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皆是二人初次行為,免不了勞累傷神,第二天都癱軟在床,直到日上三竿,謝文堯才不情願地爬起來。

葉澤池更是感到身上疲倦,腰痠背痛也不算什麼,主要是身後那處總是隱隱脹痛,當時不覺得有多麼難受,但這後勁確實很大。

謝文堯知道他不舒服,洗漱後便親自做了頓愛心早餐送到床前,溫柔地催促他快些起來,免得過了平時的生物鐘時間,把肚子給餓壞了。葉澤池見她如此體貼周到,便覺得彷彿墜入了溫柔鄉一般,身上的不爽也減淡幾分,每與她相處多一分一秒,都在內心堅定要加倍愛護眼前的這個人。

“我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學校?”葉澤池嚼著麵包向謝文堯問道。

“嗯,我剛剛看了一下,高鐵已經沒票了,要不,我們開輛共享汽車回去?”

“可以啊,不過應該要開一個小時吧,等等我來開吧。”

雖然他知道謝文堯開車技術很好,但連續開那麼久是會很累的,所以就搶先要求自已來開。

葉澤池坐在客廳的餐桌前,可以望見在浴室中梳頭的謝文堯的背影,烏黑的長髮散落在她肩頸的一側,細密的梳齒緩慢地劃過髮絲,散溢位陣陣玫瑰的香甜氣息。

他發覺謝文堯身上的氣味變了,剛開始她散發著百合般的清香,接觸一段時間後變為梔子花的濃香,香得那樣激烈,還混合著一股薄荷的清新。如今是甜蜜的玫瑰,聞起來帶有甜,還有海鹽的氣息,像是栽種在地中海沿岸的玫瑰,日日吹拂著來自大海中央的風。

謝文堯回過頭,將長髮輕輕地甩向背後,走到葉澤池面前,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你來開啊?會很累的哦。”

葉澤池第一次聽見謝文堯用這種略帶撒嬌的口吻跟他說話,剎那間感到心臟被什麼給擊中了似的,怦怦地開始加速跳動。

沒等他開口,謝文堯咧開嘴笑了,輕輕地在他面頰上啄了一下。

“那就辛苦你啦。”

說完,謝文堯便打算去冰箱裡拿水果出來吃,隨風飄動的髮絲輕拂到葉澤池的面龐與頸項間,掃得他癢癢的。他順手抓住了謝文堯的胳膊,將她拉進自已的懷裡,謝文堯被他這一拽,錯亂地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怔怔地看著他。葉澤池用餐巾紙將剛吃完麵包的嘴巴擦了擦,十分優雅地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已的嘴唇,眼裡含笑地回應謝文堯的目光。

沒想到啊,一向羞澀的葉澤池也學會了這種伎倆,不知道謝文堯是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感覺,還是天性中固有的驕傲屬性流露,就是不願吃他這一套。

謝文堯輕輕地哼了一聲,沒有理睬他,便要從他腿上起來,結果葉澤池將她的上半身箍得緊緊的,見謝文堯反抗不能,便傻乎乎地笑了起來,這一笑更是刺激了謝文堯,她惱羞成怒,掙開了被葉澤池挾持住的雙手,捧起了他的臉,憤憤地鉗住了他嘴唇,又吻又咬。而葉澤池並未發覺她的情緒變化,反而把這當成激怒了一隻貓咪那樣的樂趣,他一手環住謝文堯的腰,一手按住了她的頭,讓兩人更加緊密,開啟了這段野性狂亂的旅途。

良久,二人皆氣喘吁吁地停下來,謝文堯眼神冷峻地看著葉澤池,但一看見他那紅腫的嘴唇,又覺得好笑,咯咯地笑了起來。

“哎喲,別笑了,我腿麻了,你先起來。”

“哈哈哈,就不,誰叫你剛剛欺負我。”謝文堯的小惡魔又出現了。

“我們倆到底誰欺負誰啊?”葉澤池舔了舔麻麻腫脹的嘴唇,無奈地說。

返校的車程並不長,接近兩個小時的車程,葉澤池將謝文堯送回宿舍樓下後,他才依依不捨地回去。

謝文堯剛邁進宿舍門,原本都沉浸在自已空間中的舍友們齊刷刷地抬頭,將目光彙集到謝文堯的身上,她也愣住了。

“怎麼啦?才一天不見就想我了?”謝文堯慢悠悠地推著箱子進來,隨手將書包丟在椅子上,準備開始收拾。

“二人世界過得怎麼樣啊?小堯堯?”

不知是不是她們提前商量好的,一個個圍在謝文堯身邊,彷彿審訊犯人一樣質問著她,倒不是那語氣或是架勢如何,也許是謝文堯自已真的心虛,畢竟他們到了那一步也確實難以啟齒。

“沒怎麼樣啊,也就那樣吧。”謝文堯輕描淡寫地說道,內心卻不禁一陣盪漾。

“那樣是哪樣啊?有沒有一起睡覺覺?”人類的八卦之魂一旦燃燒了起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油然而出。

“有啊,就睡覺唄。”

聽完這句,舍友們彷彿得到了什麼極大的恩典,都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表情如果有顏色的話,她們現在絕對是一臉的彩虹,神聖的光環都掩蓋不住也不知是為什麼的喜悅。

“哇,沒想到啊,小葉可以啊,居然能把你……嘖,是吧。”

薛寶釧感慨道,到某處便不說了,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她們,其他人當然都點頭贊同。謝文堯嘴角帶笑,心想:誰搞定誰還不一定呢。

一切平定下來後,謝文堯坐在桌前,拿出了那個復古的筆記本,撫摸著燙金字型,掀開每頁的回憶,紙張發出的沙沙聲似乎在說:好久不見。

這次她的筆觸十分遲緩,儘管她特別想記錄下那晚的種種,但身體似乎發出一種訊號,告訴她那是危險的事物,別碰,也別記錄,任何文字在未來都會成為罪證。

她不明白自已的頭腦為何突然遲鈍,理應充滿字元的空間一瞬間坍塌,她立足於廢墟中間,看著一切物質化作灰塵飄散。那就是她目光所及的景象。她知道原因——感情不純粹了——但她現在還不願意承認。

在這個繁忙而喧囂的都市,人們常常被生活的壓力所追逐,渴望著尋找一絲心靈的寄託和情感的依靠。慾望,如同一把無形的鑰匙,開啟了人們內心深處的潘多拉盒子,釋放出各種情感和慾望的湧動。

慾望是感情的黏合劑,有些人甚至是從慾望的夾縫中體會感情的,儘管這是受道德譴責的。但人們不得不承認,食色性也,進食是生存的本能,而性與其並列,實際上也是一種本能,刻在基因裡的遠古本能。

在現代社會,慾望與情感交織,有時被視為一種背離道德的行為,但也有人將其視作人類天性的一部分,無可避免。在這個錯綜複雜的世界裡,人們不得不學會接納並理解慾望與情感之間微妙的關係,尋找內心的平衡與和諧。

她在思考,葉澤池對於她意味著什麼?愛人、情人、伴侶,這些當然都是。但往更深層想,他更像一種手段、工具,不是利用的關係,只是他的出現能讓謝文堯更能找到自已,以她那怪異的方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開始從黝黑的深井中向上爬,或許他已經不僅僅是愛人那麼簡單了。

但她不敢相信這一切需要靠肉體來維持,她自以為的柏拉圖主義已經蕩然無存,她渴望的是某種主導權,她甚至想把他打敗,讓他永遠不要超越自已,就連平齊也不被允許。是什麼讓她變成這樣的呢?可以說是父權制,現代的平權思想風起雲湧,社會上都說我們已經夠平等了,不要再矯情了。很耳熟吧,像不像許多人對抑鬱症患者說過的話,你已經夠幸福了,不要再矯情了。沒辦法,他們已經病了,有些事是無法控制的。

謝文堯病了,其實她一直都在生病,作為異類的她似乎註定無法擁有一段正常的戀情,心理上的病自然而然使感情趨向病態。

她躺在床上,鼻腔內瀰漫著某種藥物的氣味,她想起這是某種治療精神疾病的沖劑,小時候她不願意喝藥,母親硬是給她灌下去,藥水灌進鼻子,令她十分難受。她閉著眼睛,回想著自已的過去,回憶起那些曾經令她心動或心痛的瞬間。

她感到自已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鳥,一直在飛翔,但無法擺脫心靈的枷鎖。

她曾經嘗試過去愛,去被愛,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內心的病痛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無情地割裂她與他人之間的紐帶。

謝文堯仍然相信自已內心有堵堅硬無比的牆,一切都還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她不知道的是,這堵牆是近期才建立的,為了保護真實而幼小的自已,等到最後的最後,她可能都不知道,就是這堵牆,把那個人擋在了外面。

謝文堯喝了口溫水,溼潤了略微乾燥的嘴唇,重新拿起了筆,將所謂的真相全盤托出,她此刻急需一個發洩的通道,不等將一團一團的迷惑解開,她便寫出了答案。

如果將認識自已算作一次考試的話,那將是謝文堯到現在為止無法及格的一門功課。

傍晚,高敏佳獨自路過籃球場的時候,一打眼便看見了內場裡並列坐著的謝文堯與葉澤池。葉澤池摟著謝文堯的肩膀,緊挨著她,愜意得像只貓。他拿起水瓶擰開,先遞給謝文堯喝,他看著她喝水,都是滿臉的寵溺。眼神裡的愛意,擋也擋不住。

看到這一幕,高敏佳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手機。手機傳來響鈴不斷的訊息聲,許多男生在同時追求著她。提示音接二連三,一段音訊尚未播放完畢便被擠走,讓下一個訊息的提示音佔據,有長有短的音訊構成有節奏的協奏曲。

在沒有遇見謝文堯與葉澤池之前,高敏佳樂於玩弄這些訊息的傳送者,哪怕是最令人厭煩的對話,她也能皺著眉頭繼續回應著。只是現在,她從沒有如此厭惡這些人,醜陋的嘴臉,骯髒的文字,她感到空虛,這些響鈴如同喪鐘般,追趕著她的青春,試圖消耗掉它們。

知道他們在一起的那天,回想著自已的逃避,高敏佳感到狼狽不堪,回到宿舍後,林琳似乎也才剛剛知道這件事,她瞪大雙眼問著高敏佳。

“我表哥和那女的在一起了?這怎麼可能啊!敏佳,你知道嗎?!”

高敏佳淡淡地回應:“有什麼不可能,這是他們自已的選擇。”

“不行,絕對不可以。你知道我不喜歡她的,我寧願表哥和你在一起。”

“寧願?”她挑起眉,重複起這個詞。

林琳立馬搖頭,解釋道:“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希望……我覺得你們倆般配多了!我一想起那女人就生氣,她太能裝了吧,有什麼了不起的!”

“算了,別說啦。”

“你就這麼算了?你不喜歡我表哥了嗎?”

“喜歡有什麼用啊,我只是覺得……無聊了,你懂我意思嗎?”

“別啊,你也好不容易遇上個喜歡的,雖說有很多人找你,但他們都太差勁了。”

很顯然林琳沒有理解高敏佳的意思,她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林琳沉思片刻後說道:“這樣,只要你想要,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地幫你,而且憑我的直覺,他們倆肯定在一起不久,像謝文堯那種奇奇怪怪的人,過一陣子我表哥就會受不了她的,沒事的,你那麼大方漂亮,表哥肯定會喜歡上你的。”

高敏佳駐足在球場外圍,一片一片的網格讓裡面的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這時,在她站得最近的一個球場裡傳出一陣口哨聲。

“哎,有美女看你打球誒!”

“美女進來看嘛!”

一陣鬨笑。

高敏佳只感到噁心,看著這幫歪瓜裂棗,她心想為什麼世間要存在這些猥瑣的人呢,難道是為了凸顯高貴與優雅嗎?

她扭頭離開了,滿腦子都是剛剛看見的葉澤池的樣貌,她本以為葉澤池在自已心裡根本沒那麼重要,但現在,她不能再欺騙自已了。

一回到宿舍,她跌坐在椅子上。恰好林琳也剛回來,她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林琳,幫幫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