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玄見天兵天將已經遠去,這才問道:“娘娘,這兩個狂徒是哪路的仙神?”

西王母道:“那麻臉的傢伙名叫麻怖,那虎背熊腰的漢子名叫辛雷,他們屬於叔侄關係,也是當今天下的大祭司,在人間頗受崇拜。於是就暗自廣結黨羽,組成“天地教”。玉帝見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就派太白金星前去懷柔安撫,不但招上了天庭,還給予了重用。”

無二牛插嘴道:“哼,天界這回可好,狼蟲虎豹,豬狗牛羊……都成神仙了!”

骨朵道:“你懂什麼,這叫天朝招仙有道。”

西王母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少談天朝之事,還是先解決朱環這件事吧。”

把頭一轉,對素女真神和鑄神道:“朱城主確實是個處子之身,不影響聖女的清譽,可以繼續做朱雀城的城主。受魔法所擾,加之二人還有前生短暫的情意,偶爾情念躁動,也情有可原。迴天後你如實向玉帝稟報就行了。”

素女真神道:“西王聖母請放心,我曲嵐雖然孤僻倔強,但良心還沒有壞到透頂。迴天交完差之後,我就立馬辭官回我黑石島,彈琴吹曲為樂,那才是逍遙快活!”

朱環道:“難道應為這件事,影響了您老人家的前途?”

素女真神搖頭道:“此前總想爭一口氣,所以入朝為官,就是讓九天玄女刮目相看。透過今天這件事,感覺自己好像充當一個劊子手一般,實在太可憐了!況且,道、天中間這條河過於太深,鬧不好就會被哪一方給按在水中。唉!夾縫中求生存好難啊!”

西王母道:“夾縫中求生存確實很難,自己的路自己走吧。”

把頭一轉,對眾人道:“事已完畢,大傢伙都請回吧。”

眾人紛紛告退,赤帝、朱環也欲告辭。

臨行前朱環螓首低垂,長睫顫動,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小玄心下黯然,想要傳音與她,卻又不知說些什麼,終於不敢啟口。一想到從此再無這般親近之日,心如刀割一般。

西王母似乎看破他心思,搖頭笑道:“傻小子,你若真有納妾之意倒也罷了,可你偏偏又沒有這種打算,結果弄得三方面都很抑鬱。若無呷蜜意,請勿攀花枝。你哪,若是對人沒有興致,還是離得遠遠的罷。”

把頭一偏,斜眼瞄了一眼斜上方,叫道:“我的玄女妹子,你就別遮遮掩掩的啦,趕緊現身吧!”

清光一閃,九天玄女現出身來。

楊小玄大喜,叫道:“孃親,原來您就在附近啊?”

九天玄女笑道:“你們若是挨欺負,我這個做長輩的,能坐視不管麼!好了,你去東面那座山崖上等我。”

楊小玄嗪首微點,獨自朝山崖上走去。

九天玄女與西王母並肩而立,西王母嘆道:“眼下的天朝,宛如毒瘡既崩,已經無藥可救了。既然劫數難逃,就讓小玄知趣而退吧。”

九天玄女道:“其實我早有此

意,只是天河三水怪對人間危害極大,又是玉帝親自下發的旨意,如果立刻放手不管,定會引起仙神們的猜測。三年多來,六個聖使降妖何止上千?我只想讓他們完成最後一次任務。瑤姬姐姐,難道你看出什麼端倪?”

西王母嘆道:“我見小玄印堂上有黑雲侵入,擔心小人背後放箭,一旦中招,那將是一場劫難。”

九天玄女道:“不瞞姐姐,其實我也看到了這一點。可他畢竟是凡胎所生,無法拯救。還不如讓他轉為下世,徹底脫凡成聖。只是過程有點殘酷,真苦了我兒啦!”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西王母道:“海水有盡頭,月亮有圓缺,人間有不足,但我們必須去儘量去彌補。我這裡有丹血真符一道,把此符化水後讓他服下,這樣一來,不但前生往事不忘,還會盡早轉世成聖。”

九天玄女道:“這孩子夠苦的了,還不如讓他忘記此生的一切。這樣,更會讓他更痛苦。”

西王母轉頭問道:“你所說的是痛苦是因為竺子姍嗎?”

九天玄女點了點頭,悽楚地道:“竺子姍不但為楊家生兒育女,還要飽受諸多的痛苦,一經想起,心裡愧疚的要死,我們身為創世女神,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心突然一沉,感到一陣尖錐扎刺般的痛楚,驀地一顫,連忙蹲在了地上。

西王母笑道:“玄女素來堅強,今天怎麼如此脆弱?竺子姍、骨朵乃花仙轉世,天劫、地劫將至,她們必然選擇歸位,這是定數,沒有疑義。況且他們本不同根,能修來姻緣也是福氣。再者說了,沒有這場劫難,竺子姍、骨朵也未必能修成花界正神;楊家也未必能有後代傳承,因此你應該為她們高興才對。”

九天玄女道:“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這個道理什麼人都懂,但親眼目睹他們的生死離別,確實難以承受。”

西王母勸道:“命運的司南不能由自己掌控,怪就怪在他生在戰神家。你想一想,小玄重現人世之時,正是天劫的開始,難道不是道祖的有意安排麼?不必多想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九天玄女嗪首微點,剛一轉身,卻聽西王母道:“等等,把丹血真符帶上。”

九天玄女頓住了腳步,轉身笑道:“滿腦子盡是小玄,險些把正事都給忘了。”

西王母把丹血真符交到九天玄女的手中,叮囑道:“下月的農曆十五,等月圓的時候,將丹血真符浸泡在清水中,化水之後,讓小玄服下。這樣不但能保證他聖身無損,來世還會有更加美好的婚姻。”

九天玄女謝過西王母,飛身來到東面那座山崖。

太陽落山了,一顆星在落日的火雲裡發出顫抖的閃光。過了片刻,火雲漸漸的泛白了,天空也變成了青色,那長長的影子也漸漸地消失了,最後溶入陰暗當中,空氣中充滿了煙霧。

楊小玄凝望著天邊的落日,彷彿要與這巨大的紅球一起消失,心中一片悲涼。

忽見九天玄女到來,他笑如春花似的迎了過去,遠遠就給

她跪下,低聲道:“恕孩兒不孝,又惹了麻煩,願母親責罰。”

九天玄女搖頭道:“自打各界歸順天朝以來,我兒受盡了委屈,幹嘛還要責罰?”

伸手將他攙扶了起來,探出拇指拭去他眼角的淚珠,心疼地道:“眼下局勢複雜,你又天生剛正不阿,難免不遭人陷害。我要你降伏天河三水怪之後,立刻隱歸山林。”

楊小玄正容說道:“我懷疑石天開還……”

九天玄女搖頭道:“劫數已定,何必管他!”語調堅定,斬釘截鐵。

楊小玄一臉懵然,尋思著:孃親一向對石天開的話題頗感興趣,今天這是怎麼啦?不等我把事情講完,立刻把我阻止,難道她有更深層的打算?

九天玄女見他一臉迷茫,真想把好多事情告訴給他,可這畢竟屬於天機,索性並不洩露,一切順其自然。

當下把丹血真符遞給了他。叮囑道:“下月的農曆十五,等月圓之時,你必須將血符化水服下。切記切記!”

五年之前,楊小玄、無二牛在漏水湖畔切磋武功,結果一拳將無二牛擊倒,此後他就倒地裝起死來。

楊小玄害怕至極,捧著無二牛的頭,不住地大呼小叫。結果驚動了師傅。

師傅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蹲下身子,一拉無二牛手臂,在頭上拍打了一下,笑著道:“給你貼上丹血真符了,死不了,趕緊起來吧!”

無二牛見矇騙不過,笑嘻嘻地坐了起來,問道:“師傅,丹血真符是啥東西?”

師傅講道:“丹血真符那可是遠古的寶物,歸西方聖母掌管。只要貼上這張符,不但可以化解劫難,即使你轉世投胎,還能保持原來的真身。”

無二牛摸了摸腦門,又四下尋找了一番,突然問道:“符呢?丹血真符呢?”

師傅笑道:“丹血真符還在西王母的手中,我過會兒再取。”

無二牛嘟囔道:“鬧了半天是逗我玩呢!”

他的一番神作,逗得清虛道長、楊小玄哈哈大笑。

楊小玄手託著丹血真符怔怔不語,忖道:“孃親賜我真符,是我命中該當劫難?還是讓我殺身成仁,捨生取義?”

九天玄女不忍讓他多想,眉尖一擰,原想厲聲訓斥,但心中莫名一酸,淚水反倒滾滾流了下來。乘著楊小玄還沒有留意,連忙揮起長袖,在眼前拂了數下,讓清風拂去眼角上的珠淚。

為了掩飾自己,便說道:“這風可真大。趕緊把真符收起來吧,用不著多想。無二牛等人還在觀中,你趕緊過去。抽時間去周城看看子姍,把事情解釋清楚,以免子姍誤會。”

楊小玄把丹血真符藏入體內,對九天玄女道:“娘,還有什麼指示嗎?”

九天玄女道:“眼下的局勢對你非常不利,你要保護好自己,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其它事情一律不管。”

楊小玄點頭道:“孩兒明白!”

九天玄女把身形一展,沖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