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眼下咱們最該防的,是狄虜細作再次發難。”崔呈秀臉色嚴肅,道:“如果這時候狄虜細作再次作亂,聖上那邊,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魏忠良頓時眼皮狂跳。

這一茬他還真忽略了,細細一品,是那麼回事。

這一年來狄虜細作四處作亂,鬧的也是越來越兇,田爾耕和許顯純根本就不是對手,眼見著飛魚衛就快成了爛攤子,才讓東林黨抓住了機會。

要是再來一次,可就真不妙了。

“招沈煉回京,一來可以堵住東林黨的嘴,二來可以避免東林黨的人上位,三可以鎮住狄虜細作。至於沈煉,等咱們穩住了局勢,能貶他一次,就能貶第二次。”崔呈秀繼續說道。

魏忠良聽完緩緩點頭,這倒確實是個法子。

沉吟片刻,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許顯純,道:“你怎麼說?”

“一切憑公公做主。”許顯純急忙伏身磕頭,不敢有半點不滿。

……

幾天後,紛紛擾擾的朝堂征伐被兩道聖旨打停。

第一道聖旨,飛魚衛剿滅狄虜巢穴,抓捕狄虜細作有功,然北鎮撫司鎮撫使許顯純排程失措,未能畢盡全功,致使百姓死傷眾多,有損國威,著免去鎮撫使之職,留待勘用,厚恤殉職飛魚衛將士。

第二道聖旨,調沈煉回京,剿滅狄虜殘餘。

兩道聖旨,無比巧妙的打在了這場朝堂征伐的七寸之處,既對雪片一般的彈劾奏章做了回應,又護住了魏忠良,同時還對眼下局勢做出了合情合理的安排。

一時間,征伐戰偃旗息鼓,街頭巷尾都是對這場爭鬥的議論。

秦河看著牆上的官府告示,嘀咕了一句:“皇宮裡的那位,可不傻呢。”

“秦哥兒,東西都裝好了,可以回了。”

不遠處,劉三斤大聲喊道,他和李瘸子推著一輛板車,上面裝了許多東西。

“來了。”

秦河應了一聲,趕忙走過去。

板車裝的滿滿當當,都是唐記酒樓預定的吃食,還有十幾個罈子的酒。

這是幹嘛?

請客!

去焚屍堂之前,徐長壽就笑說等著喝秦河的慶功酒。

一語成讖,焚屍堂不光給了銀子,還給了身份銅錢。

這麼大的牌面,一人一個肉包子可撐不起來。

要是隻有焚屍所賞的五兩銀子,也就算了,結果當天晚上秦河從兩具狄虜細作的身上連金帶銀一共三十多兩。

又!

有!

錢!

了!

又不知道怎麼造了!

那就請吧,不光請,還得請的有牌面。

有酒有肉,有葷有素,有米有面,還有節目,皮影戲:《嶽武搗黃龍》。

焚屍匠們那叫一個高興啊,熬了一晚上不睡覺,一大早就推著車來裝東西。

老梁頭帶著幾個焚屍匠一人拿一根棍守在板車旁邊,生怕車上的酒被人搶了。

二十幾人列席三桌,一邊吃喝一邊看戲。

這享受的,跟地主老財做壽似的。

就是吃相有些難看,焚屍匠一幫子人哪見過這種場面啊,少不得就互相搶吃的,特別是肉,有肥有瘦,有骨有肉,都是吃著碗裡的眼巴巴看著盤裡面的。

老梁頭輩分最高,資歷也老,被推出來分肉,可他壓根分不明白,轉了幾圈兩腿一夾就說不分了,要去上茅房。

秦河仔細一看,這老梆子兩腿之間夾了個酒罈子。

分明是在藏酒。

相比之下,那劉三斤運氣就差多了,一隻烤雞剛剛塞進褲襠就被人李瘸子發現。

李瘸子哀嚎一嗓子。

好傢伙,劉三斤褲子都被扒了。

關鍵是那雞,一群人也不嫌騷氣,雞骨頭都沒留下,看的秦河是目瞪口呆。

“下次請他們吃白麵就夠了,酒肉糟踐了。”徐長壽端起酒碗,美滋滋的啄了一口,對秦河道。

秦河沒和焚屍匠們在一起,而是和徐長壽單獨一桌,一起的還有反派三人組、楊白頭。

反正東城焚屍所的人都在這了,有酒有肉,誰還下班啊。

一頓酒儘管亂哄哄的,但幾十兩金銀砸下去,那也是賓主盡歡。

到了晌午,焚屍匠們個個吃的肚子渾圓,吃不了的就兜著走。

徐長壽和反派三人組全都醉了,楊白頭年紀大,沒多喝,但也是微醺。

最沒反應的就是秦河了。

吃仙功造就一副鐵齒銅牙精鋼胃,這點小場面,純屬塞牙縫。

把醉酒的徐長壽四人丟進值班房,又送走了皮影老漢,秦河無所事事,扛上大鐵鏟便打算去亂葬崗轉一轉。

好些天沒去,怪想念的。

亂葬崗之王的稱號副本還沒刷通,得加把勁,至於狄虜細作,估摸著現在就算沒暴露也差不多了。

既如此,那還理會個屁,哪天心情不好把他們老巢點了算逑。

結果秦河剛剛準備踏出焚屍所的大門,卻被楊白頭拉住了。

秦河有些意外,他和楊白頭平日裡雖然低頭不見抬頭見,可真沒怎麼打過交道。

真要算起來,就是找他借過一次板車,連今天喝酒那都是捎帶的。

怎麼說呢,就是搭不上。

楊白頭一個白天看門的,也沒啥存在感。

“楊老有事嗎?”

秦河見楊白頭神神秘秘的,更加奇怪。

“秦河,有件事想拜託你幫個忙。”楊白頭謹慎的看了看四下,道:“我一親戚家裡出了點邪門事,死了一個人,想讓你幫忙把屍體燒了,給留個屍骨做念想。”

秦河頓時眉頭一揚,道:“私活?”

楊白頭點點頭,兩指交叉比了一個手勢:“事成之後給這個數,幹不幹?”

“遠不遠?”

秦河心動了,倒不是因為錢,而是這玩意能找到自己身上,說明屍體很兇,而且是到了必須送飛魚衛焚屍堂不可的程度。

這個世界都講究一個全屍入土,實在沒辦法全屍,骨灰留下也是好的。

所以這裡面就存在一個“私活”的空間。

但這種活可不好乾,大凶的屍體相當危險,一旦起屍事就鬧大了。

要知道即使是焚屍堂,也是依靠著鎮屍神器攝魄燈才能鎮壓大部分兇屍的。

私下焚屍可沒這東西,完全就是拼本事拿命搏,而且大黎律令嚴禁民間私自焚屍,違者重懲。

“不遠,天黑就能完事。”楊白頭道。

“行,我接。”

秦河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別人怕,他可不怕。

巴不得越兇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