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多年沒回東江,但林遠對陳小曼的地址卻瞭如指掌。林遠到了她家樓下,見樓上沒亮燈,斷定陳小曼還沒回來。

直到夜裡九點,一輛212吉普車才晃晃悠悠停在陳小曼家附近。

“小曼,今天的晚餐喜歡嗎?我說這家的俄式菜做得還不錯,沒有騙你吧?”

“嗯,很好吃。”

問話的男人正是副縣長許剛的大公子許威,此刻含情脈脈看著低頭害羞的陳小曼。

“那,我走啦?”

說完,陳小曼就要去拉門把手。

這時許威一把抓住陳小曼的手,嚇得陳小曼一激靈。

“你幹嘛?”

“不,不幹嘛……”

許威感到了陳小曼的不悅,也覺得此刻行為有些冒失。

“那我走了!”

就當陳小曼再次要拉開門鎖的時候,許威乾脆就撲了上來,把嘴直接頂在了陳小曼嘴上,然後一雙大手就開始四處亂摸。

陳小曼使盡全身力氣,一把推開了許威。

“許威!你到底要幹什麼?注意點!這是我家樓下!”

許威紅著臉,喘著粗氣,看著拒絕了自己的陳小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你要幹嘛?瘋了嗎?我都說了,咱們現在還是朋友!總不能因為跳幾支舞,吃幾次外國菜,就算好上了吧?你要再這樣,我真得好好想想,你是真想跟我好?還是對我有其他所圖?”

許威看著她,不好辯解。

“我先上樓了!我爸媽還等著我呢!”

說完,陳小曼跳下吉普車,頭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就聽許威按了一下喇叭,喊道:“小曼!”

這陳小曼才算回了個頭。

許威慢慢把車開到她身邊,略顯緊張。

“小曼,真對不起,剛才我有些冒失!對了,我爸司機說,過幾天縣裡要給我爸配一輛新的奧迪100,是個豪華的小轎車,我還能拉你兜兜風嗎?”

陳小曼看著他,有意抻了一會兒。

“到時再說吧!看你表現!”

說完,轉身就走了,連頭都不回。

陳小曼把許威拿捏得死死地。

她一邊走,一邊還嘀咕道:“想這麼容易就把我搞定?工作還沒給我落實呢!”

陳小曼穿過小區大門,就看到遠處有一個看似熟悉的身影。

身影朝著她直揮手,大聲喊道:“小曼,小曼!”

陳小曼聽聲音,很快就認出是林遠。

“遠兒?”

陳小曼走近了,很是認真地打量了一番林遠,感覺他啥變化都沒有,普通的樣子、普通的打扮。

跟公子哥經常混在一起的陳小曼,根本就看不上眼前傻窮小子。

就聽她制止道:“你小點聲!小區好多人都認識我,你大晚上的在我家樓下喊我名字,別人還以為我咋地了呢?你啥時回來的?來找我嘎哈?”

“不幹啥。好多年沒見到你,就是有點想大夥了。”

林遠還不好意思直說,不敢說想陳小曼了,就用了“大夥”一詞來替代。

“哦,要是想大夥的話,那你張羅個同學會啊?”

陳小曼在城裡的上等圈混慣了,要是看對方有沒有實力,就會讓對方張羅飯局。一能看出對方的財力,二能看出對方的人脈。

林遠沒多想,實誠地答道:“好啊!那明天我叫著狗子苟成,咱仨好好聚聚!以前就咱仨最好!”

“苟成?”

“嗯!你們平時沒聯絡嗎?你倆不都在南江師大嗎?”

陳小曼不屑地問道:“沒聯絡,他現在幹啥呢?”

“狗子在考一中的教師崗,天天在家備課,正好咱們聚聚,也給他放鬆放鬆。”

“哦,那就是還沒有工作唄?”

“嗯,正找著呢!”

“沒工作還不好好去找工作,就靠他家裡那點條件,以後咋辦?”

“你說的對,那他是得好好準備!”

陳小曼壓根沒把林遠當回事,瞅林遠一身普通的打扮,本不想再跟他多說,但後來想想,萬一林遠混得還不錯呢?所以她還是多問了一句。

“你現在幹啥呢?”

“我這不剛轉業回來麼!”

“哦,那以後準備乾點啥?跟你爸一樣?下礦?還是扛醬杆子賣大醬,再或者找塊地種點苞米黃瓜啥的賣一賣?”

林遠能感到陳小曼的不屑和輕蔑,但眼前的陳小曼可是自己的夢中情人,更何況在市場經濟下,人現實一點也能理解,她說什麼都無所謂。

而且在林遠心裡,他自認為還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硬體,就是部隊給安排的工作,自己即將獲得的國家幹部身份。

林遠笑了笑,解釋道:“不能,不能!我這次回來,部隊已經給安排了工作,明天我就去縣委報到去!”

陳小曼一聽縣委倆字,臉上的不屑瞬間煙消雲散。

她笑著問道:“我剛看你就不一樣,厲害呀,遠兒!那你去哪高就啊?”

林遠撓了撓頭,說道:“高就啥高就,小曼你就逗我!等我去報完到,看看給我分哪了?到時告訴你!”

“嗯呢,真像樣!”

“別光顧著誇我了,小曼,你現在怎麼樣呢?”

“我?”

“嗯,你看你這麼優秀,從小在咱仨裡就是最出眾的那個!”

陳小曼噗嗤一笑,可在心裡還是反感跟林遠、苟成這種普通人回憶過去,就感覺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你還挺會夸人呢!但別總提過去啊,都是些過家家的事。我爸說要給我安排工作,讓我去五金公司或者百貨大樓之類的企業當銷售!我可不樂意上前臺!堂堂南江師大中文系的名校生,憑啥站櫃檯讓人隨便看?”

林遠聽罷,還跟著傻呵呵地附和道:“對!你那麼好看,不能讓別人看!”

“所以我現在正在等機會!我想去機關大樓裡辦公,就憑我的樣貌和能力,很快就能從人堆裡顯出來!”

“嗯,你一定行的!”

陳小曼看看林遠,又問了一句:“遠兒,你爸媽現在還都在礦上?”

“嗯,在。”

“也得管點事了吧?”

林遠尷尬地撓了撓頭,問道:“沒有,還是老樣子,他們都比較老實!”

陳小曼聽完,“哦”了一聲,然後有意抬頭看看樓上。

她覺得跟林遠再嘮也沒價值,他父母還是老樣子,根本沒出息。而且眼前的林遠,只說是要去縣委報到,也不意味著以後肯定有發展。

所以她說道:“天色太晚了,好像我爸媽都回來了,我上樓了啊!”

“等等,小曼!”

陳小曼驚訝地看著他,問道:“有事?”

“有……”

“你說?”

只見林遠從兜裡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由於他保護得太仔細,已經在兜裡捂得破破爛爛。

他小心翼翼遞給陳小曼,說道:“小曼,這是我這次回來帶給你的禮物,你收著!”

陳小曼見是個破爛到飛邊的信封,根本不想要。

就聽她說道:“你拿走,不要!你要是寫的信啥的,用不著,有話直接說就行!”

“你咋知道?你說咱倆是不心有靈犀?”

林遠突然還很興奮。

他繼續說道:“確實是信,但是裡面有三個。一個是我五歲生日的時候,你給我畫得卡通畫!一個是你搬出平房那天,給我的留言,當時你老舍不得我了!一個是我去當兵前,你給我寫的祝福!這些我都留著呢!你看!”

陳小曼感覺臉上發燙,面對林遠很是尷尬。

她心想:“你來見我,就給我送這破玩意?有啥價值嗎?還說那些小孩牙子的事?陳芝麻爛穀子的!”

但表面上,陳小曼還是剋制了情緒。

“不要了,你覺得那麼有意義,就自己留著紀念吧!”

說完,陳小曼轉身就要走。

見陳小曼不想要,林遠趕緊喊道:“等等,小滿,這個你一定得收著!這裡面除了剛才說的那些,還有我這幾年攢錢打的一個金鐲子。之前我也有些工資,我全拿來買這個了,就盼著啥時見到你,好給你個驚喜!”

陳小曼這才轉過身,重新走回林遠身邊。

她接過那個破破爛爛的牛皮紙信封,用手一摸是個硬邦邦的手鐲形狀,然後又仔細檢查了裡面,確認裡面就是一個金鐲子。

“你看你,回來就回來,為啥還總想著我?”

林遠早被對女神的嚮往衝昏了頭腦,此刻好賴話根本聽不明白。

他覺得自己這樣做一定會打動陳小曼,一切做得心甘情願。

“小曼,我有句話想說……”

“嗯,你說?”

陳小曼還在專注信封裡的金鐲子,說話時連頭都沒抬。

“咱們能做朋友嗎?咱們都互相瞭解這麼多年了?”

陳小曼還在看金鐲子,邊看邊說道:“咱們?咱們本來就是朋友啊?”

“不是,就更近的朋友!”

林遠把所有勇氣都鼓起來,臉紅得發燙。還好是夜裡,不然都能看到他臉上的汗珠沸騰。

“啊!啊?”

陳小曼被林遠和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到了。

林遠見陳小曼不說話,繼續說道:“我喜歡你,你覺得我咋樣?你喜歡我不?”

陳小曼愣在那,把東西林遠手裡一塞。

“遠兒,這個還是還給你吧!”

林遠不傻,聽得懂陳小曼的意思,趕緊又把東西塞回到陳小曼手中。

“不用不用,別誤會,小曼!我不是因為這事才給你金鐲子的!這是我這次回來給你帶的禮物!和剛才我的那個請求無關!”

“哦。”

陳小曼拿著東西轉身就走了。

她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非常熟練,極其乾脆。

林遠又喊了一聲:“我還能請你看電影嗎?”

陳小曼乾脆就沒回應,只顧往前走。

林遠看著陳小曼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朝思暮想的女神就這麼走了,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

“唉!”

他正在那嘆氣,遠處有七八個人朝他走來。

領頭的那個挺嘚瑟,旁邊兩個長髮男子也跟著比比劃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