵,真是愚蠢的兩姐弟。

想罷,太子喚進了自己的親信宮人。

“四皇子身邊的寒武國老奴,近來可有什麼新動作?”

宮人搖了搖頭。

隨後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揚起了一臉的震驚。

“太子是在懷疑,今日的那些寒武國探子,是來找四皇子的?”

太子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中的字條,遞給了宮人。

“那便把這份禮物,偷偷送給他吧,也正好測一測,他的心裡,到底在作何打算。”

“是。”宮人接過,“還有一件事,皇后娘娘和熙娘娘都差人來問了,想知道太子心中,可作好了正妃與側妃人選的決定?”

聽了這樣的問詢,太子再次忍不住想要發火。

但宮人是深耕為奴之道的,趕緊深深的躬下了身子,也掩下了太子的怒氣。

只見太子深吸著一口氣,重新穩住了心神。

“你便回覆說,如今寒武國蠢蠢欲動,北境不平,實在無心此事,希望可以等明年再議。”

“是。”

因此,和小說原本的劇情一樣,這一次的踏馬泛溪,太子依舊誰也沒選。

儘管具體的事件發展,已經與原書千差萬別了。

*

讓我們再次跟隨上帝視角,將時間往後跳進一些。

這日,踏馬泛青結束後,太子返回宮中,皇后很快就差了宮人來請。

作為母親,自是心疼兒子失去了第一次愛慕的女子。

所以,她想讓太子來看看這幅剛得的《八馬奔騰圖》,希望畫中的磅礴氣勢,能感染到太子,散去心中憂鬱之思。

“這是表姑媽的畫作……”太子看罷,喃喃的說道。

皇后點了點頭,“這策馬奔騰的紅衣將軍,便畫的是你了,你看,祥雲之上的觀音娘娘……”

可正在這時,誰也不會想到,太子忽的哭出了聲。

他的淚水如同決堤了一樣,灑落了滿面,好似是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的壓力了,孩童般嚎啕的哭著。

“不,她畫的不是我……是她,是她……”

太子心中,盛滿了酸楚。

僅是這一眼,他便明白了表姑媽的深意。

這位紅衣將軍,畫的不是他,而是賀殤。

是在提醒他,賀殤並非紅牆碧瓦之中的鳥兒,亦或是一位需要承蒙皇族庇護的貴女。

她有她的廣闊天地,有她的家族使命,有她自己想要做的事。

她屬於北境軍營,屬於整個大番國朝,更屬於她自己!

自己又憑什麼攔著。

也許,從今往後,他只有在這遙遠的都城之中,默默的守護著她……

等一下!

沒錯!我還能守護著她!

太子的嗚咽聲止住了,他再次看向眼前的這幅《八馬奔騰圖》。

一瞬間,他彷彿看到了駿馬當真在眼前肆意的奔跑著,直叫馬蹄聲響徹雲霄,紅衣將軍的臉龐,也與賀殤輪廓分明的五官,重疊在了一起。

接著,她的身上披上了金色的鎧甲,頭盔上的紅纓隨風飄揚,鎧甲的鱗片如蛟龍一般緊密相連,胸前的護心鏡閃爍著奪目的光芒,臂甲、脛甲、護膝、鐵靴,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彷彿每一個動作,天地都會為之一顫。

隨後,駿馬的身上同樣披上了銅牆鐵皮的鎧甲,而他們的背上,也都馱著同樣英勇善戰的熱血將軍。

還有,越來越多的戰馬,越來越多的將士!

不僅如此,他們的戰馬會得到更好的培育,鎧甲會更加的堅硬,兵器會更加的鋒利,留在城中的家眷會得到更好的照顧,哪怕是吃的一粒米,穿的一層棉,都將能得到更為妥善的安排。

更何況,只要大番國足夠強大,寒武國便不敢來犯。

還有西面四國、南疆蠻夷、東海流寇、遠洋的爪哇之地,都將敬畏我大番帝國。

我亦是可以許諾我大番臣民,絕對的無憂!

這,才是我張定安的,帝王之路!

想到這裡,太子的眸中再次噙滿了淚水。

但這一次,他的心跳如脫韁的野馬一樣,奔騰不息,盛滿激動,一種無法言語的自信與堅定,從心底湧現,洋溢在了俊逸的臉上。

“還請母后替我轉達表姑媽,就說,表侄受教了。”

而站在屏風背後,默默注視著這一幕的皇帝,亦是揚起了一抹欣慰的笑。

說起來,他許久都未曾這般笑過了。

還是皇后教子有方呀。

也是從那時起,太子到坤寧宮問安的次數,便愈加頻繁了。

但唯有皇后知道,太子更多的是在對著這幅《八馬奔騰圖》發呆,時而發笑,時而落淚。

只不過,心中再無迷茫。

*

同一時間,承乾宮內。

熙貴妃一手撐著臉頰假寐著,另一手任由宮人染著指甲,正好聽到了子時的竹更。

“皇帝今晚宿哪裡了?”

聽到問話,宮人卻害怕的收回了手,竟是不敢回答。

熙貴妃的面上,隨即生出了一抹暴戾之色,抬腳便將宮人踢翻在地。

“怎麼,又是去了阮美人那個賤人那裡?”

“不是的,不是的……”

聽罷,熙貴妃稍微緩過了一些,“那你有何不敢說的?”

可宮人依舊哆嗦著,“皇帝去了……去了坤寧宮!”

“什麼!”

熙貴妃幾乎尖叫了起來。

這番回答,無疑比阮美人,要來得更叫人憤恨。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帝怎可能宿在皇后那裡?

皇后,果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