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續走了接近一個月,一行人終於來到居庸關,穿過居庸關,燕國的首都,薊城就近在眼前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薊城,尚婉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懷中緊緊的抱著包裹著父親骨灰的陶罐,沉默無言。
或是察覺到了她的奇怪表現,紀炤開口問道:“快回家了,怎麼不開心啊?”
聽著後頭傳來的聲音,尚婉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紀炤,道:“你能在燕國待多久?”
“年後。”
“也就一個多月嗎?”
尚婉算了算時間,暗自神傷。
紀炤點了點頭道:“年後我還要去趟關外,匈奴的聚集地,上次那個匈奴請我過去,參加宴會。”
“什麼?不要去!”
尚婉一聽她要去匈奴的大本營,連忙阻止道:“胡人乃是未開化之人,兇殘暴戾,你怎可與之為伍呢?”
“我自有自己的理由,你不必多勸,我肯定是要去的。”
聽著她的話,尚婉又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燕國人士,既然回到了這裡,為何不能多留一段時間,好歹是你的家。”
“家?”
這個陌生的字再次出現在了她的心中,一股揪心的感覺傳來,她捂住了自己的心臟位置,滿臉的難受。
“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對不起。”
尚婉見她這樣,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歉。
紀炤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道:“沒事,不關你的事,我孑然一身,早已沒了家,半生飄零,在這亂世之中,能夠苟活一世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了。”
聽著她的話,一旁騎馬的公孫麗似乎也被感染了,想起自己的家被秦軍攻破,她的心中也是一陣難受。
氣氛一時變得凝重起來,隨著薊城的臨近,才逐漸的舒緩了很多。
趕在中午後,他們終於進入了薊城。
在一個路口,四人準備分離。
“楚姑娘,如果有空的話,請光臨小徒寒舍。”
公孫羽抱拳說道。
紀炤也回禮拱手道:“有空必去,那麼在此,我們就先告別了。”
“告辭!”
“告辭!”
兩聲告辭後,他們在路口分開,在尚婉的指路下,兩人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宅子前。
這個宅子不是很大,也就是一般商人居住的地方。
古代商人地位很低,因為商人不事生產,且自私自利,追逐利益不擇手段,即使在春秋戰國時期,也已經產生了基本計程車農工商的觀念了。
當然了,像呂不韋這樣的商人那是極其稀有的了。
尚婉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大門才開啟了一條縫隙。
“小姐!”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探出了腦袋,看到尚婉時滿是不敢相信。
“小福,是我,我回來了,我哥呢?”
聽她這麼問,小福開啟了門,道:“店鋪出事了,少爺已經趕過去了。”
“什麼?店鋪出什麼事了!”
一聽店鋪出事,尚婉連忙問道。
小福猶豫了一下,緩緩說道:“這個…是麒麟會,老爺小姐失去訊息後,他們不知從哪兒得知的訊息,天天來我們店鋪鬧,要求我們繳納保金。”
“少爺為了安定,就給了他們保金,結果誰知他們直接從一月一次變成了半月一次,現在更是過分,從半月一次變成了七天一次。”
聽著他的話,尚婉看了看手中包裹著的陶罐,轉身看向紀炤懇求道:“楚辭,你能幫我嗎?”
“樂意奉陪。”
楚辭說著上了馬,伸出手,尚婉握住,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就已經來到了馬上。
“坐穩了!”
楚辭說了一句,隨即一陣嘶鳴聲響起,身下的馬就朝著尚婉所指的商鋪快速而去。
尚婉的家族主要經營布匹絲綢以及各種百貨,許多走南闖北的貨郎都是從她這邊進的貨。
等她們來到主店後,主店內早已聚集了很多人,圍在店外朝著裡面看著,指指點點的議論著。
尚婉下了馬,抱著懷中的陶罐就擠開了人群走了進去。
店內,一群身著黑衣,頭纏黑巾的人正在圍毆一個男人,他們不停的踢打著,男人在地上哀嚎著,四周的夥計都不敢上前。
“住手!”
尚婉大喊一聲,那群人停住了踢打,為首的老大看向了尚婉,滿是驚喜。
“呦,這不尚小姐嗎?不是聽說你死在善無城了嗎?原來你沒死啊!”
“妹妹…快走……”
地上的男人正是尚婉的哥哥,尚卿,看到妹妹,他掙扎著就要站起來。
“給我趴著!”
商離一腳將要起來的尚卿又踩了下去。
“住手!放開我哥哥!”
尚婉喊著就要衝過去,身後卻又一隻手突然拉住了她。
她轉身看去,紀炤正站在她的身後,手拉著她的左手。
“讓我來。”
紀炤說著擋在了尚婉的身前,看著面前幾個所謂“麒麟會”成員的裝扮,搖了搖頭嘖嘖道:“堂堂墨門弟子,居然在這兒敲詐勒索,墨家鉅子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氣的直接砍了你們。”
幾人聽著她的話,瞬間臉色大變。
這個女人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們的身份。
“看你裝束也是個遊俠,給我個面子,這事你不要管!”
商離警惕的看著紀炤略帶威脅的說道。
聽著他的威脅,紀炤一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世上威脅我的人很少,你是為數不多的。”
“那看來就是沒得商量了。”
“刷!”
“刷!”
“刷!”
他們紛紛拔出自己腰間的長劍,不由分說,竟直接朝著紀炤衝來。
“躲遠點。”
紀炤朝著身後的尚婉輕輕說了一句。
隨即拔出定秦,不過片刻之間,人們還沒反應過來,那些人便已血濺當場,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你是執法堂的…”
商離捂著被劃開的脖子,瞪大了雙眼指著紀炤嘶啞的說道。
在他看來,能有這種速度的,除了墨家執法堂的人之外,不可能有遊俠有這種能力。
再加上,剛才她將他們的身份一眼識破,他就更加的肯定紀炤是執法堂的人。
可他說完之後就再也沒機會繼續說話,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了紀炤的劍下亡魂。
“哥哥!”
尚婉見狀壯著膽子跑了過去,將地上的尚卿扶了起來,朝著介紹道:“她是楚辭,是她救了我,還把我一路護送回來的。”
“如此嗎?那便謝過姑娘了。”
說著尚卿朝著紀炤行了個禮。
“不必,這是應該的,畢竟這也是你家老爺子的遺願。”
“遺願?什麼遺願?我爹怎麼了?”
尚卿聽後精準的抓住了遺願兩字,看了眼紀炤,又看向自己的妹妹。
尚婉哭的太多了,已經哭不出來了,她慢慢的將包袱中的陶罐取出,低著頭哽咽道:“爹已經走了,被胡人殺了,我把他帶回來了。”
說著她將陶罐遞向尚卿,尚卿遲遲沒有接過,他不敢相信的看著妹妹手裡的陶罐,過了好一會兒,才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
“爹……”
尚卿哽咽著將陶罐抱入懷中,雙眼迅速紅了起來,全然忘記了地上的那些屍體。
“全部讓開,廷尉府辦案!”
這時,人群的身後響起了一聲怒喝,人群立馬讓開了一個通道,一群身著皮甲計程車兵跑了進來。
巡城令走了進來,看著滿地的屍體還有劍上滴著血的紀炤,指著她下了命令。
“給我上!抓住她!”
“諾!”
士兵們朝著紀炤一擁而上,本以為她會束手就擒,沒想到他們還沒靠近,只見紀炤一劍揮出,靠她最近計程車兵腦袋直接飛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一下愣住了,紛紛停下了腳下的腳步。
“你們問都不問就說我是兇手,是否有些過於無禮了。”
紀炤擦了擦自己的定秦劍說著話,隨後一個眼神掃過,所有士兵都嚇得不敢妄動,紛紛看向了巡城令。
這把巡城令搞的有點進退兩難了,上吧,打不過。
不上吧,有點丟臉。
正當他陷入猶豫時,身後又突然闖進來一群帶劍的門客。
“發生何事了?”
聽到背後的聲音,巡城令如蒙大赦,連忙轉過身行禮道:“拜見太子。”
話音剛落,一名身著華貴服飾的男子走了進來,看著行禮的巡城令,微微抬起了一下道:“起來吧,說一下情況。”
“諾。”
巡城令起身,將自己看到的以及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聽著他的訴說,燕丹的眉頭擰在了一起,道:“竟有此事?何人敢在我燕國境內如此無視法度!”
“我。”
紀炤開了口,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燕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向聲音的來源,紀炤一襲藍色胡服站在他的不遠處,對上他的目光,笑著說道:“好久不見了,丹。”
“炤姐姐!”
燕丹驚喜的走過去,看著面前的紀炤,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是她後,高興的差點跳起來。
“行了,注意點儀態,好歹現在都是太子了,小心被人抓到小辮子。”
紀炤說著,看了看眼前的燕丹,不由得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你都那麼高了,阿政他,應該比你還要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