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貴妃本就是一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當初錯失了皇后之位,若不是搶到第一個懷上身孕,不知還會折騰成什麼樣。
可惜,大概也是因為這般急切的性子,這個孩子沒能保住,而且,還輪到皇后那邊,傳來了喜訊。
熙貴妃心裡盛著的的怒意與妒火,可想而知。
她簡直恨不得皇后死,但又不敢當真做出什麼會傷及皇子之事。
千方百計的,母家衛國公府替她尋來了一道偏方,能使胎兒強健,但同時,又會使得母體血氣虧空。
於是,皇后的肚子是越是圓大,她自己便越是消瘦,懷胎十月,受盡懷孕之苦。
雖然生產時還算順利,但身體卻損得厲害,在床上將養了足足兩年之久,才勉強緩了過來。
太醫院已宣判她無法生育,而不會下蛋的鳳凰只配叫做野山雞,就連每月初一、十五與皇帝的例行公事,也形同虛設。
而熙貴妃也是從那時起,就好像轉運了一般,事事如意,件件稱心。
先是奪下了協理六宮之權,後又為皇帝誕下一女一兒,父親榮升丞相之位,更是攜領四大家一眾勢力,大有控制朝堂之勢。
可漸漸的,她的野心越來越大。
她不由的想起了年少時的遺憾,並不是未能爭下皇后之位這件事,而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若是能順利誕生的話,那太子之位,又怎可能落到他張定安頭上。
她只需等待一個機會,便能助力膝下的七皇子,繼承這至尊之位。
而回到眼下,她早就習慣這種萬事順遂的日子,皇后這個懦弱的婦人,在她面前,更是大氣不敢出,廢話不敢講。
可如今,她竟破天荒的駁了自己?
她身上定是起了什麼變化!
熙貴妃收回了思緒,因為她還注意到,皇帝也正審視著皇后,並且滿臉的驚喜。
她暗暗擰著自己的衣袖,方才壓下心中赫然騰起的妒火,說起了俏皮話,重新拉回了皇帝的注意。
“倒顯得我像個死板的教書先生了。”
“那孩子們便先散了吧,不過太后想得一些新鮮的野花供於佛前,若有看到好看的,便採摘一些來。”
*
因著太子被皇帝留下說話,貴女們失了攻略目標,反倒不怎麼顧慮彼此之間的競爭關係,還算友善的三五成團著踏馬泛溪。
她們大多都騎著溫順的母馬,姿態優雅的漫步著。
倒是蘭溪,控制著一匹不太入眼的馬兒,正踱著小步慢跑著,四處尋人說話。
因著飛花令的失算,自己籌備的“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沒能得到發揮,沒有提前贏下盛名,此時她尋人說話,大多都是挨人白眼,心中越想越氣。
可臉上還是得洋溢位叫人親近的微笑才行。
“呀,這位姐姐的手背上,是被蚊子咬了嗎?我這裡有花露水,是我自己做的,正好可以止癢消炎。”
“謝謝你,我已經用過藥膏了。”
“呀,這位姐姐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怕不是中暑了?我這裡有花露水,是我自己做的,有消暑解熱的功效。”
“謝謝你,我已經喝好糖水了。”
就這樣接連碰壁了好幾次,蘭溪心中憤憤不已,全憑“好事多磨”四個字,不斷的進行自我洗腦。
“這是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說這話的,正是衛國公之女,魏淑怡。
作為熙貴妃的侄女,兩人的模樣其實並不太相像,但氣度和舉止,卻出奇的一致。
她身穿一襲華麗的長裙,裙襬上繡著精美繁複的花紋,挽著優雅的髮髻,上面又插滿了璀璨的珠釵。
整個人看上去宛若一朵盛開的牡丹花,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雍容華貴”。
她說話的聲音中,雖是盛著熱忱與笑意的,但隱隱之中,也叫人覺察到了一絲不屑與傲慢。
而她之所以願意伸出了援助之手,當然不是因為心疼蘭溪受人排擠。
姑母已經提前同她講了今日的計劃。
待這花露水受到貴女們的追捧之後,那宋凝兒定也會好奇來尋。
但送給她的那一瓶,卻是暗中摻和了蕁麻草的成分。
等她用過了,就會渾身起疹,奇癢難受。
反正不外乎是體質相沖幾句話,就能將事情揭過去的。
只待她在宮中貴人面前失了儀態,看她還有什麼臉面,妄圖與自己搶太子正妃之位。
也不知她蘭溪是不是命犯太歲了,辦起事來就是有諸多不順。
旁的貴女們見是魏淑怡來了,礙於身份的懸殊,也紛紛陪起了笑臉,終於肯正眼看向蘭溪及她手中的小物件。
蘭溪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立馬向魏淑怡介紹起了花露水。
魏淑怡按照蘭溪的指點,在耳後、手腕、腳踝處,都均勻的塗抹了一些花露水。
當微風拂過,空氣中便炸開了一股甜甜的清香。
“呀,是梔子花的味道。”
貴女們發出了幾多驚喜的笑聲。
“是呀,我特意萃取了當季的花香,相較於胭脂濃厚的味道,倒會讓人覺得清爽不少,所以更適合夏季使用。”
蘭溪進而作了解釋,但聲音中已經憑添了一股自鳴得意。
“我這裡一共萃取了四種花香,姐姐妹妹們都可以開啟聞上一聞,看看更喜歡哪種味道。”
接著,又刻意擺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可惜今日出門匆忙,還有另外四種花香,沒能一起帶來。”
有貴女附和道,“真是可惜,蘭溪妹妹現在要時常在宮裡做伴讀,想來怕是不容易遇見了。”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刺耳,但蘭溪只默默的記下了這位貴女,以後有的是機會尋她發難。
“優兒姐姐不用擔心,可以去城南的零二號商鋪,那是我母親的商鋪,八種花香,都是齊全的。”
“這真是太好了!”
貴女們又七嘴八舌了起來。
可魏淑怡心中,卻是一陣嗤笑。
難怪又要飛花令,又要花露水,原來是要給自家商鋪招攬生意啊。
果然是商賈出生,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腦子都鑽進錢眼子裡去了。
罷了,只要她能成事,允她一些小恩小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正在這時,宋凝兒和幾位寒門一派的貴女們,也從另一邊走來了。
魏淑怡暗暗瞪了蘭溪一眼,命她趕緊按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