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濁夢三千

“我再說最後一遍，你是想留下你主人的名字然後離開，還是想被我斬殺於此。”

顧懷虛兩指夾著那張沾著濁夢妖心頭血的混色魔牌，面無表情的說道。

濁夢妖雙手結印，牽引著大量的夢境能量向自己胸口的破洞匯聚。

紫黑色的夢境能量匯聚成了血肉填補在原本心臟的位置。

“我承認是我小看你了，即便是魔術師如今的首領，在你這個年紀也絕沒有如此建樹。”

濁夢妖頓了頓，“那我也要端正一下態度了，即使同歸於盡，也要將你扼殺在這裡。”

濁夢妖言罷，肉體便開始分崩離析，化作一團由夢境能量和血塊組成的血霧。

血霧分散到二人的四周，又逐漸凝聚成無數邪崇的樣子，殭屍喪屍，惡魔惡靈，大妖厲鬼，魑魅魍魎，所有書上見過的沒見過的汙穢至邪之物盡皆現身於這片看似平凡的森林。

喪屍張開血盆大口，惡靈以黑魔法加身，厲鬼皆是索命之姿，魍魎穿梭潛游無可尋覓，大妖紛紛現出原形真身，無數亡魂在空中盤旋遮天蔽月。

濁夢三千，人神皆殺盡。

十萬崇祟，怙戮往生魂。

無數妖魔鬼怪向著二人包圍而來，隱隱有將二人一擊必殺之勢。

“抓緊這張牌，我會把他們驅散，然後將你送進離開這裡的路，按照魔牌的指引順著那條路一直走，就能離開這。”

顧懷虛將混色魔牌遞給許書夢，而他自己則再運靈力，已然是做好了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護送許書夢離開夢境的準備。

顧懷虛當然很珍惜自己的性命，但為了守護世間百靈的御靈人，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要這樣，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好了，馬上就要完成了。”

許書夢沒有伸手去接顧懷虛遞來的魔牌，而是雙目緊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許書夢的渾身上下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汗珠，已經為了夢境坍塌拼盡全力。

在剛才顧懷虛與濁夢妖激戰的短暫時間內，她一直在盡全力試圖將葉忱喚醒。

就在萬千妖魔撲向二人的一瞬間，許書夢突然睜開了雙眼。

“成了！”

剎那間，二人四周的一切開始破碎坍塌，重新歸於一片虛無，而那萬千妖魔也隨之落入萬丈虛空之中。

顧懷虛一臉疑惑，沒完全理解現在正在發生的事，畢竟他也是第一次透過魔術師的秘術進入他人的夢境。

而許書夢知道，夢境世界的塌縮破碎和寂滅代表的是夢境的主人即將醒來。

代表的是夢境的結束。

代表的是，他們終於得救了。

……

午夜。葉忱家的某間臥室裡，許書夢猛的驚醒，剛才的經歷歷歷在目，甚至舌頭上還有隱隱殘留的冰涼感，還有久久不能散去的窒息感和脫力感。

這些都是靈魂在他人夢境受損時，在現實世界身體上的對映。

“好在，終於是活下來了。”

許書夢坐在床上，雙手顫抖的捂著嘴，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的流了下來，直直的滴在床單上。

葉忱也在這時開門進來，幾分鐘前他感覺到自己被一股熟悉的力量帶著強烈情感喚醒的時候，他就知道許書夢又出事了。

“你又在夢中遇到那個女人了嗎？”葉忱知道現在許書夢能平安醒來，就意味著危機已經解除了。

“是的，那個女人自稱濁夢妖，她在夢境中有很強大的掌控力和恢復力，即使心臟被洞穿也能很快恢復，甚至還能在付出一定代價的情況下召喚一支龐大的邪祟軍隊，我差點就死在那了。”

是啊，我剛才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是顧懷虛救了我，他還在夢中重傷了濁夢妖，逼出了她的殺手鐧。”

許書夢身上的不適感幾乎已經褪去了，雖然她在夢境中受到了很多創傷，但好在都沒有傷及本源。

“而她將所有力量都用於凝聚她的最後一擊，企圖用那一招將我和顧懷虛殺死，而我趁著她撤去對夢境世界的掌控力時，用自己全部的夢境能量將你喚醒。”

許書夢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亮。

“好在，我成功了。”

“那個顧懷虛，是那個魔術師百年來第一天才，最年輕的宗門長老麼？”

葉忱也看向天邊的月亮，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皎潔。

“嗯，他只比我們大了三四歲吧，卻已經躋身於全大陸的一線強者行列中了。”許書夢第一次如此感受到如此真切的望塵莫及。

只有見識過真正的強者在對峙交手時的從容後，她才能明白她與其之間天塹般的差距。

甚至，他在面臨那樣的招數時，還有能力護她離開，並且似乎還藏有一招可以與濁夢三千對抗的絕技。

“對了，你小時候有沒有一段時光，是在森林裡的小木屋度過的？”

許書夢也想過要不要問這個問題，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問一下，畢竟她決定成為御靈人之後，和葉忱就是互相托付後背的戰友，她還是想對戰友更瞭解一點的。

“啊？沒有啊，我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天縱，甚至連幻城都沒離開過幾次，我們自年少時相識至今，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的啊。”

葉忱疑惑的如實回答道，他一時沒想明白為什麼許書夢會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

“也沒什麼，就隨口一問，在你夢中看到一個和你很像的小孩住在一座森林中的小木屋裡，應該是巧合吧。”許書夢自然相信葉忱所說的是十成十的實話。

但是他的夢境真的很清晰。

一般只有親身到達過並且對其很熟悉的地方，才能在夢境中有那麼高的清晰度，如果只是臆想出的存在，那便會有一種很明顯的模糊感。

“不說這個了。”葉忱從心局中拿出一顆白棋幻化成一顆回靈丹遞給許書夢。

“你先把這個吃了，這個大概能恢復緩慢恢復準聚靈境一半的靈力，我靈力不夠的時候就吃這個，雖然恢復的不多，但勝在幾乎沒有副作用。”

葉忱似是想到了什麼，再次將目光投向窗外天邊的月亮。

“嗯……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有點……太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