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道長嘆道:“既然我無法救活這對夫婦,但也要還我一個清白。小玄,你給我弄點吃得來,師傅要與你一起去降妖。”
楊小玄道:“那些牢頭正在抓我們,此時現身在城裡不是很好,徒兒這就破一次戒律,施展一下小搬運,到酒館裡弄點吃的來。”
清虛道長沒有吭聲,表示默許。
楊小玄從衣袋裡掏出一小錠銀子來,把心念一動,對著手中的銀子吹了一口仙氣,銀子飛走了,工夫不大,身前靈光一閃,現出四樣酒菜和一籠包子來。
師徒倆吃飽喝足,便朝城主的官邸走去。
高城主的後花園裡,假山疊翠,流水淙淙;花廳裡擺放著一張香檀木的方形飯桌。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和佳釀美酒。金樽玉壘,美酒飄香。
一群身穿粉紅薄紗的妙齡女子,舒展長袖走了出來。在筵前齊刷刷的站成一排,準備載歌載舞。
高城主坐在首位,旁邊還有一位妖豔的女子,正是女蛇妖珍梅。
她把身子一傾,半倒在高城主的身上,嬌滴滴地問道:“大人,張牢頭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啊?不會出什麼事吧?”
高城主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掐了一下,安慰道:“寶貝,別瞎合計了,那張牢頭乃是玄關一流的武功高手,還有一大群獄卒相隨,怎麼會出事呢?我看你是被那牛鼻子給嚇怕了吧?”
珍梅嚶嚀了一聲,嬌嗔地道:“人家只是擔心而已。你卻嘲笑人家,你這老鬼可真壞!”
高城主咧著嘴巴,嘿嘿笑道:“我這哪是嘲笑?是心疼!”撅起嘴巴朝她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舞女們紛紛轉過頭去,忍不住地掩口偷笑。
二人不以為意,依舊卿卿我我,大約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只見花園的門口處,跑進來兩獄卒,氣喘吁吁地來到高城主的身前,雙雙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大人!不好了,出……出事了!”
高城主大吃一驚,急忙問道:“出什麼事了?快說!”
一個獄卒喘了幾口氣,又咽了一口吐沫,這才答道:“城主,我們奉命去給那妖道用毒,他不但不吃,還整了一套法術。把打過去的鞭子都抽在我們自己人的身上。張牢頭捱到的鞭子最多,都背過氣兒去了!”
“啊!”高城主手腳抖顫,坐在那裡苶呆呆地發愣。
珍梅更是滿臉恐懼,摟著高城主的脖子道:“城主,你可得救救我呀!那老道是衝著我來的!”
高城主見心肝寶貝嚇成這個樣子,突然來了膽量,把酒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怒罵道:“該死的牛鼻子!我這就親率人馬,宰了這個妖道!”
話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閃,突然現出兩個人來。
眾人定睛望去,見臺階下面站著一位白袍少年,玉面肅嚴,手中提著一條白龍神槍。身後站著一個老道,正是清虛道。
一時間,廳上七八個侍衛勃然驚怒,紛紛喝罵道:“大膽的
狂徒,城主官邸豈容你來放肆!”更有性情狂烈者,提著刀要和二人拼命。
楊小玄對他們置之不理,兩眼一直盯著珍梅。
珍梅見楊小玄到來,早嚇得是魂飛膽魄,軟腰一扭,莫頭就逃。楊小玄一聲清嘯,騰身躍起三丈多高。神槍一抖,照著珍梅的後心就是一槍。
珍梅與高城主同床數天,攝取了許多的陽氣,妖法得到大大的增強。雖然不如當年,但比下山之前要強過百倍。
她忽覺寒風襲背,自知不好,急忙把身子朝前一傾,借勢來了附身臥倒。全身一顫,竟然變成了一條小蛇,跐溜的一下,鑽到東邊一座假山的下面。
眾人見王小英突然變成了一條蛇,嚇得驚叫不已,四下逃散。高城主更是嚇得是腿腳篩糠,不能動彈。最後在幾個手下的攙扶下,逃出了後花園。
楊小玄見蛇妖逃到假山的下面,剛要拔劍力劈假山,卻聽清虛道長叫道:“徒兒且慢!這妖女把我害得好慘,就讓為師炸她一雷。”
楊小玄應道:“好嘞!”長槍一順,插在石頭的縫隙間,雙膀一用力,將假山挑翻。下面竟然有一條巨蛇。
它弓起身子,乍著尾巴,一雙紅眼猙獰地瞪著師徒二人,長舌吞吐,突然身子蜷縮一團,蓄勢待發。
清虛道長左手高高舉起,口唸咒語,掌心中立刻現出一個“雷”字,越來越大,金光閃閃,如同金斗。
雌蛇精只消一望,立時頭昏腦痛,有心與他殊死一搏,可身軟無力,立刻盤成一盤,蛇頭兀立,紅紅的信子不住抽動。
清虛道長左掌猛的向前一推,叫了一聲“疾!”掌中雷電齊發,如同利爪一般,向蛇妖直劈過去。“轟”的一聲巨響,再看這條妖蛇已經變成一堆焦炭了。
楊小玄收回了神槍,笑著問道:“師傅一向仁慈為懷,今天怎麼竟然大開殺戒了呢?”
清虛道長高呼道號:“無量壽天君!對善念者仁慈那是正道,對邪惡者仁慈那是罪過。”
楊小玄道:“師傅說得對,對邪惡者仁慈就是罪過。那高城主邪惡不分,依仗手中的權利肆意殺人,我看他不必妖邪強多少,我現在就一槍挑了他,就等於為民除害。”
清虛道長搖頭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我見他印堂發黑,陰氣已經上升到眉間。不出我料,高城主一定與那蛇妖有過不軌的行為,眼下大疾構成,用不多久,他的陽氣就會枯竭,命不長也。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楊小玄道:“他仗勢欺人,民恨極深,即使不殺他,我也要教訓他一頓。”
清虛道長笑道:“何必跟一個要死的人一般見識?還不如讓他送我們一些銀兩,送給馬家做個賠償。”
楊小玄猛一抬頭,見花園的大門口走進一大群人來,燈籠高挑,把周圍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正中間簇擁著一人,鬍鬚花白,大腹便便,正是玄關城的高城主。他緊行幾步,來到清虛道長的身前,撩
袍跪倒。
高城主慚愧地道:“在下一時被妖人所迷,致使道長蒙冤。如今真相大白,在下方才徹底醒悟,真實追回莫及。還望道長大度容人,饒了愚人一命。”說完,倒地磕頭不起。
清虛道長急忙用手相攙,呵呵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況且城主是在妖邪的擺佈之下,難分是非也屬於正常,趕緊起來吧!”
高城主緩緩地站了起來,裝作十分感激的樣子,抹了一下眼淚,哭著說道:“道長果然大度寬宏,真乃聖人也!高某雖無度量,但想起此事,也深感愧疚。為了彌補我的罪過,高某備下紋銀三百兩,以作補償,萬望道長笑納!”
清虛道長畢竟屬於方外之人,收受人家的錢財頗有為難之意,望著地上的大箱子:“這……”
楊小玄笑道:“既然城主要彌補自己的過錯,那我就別辜負人家的心意。弟子代師傅收下了。”
抬手朝箱子上一指,一箱銀子慢慢的升了起來,在胸前旋轉了數圈,突然變小,如同一個小木盒。
楊小玄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撲哧的一笑,然後放到了懷裡。
扭頭對師傅道:“師傅,妖怪也降了,銀子也收了,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走,咱們到馬家看看去。”
高城主剛要說話,二人已經不見了。
師徒二人漫步在玄關城的大街上,此時夜已三更,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異常的寂靜,只有沉默的黑暗將他們團團包圍著。
不知誰家的小狗,偶然從小夢裡醒了過來,“汪汪”的叫了幾聲,然後,彷彿經過一下審慎的考慮,又完全地靜默了下來。
走著走著,楊小玄猛一抬頭,見前面有一家店鋪,店門口高挑著燈籠,在夜風中孤零無依地飄搖著。
昏暗的燈光照著門眉上的橫匾,上面寫著“溫馨客店”四個字。門框上貼著一副對聯:散關城西一家店,神州千里客來投。
楊小玄道:“師父,這裡有一家客棧,我建議在此休息一夜。眼下馬家人還不變真相,對你可說是恨之入骨,我們黑經半夜的去慰問人家,不對咱們動刀子才怪呢!”
清虛道長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此話有理,也就欣然同意住下了。
清晨伸出兩手,迅速地拉開藍色的天幕,蒼白的月亮悄悄的退到了山的背後。
清虛道長見天已放亮,趕忙喚醒了楊小玄,二人梳洗打扮一番,拎著箱子,匆匆忙忙的向西郊奔去。
北方人重喪守禮,尤其玄丘國為甚。不過馬家夫婦畢竟年輕,晚輩又少,又不曾生有兒女。
即使雙方父母捨得花錢,但畢竟這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悲痛欲絕,自然也沒有心情為給亡兒、亡女辦一場隆重的喪事。
唯有兩口上好的棺材和一撥鼓樂,另外還請來一個道士,給他們念故生咒罷了。當地有個風俗,臨出.殯之前必須要開啟棺材,為死者開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