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不惑沉默，他確實拿不出這麼多金子。
身後的蓮兒看出了他的難處，輕聲道：“我記起了那晚的事。恩你已經報過了，謝謝你的幫助。”
當聽到買她的人是國舅爺，蓮兒也心裡妥協了。
能有何辦法，她只是一個風塵女子，除了認命無可奈何。
孫尚志從二樓走了下來，朗聲大笑，“既然衛指揮使拿不出金子，這女人我就帶走了。”
他吩咐一聲，跟在身邊的僕人便帶著蓮兒離開。
看著救命恩人被堂而皇之的帶走，背影漸行漸遠，衛不惑心裡很不是滋味。
即便做了指揮使又如何？
在權貴面前，還是連條狗都不如！
從天香坊離開，他走在街上，失魂落魄，原本想著的報恩，隨著恩人被帶走，也沒有機會了。
“衛不惑啊衛不惑，這天底下你辦到的事太多了，能有什麼辦法？”
“練劍十幾載，終究無用武之地！”他苦澀一笑，朝著遠處緩緩走去。
熱鬧繁華的街上，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入夜，他靠在北鎮撫司，指揮使的座位上，面無表情的思索著，白天的事情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浮現。
蓮兒被帶走，他只能看著。
那年黃鶴樓她救自己的命，今日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還真是憋屈啊…”
“希望蓮兒姑娘能被善待吧…”衛不惑感慨道。
“大人，應天府尹派人過來，說是請咱們的人去一趟。”
一位錦衣衛走了進來，輕聲稟報。
“發生了何事？”衛不惑問。
“似乎是命案，情況特殊，請咱們錦衣衛過去處理。”
衛不惑不解，應天城內發生命案，歸府尹衙門管，他們錦衣衛是無權插手的。
“到底是什麼案子？”
錦衣衛彎著腰，眼神躲閃，不確定道：“好像涉及國舅爺，他們不敢管。”
聞言，衛不惑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眉間緊皺，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是孫國舅？”
“是！”錦衣衛答。
沒有任何遲疑，衛不惑一甩身後的披風，方便行走，大步朝著門外而去。
“多叫點人，咱們去國公府！”
月色下，應天府的長街上，衛不惑一馬當先，身後跟著二十多騎，都是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
孫府外，圍了許多人，現在還不到宵禁時間，百姓並未入睡。
“錦衣衛辦案，閒雜人等，速速避讓！”
百姓紛紛讓路，唯恐避之不及。
衛不惑翻身下馬，越過人群，走了過去。
地上，一具溺水的女屍躺在地上，身體裹著件衣服，頭髮溼漉漉的，顯然剛被從水裡撈上來不久。
“指揮使大人，您看看這…”應天府尹是個肥胖的中年男人，他指著地上的屍體，神色為難。
衛不惑眼神冷冽，他走近幾步，看清了屍體的容貌。
雖然被水泡的有點發腫，可那張臉依舊很好分辨，正是白天才被國舅帶走的蓮兒。
一瞬間，衛不惑覺得頭暈目眩，心裡有股氣緩不過來，令他無比難受。
他蹲下身子，輕撫著蓮兒死不瞑目的雙眼，“人是怎麼死的，可查出死因？”
“我想…應該是溺水而亡…”應天府尹欲言又止，說話時眼神躲閃，明顯在說謊。
衛不惑輕輕拉開屍體脖子上的衣服，一道道觸目驚心呀的傷口印入眼簾。
足有手指寬的疤痕，從脖子出一直延伸到了胸口，密密麻麻的。
他又摸了摸蓮兒的後腦勺，在那裡同樣有條傷口，顯然這才是致命傷。
衛不惑扭頭看向應天府尹，神色陰森恐怖，語氣冷冽，“如此多的傷口，你跟我說是淹死的？”
“唉！”府尹嘆息一聲，湊近小聲道：“衛老弟，我實話跟你說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國舅爺搬倒這來，經常能從這附近的河邊撈到屍體。都是妙齡女子，且傷痕累累，具體是怎麼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可能怎麼辦，咱們敢抓國舅爺嗎？”
衛不惑低著頭，沉默不語，他明白府尹說得不錯。
即便抓了，又能成功治罪嗎？
估計很難，以孫貴妃如今懷著龍嗣的尊貴，誰能抓她的親哥哥。
“嘎吱！”
國舅府門開啟，孫尚志走了出來，他吩咐僕人驅散百姓。
隨即大搖大擺的來到衛不惑面前。
“怎麼，衛指揮使心裡在難過嗎？這女人對你很重要？”
衛不惑沒有理他，只是自顧自的抱起屍體，準備先帶回北鎮撫司。
“呵呵，只可惜這女人太不經摺騰了。原本我想著玩完了，再送給衛指揮使的。”
衛不惑的腳步一頓，他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在原地停了一會，他繼續朝著遠處走去。
可孫尚志囂張的聲音再次響起，“對了，那女人很潤，還不錯。”
明目張膽的囂張，不是孫尚志腦子有病。而是他有個好妹妹。
尊貴的身份足以讓他無所顧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哪怕承認自己是殺人犯。
“還真是無趣啊…”他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進府。
他不知道，衛不惑再次停下腳步，彎下身子將蓮兒的身體放在地上。
身形一動，他便出現在孫尚志身後。
“砰！”
勢大力沉的一拳，直接將人給砸暈過去。
他吩咐下屬道：“都愣著幹嘛，抓人！”
十幾名錦衣衛互相觀望，不知該怎麼辦，畢竟要抓的是國舅爺啊！
“大人，這…不合適吧…”
如果是往常，即便是國舅抓了也無妨。孫尚志令人懼怕，就是因為孫貴妃肚子裡的孩子。
若真是個男孩，那孫家滿門的地位都水漲船高。
“本官再說一遍，抓人！”衛不惑重複道，語氣陰沉的令人懼怕。
這一次，十幾名錦衣衛不敢猶豫，將人抓進了北鎮撫司詔獄中。
第二日，奉天殿上，百官都在議論，錦衣衛抓了國舅。
“好大的膽子，國舅都敢抓！”
“衛不惑，你眼裡還有律法，還有陛下嗎？”
耳邊呵斥聲不斷，衛不惑站在殿中，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句話。
“國舅爺殺了人！！”
他抬起頭，看向金臺之上的朱高爔，眼裡帶著懇求的神色。
遼王是他替恩人沉冤昭雪的最後希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