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相見難時別亦難 東風無力百花殘

這時深秋已過冬將至，草木枯黃，枝葉凋零。初冬的晚風吹起來已經十分寒冷。

劉徹怕劉凌凍著了，就把自已的斗篷解開，把她緊緊包在斗篷裡。

劉凌身心都暖暖的，抿唇笑道:“殿下把凌兒包成粽子了。”

劉徹笑道:”是啊是啊，本宮恨不得吃了你。把你融入我的身體裡。等本宮大婚後，立刻迎你入府。到時候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

劉凌聞言，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一張臉蒼白蒼白。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劉徹看劉凌沒有說話，撫上她的臉頰。結果卻摸到滿手的淚水。

劉徹“籲。”的一聲拉住韁繩，湊到她的耳邊柔聲問道:“凌兒，你怎麼哭啦？”

劉凌搖搖頭，許久才好似下定了決心，很認真的問道:“殿下，如果凌兒要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呢？您願意嗎？”

劉徹握住馬疆的手一頓，輕嘆道:“對不起，凌兒，你也好，陳嬌也好，都是本宮心裡最重要的人。陳嬌的母親是本宮的姑母，對本宮有恩。本宮是皇太子。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凌兒如此聰慧，應該會體諒本宮對嗎？”

劉凌嘆了口氣道:“殿下，為什麼您不欺騙臣女。您可以告訴臣女，在您的心裡只有凌兒一個人。陳嬌，只不過是您上位的踏腳石。”

劉徹搖頭道:“凌兒，你是本宮心愛的女子！本宮絕不能欺騙你！”

劉凌靠近劉徹懷裡。柔聲道:“殿下，您怎麼要對凌兒這麼好呢？”

劉徹轉過她的身子，溫柔的擦去她的淚水，心痛的道:“你是曾經為了本宮連生命都可以捨棄的女子。本宮愛你還來不及，怎會捨得不對你好？”

劉凌嘆了口氣，道:“凌兒講個故事給您聽吧。”

劉徹笑道:“好。”

劉凌把頭靠進劉徹懷裡幽幽的道:“有一個苗族的小姑娘。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成為了苗族的聖女。”

“你說的是救你的那個聖女嗎？”

劉凌搖搖頭，捂住他唇柔聲道:“別打岔，聽我說，聖女十六歲時愛上了一個男人。他是一個漢族的男子，那個男人說，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發誓永不相負。聖女被他的甜言蜜語打動了，與他有了肌膚之親。

可是，聖女有一個秘密是那男子不知道的，在她的身體裡有一個蠱蟲，那是她的本命蠱也叫情蠱。任何男子只要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情蠱的子蠱就會進入那男子的身體裡，那男子必須，永不背叛！否則……，”

劉凌說到這裡，淚水不知不覺滑下臉頰。沉默了一會，她才接著說，“誰知道那男子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她。她傻傻的為他用巫蠱之術剷除他的敵人！

後來，大巫師出現了。聖女不是大巫師的對手。那個信誓旦旦愛他的男人為了自保。當著大巫師的面親手殺了她。

可是，他不知道！聖女死了，他也活不了。當母蠱死亡的那一瞬間，她的魂魄離體，親眼看到子蠱也滅亡了。那男人化成了一攤血水。連轉世投胎機會也沒有。”

劉徹有些迷惘，凌兒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呢？劉徹的心也莫名其妙的沉重起來。兩個人默默在空曠蕭索的荒野中走了好長一段路。

劉凌忽然輕聲吟唱:“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歌詞出自李煜相見歡】

歌聲清脆悅耳，婉轉纏綿。劉徹聽得痴了，把劉凌緊緊抱在懷裡。生怕下一刻就會失去一樣。

“殿下，您知道楚河為什麼會突然臣服嗎？”劉凌忽然問道。

劉徹笑了，柔聲笑道:“你這個小機靈鬼，終於肯說了？”

劉凌嘆了口氣，說出了讓劉徹永遠也猜不到的答案。“他中了苗族的噬心蠱！這是一種很厲害的蠱蟲，只要進入身體就會快速繁殖。殺不死也殺不完。平時在身體裡沒什麼感覺，可只要用手輕輕敲響這張小鼓，就算他在天邊都會如萬蟻啃食，生不如死！”說著劉凌掏出一個比巴掌還小的小鼓，轉過身遞給劉徹。嫣然一笑道:“臣女送給殿下吧。”

劉徹接過去拿在手裡細看，那是一張做工十分精緻小巧的皮鼓，除了做工精細，也沒有什麼異常。

劉徹把小鼓放入了行囊中，笑道:”看來你與聖女相處得很好。她連這個都教給了你。”

劉凌笑了，只一瞬間笑容就隱匿在唇邊。

接著兩人又陷入了沉默裡。天氣太冷了，四周十分空曠冷清，看不到一個人。風越發的緊了，劉凌的臉被吹得冰涼。劉徹把頭窩在了她的肩胛處，緊貼著她的臉頰想給她一點溫暖。

劉凌感覺自已的肩膀被他壓得有點疼，但心裡卻是暖暖的。她伸手撫摸著他的頭髮，柔聲說道：“殿下……”

劉徹抬起頭來看著她，眼中充滿了眷戀和不捨。他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後更緊地把她擁入懷中。

“我會想你的……”他喃喃地說道。

“我也是……”劉凌回應道。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擁抱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和心跳。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只有風聲和馬蹄聲在空中迴盪。

雖然走得很慢，但是還是很快到了謝氏馬場的牌樓下。

劉徹拉著馬韁在牌樓下徘徊，就是不捨的離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有一種預感。這一次分別後就再難相見。

劉凌靜靜的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環抱著他的腰，抱得特別緊。

劉徹感覺到腰間的力度笑了，寵溺的道：“傻丫頭，本宮過幾日就來找你。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劉凌點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好，臣女等著您。”

劉徹撥開她的劉海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然後翻身下馬，騎上了自已的馬背調轉馬頭準備離去。

劉凌百感交集，忍不住叫道:“殿下……”

劉徹拉住韁繩，回頭就看到劉凌帶雨梨花般的向自已奔來。轉眼間已到了身前。然後她握住劉徹手臂拉近彼此距離。抬頭吻上了劉徹的嘴唇。

混合著淚水的吻甜蜜而熱烈，惆悵而苦澀。劉徹腦子瞬間一片空白，感覺整個世界除了劉凌就只有劉凌。直到兩個人呼吸困難。劉凌才放開他。

劉徹又圍著她轉了一圈，終於一甩馬鞭向著遠方飛馳而去。

劉凌站在原地，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淚水無聲的滑落。

她喃喃自語道:“殿下，您可知道情蠱還有一個秘密，那就是他永遠只能有聖女一個女人。如果他碰了第二個女人，他就會立刻死去。殿下，凌兒就是那個聖女，凌兒不能讓你死。”

等到劉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見了。劉凌才一甩馬鞭朝淮南而去！

兩年後，長安城，劉徹興衝匆回到東宮，進門就看到郭舍人。立刻問道:“張次公回來了嗎？”

郭舍人道:“回太子殿下，張次公已等候多時了。”

劉徹道:“叫。”

郭舍人立刻前去通傳。張次公匆匆趕到。見到劉徹立刻行禮道:“臣張次公參見太子殿下。”

劉徹迫不及待地問道：“快說，怎麼樣？有郡主的訊息啦？”他的聲音帶著急切和期待。

張次公一臉愧疚，跪地請罪：“殿下恕罪，臣無能，未能親眼見到郡主。但據臣打探到的訊息，郡主已抵達長安。”

劉徹聞言，心中激動不已，臉上露出喜色。他急忙追問：“真的嗎？你從何處得知？”

張次公低頭回答：“這兩年來，臣一直在馬場附近安排了人蹲守。昨天，有探子回報稱，馬場附近曾出現一名神秘女子。臣立刻趕往馬場，詢問謝場主後得知，郡主確實在馬場逗留過，但很快便離去了，目前不知所蹤。”

劉徹聽後，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一方面，他高興終於得到了關於凌兒的線索；另一方面，她的行蹤飄忽不定，讓他感到前所未有失落。

兩年了！已經整整兩年了！這兩年，他派人四處尋找她的下落，淮南，甚至武陵郡苗寨。整整兩年多，她杳無音訊！

兩年前，當他發現她失蹤時，他像瘋了似的找遍了整個馬場。然而，無論如何努力尋找，劉凌彷彿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兩年，他無數次站在小塘邊，望著潺潺流淌而下的溪水，心中充滿絕望和無奈。彷彿所有的意識都已完全消散。

曾經，他對未來充滿期待，但是，一切希望似乎都隨著那溪流悄然逝去。。

現在，終於有了她的訊息。他迫切的想要見到她。告訴她，她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子。即使她想再次逃脫，他也會把他抓回來。哪怕是把她當做籠中鳥一樣禁錮在自已身邊。他也在所不惜！

思慮至此，他立馬起身道:“郭舍人，備馬！”

郭舍人立刻去安排。一個時辰後，劉徹已經來到謝氏馬場的牌樓下。

劉徹圍著牌樓下轉了一圈，突然心生畏懼。近鄉情怯，他害怕自已這次又是無功而返。他已經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

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眼前浮現的是那日劉凌帶雨梨花般絕豔的容顏。那滿眼的不捨和決絕，以及渾身散發出的無比絕望的氣息。他怎麼就那麼傻？看不到她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只要有劉凌，未嘗不可！沒有她，即使三宮六院粉黛三千，又有何意義？有何意義？

“駕！”劉徹一咬牙奔入了馬場。馬場的小廝認識劉徹，立馬迎上來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他一邊熟練的將馬拉去馬廄，一邊陪笑道:“草民這就去請場主。”

“不用了，可曾見到幻娘？”劉徹忙阻止他問道。

小廝垂首道:“回殿下，草民昨日是有見到幻娘，今日倒是沒看到，可能已經離開了吧。”

劉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雖然這個答案已經在張次公那裡知道了。但他仍抱著一絲希望。

“表小姐昨晚住在哪間廂房。能帶本宮去看看嗎？”

那小廝立刻在前面帶路。兩人穿過前堂直接到了後面那一排為女士準備的廂房處。

那小廝推開其中一間道:“殿下請自便。”

劉徹走進房間。這是一間十分雅緻的接待女遊客的房間。

進門就看到雕花窗戶前擺著梨木長几。几上放著一把琴。木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燙金墊子。右手邊一張大床，懸掛的粉色絲帳，床上整齊的鋪著幾床繡花被褥。

劉徹走到床邊，輕撫著被褥。鼻尖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那久違了的感官縈繞到全身，這是凌兒身上的馨香。

“凌兒。”劉徹柔聲輕喚。像是訴說著幾百個日夜的魂牽夢縈。

不知過了多久。劉徹才起身，他依依不捨的環顧四周。在緊靠著床邊的梳妝檯上，發現一隻白玉簪子正靜靜的躺在那。散發著柔亮的光芒。

劉徹走過去拿起髮簪，一眼就認出這是劉凌的髮簪。他曾多次見劉凌戴過。劉徹如獲至寶。把它貼身放入懷裡。

他滿懷惆悵的走出廂房。又來到懸崖上小水塘邊。依舊是水幕垂簾。流水潺潺。只可惜風光依舊好。佳人不知何處去？

劉徹靜靜的凝視著那片清澈的水面，多麼希望劉凌像那晚一樣如水中仙子一般從水中現身而出。不留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著無盡的黑暗和孤寂。

“凌兒，你出來！我劉徹願意跟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凌兒。”劉徹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山谷裡迴盪著他的呼喊聲。他絕望的再次看向四周無邊的黑暗。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水塘邊。

與陳嬌的大婚已經拖了太久太久。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或許，他該放下了！將這段珍貴的感情深埋在心底。作為生命中的一份寶貴的財富。

夜深沉，沒有星星月亮。找不到返程的路。漆黑的夜幕中只聽到劉徹滴滴得得空洞的得讓人絕望的馬蹄聲。

懸崖上，小塘邊。劉徹剛剛站立的地方。一個美麗妖嬈的身影悄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