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寒風颼颼的早晨,天蓬殿裡,範盛滿穿著道袍,看法壇上香燭還未熄滅,是剛剛做好法事,此刻他正盯著玉淨瓶細看。
一連進行了一個月的法事,藉助北山觀的靈性拔除七陰煞靈的陰煞之氣。那瓶身上原本左一塊右一塊的大黑斑此時已經消退了許多,濃郁的陰煞之氣也不再逸散出來。
看得出來,七陰煞靈被北山觀的神靈鎮壓得非常聽話,最起碼比在雲亭寺的時候聽話多了。
範盛滿這才定下心來,美滋滋地收拾起傢伙什,準備收工吃頓早飯。
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依,也就是福禍相依。
七陰煞靈是很兇,但不一定全是壞處。
只要敢於發揮勞動人民“人有多大但,地有多大產”的敢想敢幹精神,七陰煞靈也是重要的生產力。
想象一下,當你遇到一個麻煩的對手,把玉淨瓶當精靈球扔出去,瓶子裡出現一個夢可寶替你戰鬥的畫面。
感覺自己又多了個大殺器。
反正範盛滿已經打算用這招了,連師叔祖的百年童子尿都備了兩桶在冰箱裡。
目標就是:北山觀金銘塔。
其實這個事情也是有點不得已而為之,主要是範盛滿發現自己祖師爺在北山觀埋的雷好像要爆炸了。
吃完早飯,範盛滿又溜達到金銘塔來檢查。
也只是過去了一個多月而已,塔身的金屬已經被腐蝕得厲害,從塔裡面散發出一股不祥的氣息。
按理來說,金銘塔也就是少捱了一頓雷劈而已,斷不至於被塔裡的魔氣腐蝕得這樣嚴重。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塔裡的魔劍正在壯大魔性。
猜到這個可能的時候,範盛滿是很懵逼的。從宋朝鎮壓到現在,一般妖魔鬼怪早就被鎮壓成灰了,這魔劍不死反強大起來,範盛滿表示不理解。
可能也許大概是因為祖師爺比較牛逼吧。
範盛滿在心裡默默地發誓,我將來肯定不會封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給後人,淨折騰事。
與其坐等金銘塔爆雷,不如主動出擊,範盛滿掏出手機準備搖人。
開啟WX,聯絡上清派萬壽宮趙穆。
範盛滿撥通電話放在耳邊,熟絡地說道:“喂,趙穆啊,我是範盛滿啊。”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陣嘰裡呱啦的英語聲,說得很快,聽得出來主人的語氣帶有幾分抓狂的煩躁。
範盛滿愣了一下,又把手機拿下來一看,通話介面是趙穆沒錯。
怎麼回事?趙穆被外國人附身了?
電話另一頭的趙穆喊道:“喂!老範啊,你有啥事?我這邊在忙啊。”
範盛滿問道:“我還以為我打錯了,你現在是改行教外語了?剛剛嘰裡呱啦一通把我都給搞蒙了。”
趙穆苦惱地說道:“唉,別說了,兄弟我最近都快瘋了。”
範盛滿問道:“咋回事?難道是天主教那些人跑去找你們萬壽宮算賬?那也太狂了。”
“我跟你講,這事必須發個道門追殺令,不能讓老外在咱們的地盤上撒野。”
趙穆:“額,你倒是挺激動的。”
“我這邊的麻煩是和外國人有關,但不是天主教的,而是道教的。”
“就上次你看到的那些外國洋人道士,有一部分人留在我們萬壽宮留學,我都快被他們逼瘋了。”
範盛滿疑惑地問道:“留學?還有這事啊,你教他們什麼?”
趙穆說道:“我被坑了,我就納悶當初師傅極力推薦我學外語幹嘛,原來是給他們預備的。”
“這些道士不會漢語,不會漢字,他們學的都是翻譯過去的英語道經,你知道我現在手把手教他們有多難?”
範盛滿疑惑道:“啊,不會吧!我之前在羅天大醮還聽他們一起唸經來著。”
“就是帶點口音,整體念的還不錯啊。”
趙穆說道:“沒錯,說得好,他們知道道經上這個漢字怎麼發音,但把這個字單獨拿出來,你猜咋滴?”
“他居然跟我說不認識!”
範盛滿:“額……還能這樣。”
趙穆繼續吐槽道:“還有,道經裡的文章都是文言文,要是遇到一些語句比較簡練,但意境比較深遠的句子。你就得想辦法讓意思傳達到位,但又不能讓意境跑偏。”
“就好像“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你翻譯過去就,如果你是想要看得更遠,那就再爬一層樓。”
“聽起來是那個意思對吧?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對吧?更何況外國人無法理解為什麼要爬樓,又是怎麼突然蹦出個再爬一層樓來的。”
範盛滿聽著也感覺有道理,由於語系不同,翻譯的時候確實容易出現偏差。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這個還不算偏得多太遠。
像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少,這個如何翻譯成英語?
範盛滿問道:“不至於吧,總得有幾個老外是華夏通吧?”
趙穆:“呵呵,倒是有些懂漢語懂漢字的,但和懂文言文可是有差別的。”
“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你猜這句他們是怎麼翻譯的?”
範盛滿問道:“怎麼翻譯?”
趙穆:“伯牙心想:一定要得到鍾子期。”
範盛滿大驚:“啊,這翻譯這麼野!”
趙穆無奈地說道:“呵呵,我幾個師叔剛開始還信心滿滿,打算弘揚道學。”
“結果才半個月不到就全閉關了,幾十個洋道士全丟給我和兩個師兄!”
趙穆的話裡帶有幾分悲憤欲絕,看得出來他為了萬壽宮付出了很多。
道學西傳,任重而道遠啊。
聽著趙穆一通苦水傾訴半天,範盛滿停了一個小時才結束通話。
這麼說起來範盛滿心裡的一個小疑惑倒是解開了。
以前範盛滿就疑惑,佛經裡怎麼那麼多咪哄之類的詞彙,後來才知道佛教是古天竺傳來的,所以這些詞彙應該是天竺語言。
那麼和尚都會天竺語言和天竺文字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在古代那個讀書識字都是奢侈的年代,多學一門語言和文字,那佛教的門檻可就太高了。
難怪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因為本地和尚可能壓根不懂自己唸的是啥。要不是後續那些達摩祖師之類的天竺和華夏雙通的和尚翻譯經文,那華夏佛教都只是會發音的和尚。
不過話又說回來,翻譯的佛經基本都帶有翻譯者個人的主觀思想,那翻譯出來的佛經還算是原來的佛經嗎?
範盛滿心裡慶幸自己不用跑去傳道,要不然被逼瘋的可就是自己。
話說回來,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