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明錦有孕
錦明春閨全文免費閱讀 驚鵲兒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什麼?”
顧明珩和明錦還沒說話,吳濟先發出震驚的一聲。
話說出口,吳濟也發覺出了自已的不妥,他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吱聲了。
眼睛更是不敢往顧明珩那邊亂看。
明錦則是在第一時間,就朝顧明珩那邊看了過去。
看著他臉上少有的怔色,明錦什麼都沒說,她在桌子底下輕輕握住了顧明珩的手。
心裡卻也有些震動。
元微帝和孝賢皇后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侶。
他們的故事,即便至今,還有不少人在傳誦。
青梅竹馬、年少夫妻,甚至元微帝還摒棄了老祖宗的規矩,從未選秀,任後宮空懸,一生只娶了孝賢皇后一人。
先帝時期的後宮就跟普通人家一般。
也正是因此,顧明珩和貞光帝這對親生兄弟才會這般親近和睦。
可如今安公公,竟托盤而出這麼一則訊息,這讓人如何不驚訝?
不震驚?
明錦能感覺到自已握著的那隻手,有動靜了。
她有些擔心她的夫君,怕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但關於這個,明錦倒是想多了,顧明珩雖然驚訝,但還不至於到承受不了的地步。
他出生後不久,父皇、母后就相繼離世了,小時候的記憶,隨著時間流逝,也早已變得模糊起來了。
只隱約記得兩個模糊的身影。
是很溫和的模樣。
可相比從小養在他們膝下的皇兄而言,顧明珩對他們的孺慕之情,其實並沒有那麼深刻。
自然也不會被這個訊息所打擊。
但這事到底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安公公說的是真的話,那這個宋河……
顧明珩臉色難看。
被明錦握著的手,也不自覺收緊了一些。
察覺到之後,倒是很快就又鬆開了,怕把明錦捏疼。
他沒被情緒影響太久。
讓安公公坐下之後,便請他細說。
事關先帝秘辛,吳濟本想離開,但見主子並未開口,他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需要他去做的事,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站在一旁當鵪鶉。
“唉。”
安公公坐下之後,就先長嘆了一口氣。
他把手中的畫像放到一旁,又沉默了一會才對著顧明珩說道:“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曾去蓬萊辦過一樁公事。”
“那時如今的陛下已經出生了,太子妃因身體不適,便未曾隨駕。”
“先帝為清查蓬萊那邊的官員,並未表明自已的身份,那邊的人只當他是京城新任的官員,並未把他放在眼中。”
“他們最初企圖拉先帝下水,先是送金銀女人,見先帝不為所動,索性直接給先帝下了藥……”
“那女子就是那個時候,被人塞過來的。”
“當時那女子在蓬萊已小有名聲,先帝醒來之後,已經……”
安公公又嘆了口氣:“什麼都發生了。”
“先帝因此大怒,表明了自已的身份,把蓬萊那邊的官員徹底清洗一通,至於這女子……先帝身邊之人,本想直接動手把人解決了。”
“但先帝心善,不忍牽連無辜之人,只給了那女子一筆錢,讓人離開蓬萊,再也不要出現。”
“之後先帝回京,便與孝賢皇后坦白了這件事,老奴也是那個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安公公說話的時候,明錦三人並未開口。
等安公公說完,顧明珩想到剛才吳濟說的那件事,方才開口問道:“那蒔花館的那場火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公公怎麼會知曉這女子的模樣?”
這便又是另一件事了。
安公公看著顧明珩,沒再隱瞞,只又嘆著氣說道:“孝賢皇后當時聽說之後,心裡自是難受不已,便讓先帝的身邊之人把那女子的畫像畫了下來,想看看這女子究竟怎麼樣。”
“至於那場火……”
安公公頓了片刻,方才問顧明珩:“王爺可知道當時您舅舅一家為何出事?”
顧明珩自然不知道。
他從出生起,就沒見過他舅舅一家。
只聽說他舅舅曾經犯了事,被母后嚴懲了,反正傅家一門,在他出生前,就已經都離開京城了。
“舅老爺和孝賢皇后一母同胞,姐弟倆的感情十分要好,當時孝賢皇后因蓬萊一事而鬱鬱寡歡,對先帝也有了芥蒂,舅老爺進宮來看她,看出孝賢皇后的狀況不對,便從皇后的婢女口中知曉了這件事。”
“之後舅老爺便派人去蓬萊查那女子……”
“那女子也不知為何,原本已經離開蓬萊了,偏幾年後又回去了,正好被舅老爺派去的人查到,舅老爺他……”安公公有些難以啟齒,但在顧明珩和明錦的注視下,還是咬牙把這事說完了,“便讓人放了一把火,把蒔花館裡的人全部燒死了。”
“孝賢皇后知道這件事後,又氣又急,身體便更差了,之後她奏請陛下處置傅家,傅家就被削除了爵位,自此趕出了京城。”
這便是當年所有的事。
但安公公不明白,為什麼王爺好端端的,會突然查到這個已經死了幾十年的女人。
這個女人與王爺查的事有什麼關係?
他一臉不解地問顧明珩:“王爺為什麼會查到這個女人?”又想到剛才吳濟說的那番話,“蓬萊那邊的觀音像都是這個女人?怎麼會?這女人生前就是個花魁,又死了這麼多年,那觀音廟是誰建的?”
顧明珩未答先問:“安公公可還記得,父皇是哪一年去的蓬萊?”
自然是記得的。
安公公未加思索就跟顧明珩說了個年份。
顧明珩抿唇。
在安公公疑惑的注視下,他方才沉下嗓音與人說道:“……宋河應該是那女子的孩子。”
“什麼?!”
這下輪到安公公震驚了。
他甚至都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
“宋河、宋河……”他呢喃著這個名字,忽然睜著眼睛說,“是了、是了!老奴記得那女子的良家名字,就是姓宋!”
聯想到某一種可能。
安公公忽然瞳孔緊縮著朝顧明珩看去,就連嘴唇都開始不自覺顫抖起來。
“宋河他……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他只記得他比忠寧要小几歲,也是自小就在陛下身邊伺候了,卻不知道具體年歲。
但關於這點,明錦三人顯然已經知道。
他們甚至比安公公要早一點,想到這個可能。
最後還是吳濟跟安公公說了個年份,而安公公一聽這個年月,臉色徹底變得蒼白起來。
身子踉蹌幾下,差點摔倒。
“公公小心!”
還是吳濟眼疾手快,連忙攙扶了一把,才把人給扶穩了。
安公公等站穩之後,便立刻跟顧明珩說道:“王爺,這個宋河……”他聲音顫抖的跟顧明珩說道,“他要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已的身份,還故意進宮,必定有所圖謀!”
又想到之前王爺在查的謀害太子一案,他更是擔心不已。
臉色早已失去應有的血色,慘白得不成樣子。
“倘若真是如此,陛下在宮中實在太危險了!”
顧明珩顯然也知道,他肅著面容站起身說道:“我現在就進宮與皇兄說這事。”
明錦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
她沒有阻攔,只看著顧明珩說了一句:“小心,我在家等你回來。”
“好。”
顧明珩看著她重重點了點頭,而後便未再耽擱,立刻動身出去了。
“王妃,我跟王爺一起。”
吳濟說完,也連忙跟了出去。
只留下一個驚慌失措的安公公,和望著顧明珩離開的明錦。
明錦直到瞧不見顧明珩的身影后,才收回視線。
看安公公還是一副倉惶不安的模樣,她喊了人進來,讓他們扶著安公公去歇息,又親自安慰起安公公:“公公別擔心,如今王爺知道這件事了,無論宋河有什麼奸計,都絕對不會得逞的。”
“你先下去好好歇息。”
安公公也知道自已留在這沒用,只能與明錦先告辭。
明錦送他出了門口,之後便在屋內等著顧明珩。
也不知道夷仙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或許今夜回不來也不一定,但她現在也實在睡不著。
她坐在坐床上,手覆在小腹上。
她還沒跟他說,她已經有身孕了,多事之季,她實在不想讓他再為她操心了。
英哥進來,看到她這個動作,微微蹙眉,問:“您還不打算說嗎?”
明錦是在從嘉峪關回京城的路上,發現自已有身孕了。
這事除了她以外,如今也就只有英哥和裴姑姑知曉。
此時聽英哥詢問,明錦抬頭衝她一笑:“再等等,等事情安定下來,再告訴他,不然我怕他分心。”
……
宮裡。
有內侍匆匆往宋河所在的地方走去。
宋河本欲就寢,聽來人說完之後,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
他沒想到顧明珩竟然會查到蓬萊那邊去。
這些年,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的身份,他從未親去蓬萊,也從未祭拜過那個女人,只留人在那邊守著。
顧明珩是怎麼查到蓬萊的,宋河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經瞞不住了。
這事瞞不住,他的命也就走到頭了。
他幾個乾兒子裡,福安跟他的時間最長,也是唯一知道些舊情的一個人。
蓬萊那邊的事,總要有人去做。
他親自去不方便,也只能交待給別人。
福安就是那個人。
不過福安也只知道那個女人是他的生母。
至於他身上的另一份血脈,倒是沒有人知道。
他也不想讓別人知道。
此時聽來人說完,福安先慌了神。
“乾爹,怎麼辦?”他神色焦灼,向來沉穩的他,此時也變得有些六神無主了。
反倒是宋河這個當事人,只有沉默,不見驚慌。
聽福安詢問,他也只是淡淡一句:“怕什麼,就算要死,也輪不到你。”
話雖這樣說。
但宋河也知道自已今日,怕是沒有辦法安然無恙了。
他向來怕跟顧明珩對上。
無私正直到一定境界的人,總歸是令人感到害怕的。
沒想到他最後還是敗入他的手中。
成王敗寇、棋差一招,沒什麼好說。
“等我走後,你去找皇后,就說太子是我殺的。”他跟福安交待。
福安知道他的意思,卻還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喊道:“乾爹!”
“還是你想被你五弟搶先一步?”宋河瞥他。
福安想到生興的為人,忽然沉默。
要是讓生興知道乾爹出事,必定會先檢舉乾爹,和乾爹分清干係。
到時候他檢舉有功,司禮監的主怕是就得換成他了。
宋河看他沉默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
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
人性如此。
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如此、父子如此,更不用說這還不是親父子呢。
他端著茶盞,慢慢喝著,喝完兩口才說:“我們這批人湊在一道,各有各的苦,我聽你們喊了這麼多年的乾爹,讓你們享了福,如今我出事,你們想要一點都不被牽連,也是不可能的。”
“大難臨頭,各掃門前雪,趁著我還有點用,給自已留條活路。”
“乾爹……”
福安聲音有些哽咽。
宋河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繼續往下說:“老五是個不聽話的,以後你若上任,趁早處置了。”
“至於其他幾個,你自已看著辦。”
沒說幾句。
外頭就有人來傳話,說是陛下喊他過去一趟。
宋河喝茶的動作一頓。
過了一會,才嗤笑一聲:“來得還真快,不愧是長安王。”
他沒立刻動身,慢悠悠喝完這杯茶,才施施然站起身。
“乾爹……”
福安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宋河頭也不回,只在走到門前時,方才說了一句:“東宮那位,你看著點。”
福安知道他說的是誰,哭著點了點頭。
聽宋河說他不用去了,福安猶豫著停下腳步,沒跟出去,目送宋河離開院子,他在原地又停了停,也緊趕著去往未央宮了。
夜色很深。
宋河一路跟著宮人往前走。
宮道狹窄、燭火幽幽。
他自記事起,就跟他娘分開了,他娘去了蓬萊,把他留在青州。
但他娘每個月都會給他寄錢。
他從小就知道他的身世。
他知道他的生父是宮裡的那位。
他娘想賺許多許多錢,想把他培養成一位貴公子,她以為等他長大,變成會讀書的貴公子,宮裡那個人就會認他。
可她錯了。
那個人只把那件事當做他的恥辱。
他怎麼可能會認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宋河還記得,自已進宮前,曾聽說那人每個月都會去寺廟禮佛。
他特地去那邊,故意摔倒在他面前。
就跟他娘說的一樣,他的確是個很溫柔的男人,可惜他的溫柔,從來就只針對特定的人。
他並未認出他。
看他摔倒,也只是讓人把他扶起來,轉頭卻牽著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還笑著把他抱起來。
他那時倒在地上,看著那對父子倆越走越遠……
那是他第一次那麼恨那個男人。
後來他打聽到,蒔花館的那場火和傅家有關,他費盡心思進了皇宮,甚至不惜讓自已變成非人的模樣……
快走到興章宮的時候,宋河忽然停下腳步往那處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他就嗤笑著收回了視線,他若死了,恐怕她也能就此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