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巖在樓下呆了近一個時辰才跑上三樓闖進廂房的門，顧不上跟蘇錦佑見禮，連忙往屋裡走去，“阿姐， 我掀開簾子了。”
“主子。”
蘇錦佑見到暗十三隨之進了門皺了眉，表情很明顯的不快
柳樹巖著急地搓著手，聽見了善輕聲的應允聲，他謹記自己孃親的叮囑，小心地掀開簾子的一角，將人擠了進去，半點痕跡不給外人看
看著頭髮有些凌亂的了善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見了善緩慢地起身，眼上蓋著的藍色頭巾涅在手裡，一臉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聲地問道
“可還好。”
了善回神看向他，講出在這個房間的第一句話，語氣帶著疲憊，“回家吧。”
回到巷子深處的小院子裡，讓她冷靜一下
任由柳樹巖將薄被把她兜頭蓋住，抱起走出門
“且慢。”
熟悉的聲音讓了善身子一僵，抱在柳樹巖頸後的手慢慢抓緊，用力交握
“何事？”
柳樹巖有些不耐地轉身，即便是他崇拜的蘇小將軍，這時候也難免對這個人有了火氣
他娘可是在樓下馬車等著，要是慢一步就該去亂葬崗找他了
蘇錦佑打量他懷中被薄毯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小娘子，傳聞中與了善像了九分的小娘子，所有人都見到了，就他可一眼都未曾見過
這事可真是稀奇
手指慢慢探向擋在了善臉部的薄毯，觸及之時驟然停下
像是驚醒一般，猛地收回自己手，轉身先柳樹巖他們一步出了門，來福一身酒氣迎了上去，被蘇錦佑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得酒醒了八成
“公子，公子，這是要去哪？”
蘇錦佑掠過他，三步並作兩步朝著門外走去
腳步快得出現殘影
他可真是得了失心瘋，竟然對那善娘子有了好奇心，一股深深的自厭在胸口翻湧
屋內
柳樹巖不知道蘇小將軍吃了什麼火藥，做出一個難以言說的表情，嘟囔道
“莫名其妙。”
了善鬆了一口氣，拍拍柳樹巖的肩膀：“回家了。”
暗十三眼神投過柳樹巖的背影，看向頸部交叉的芊芊玉手，跟在兩人身後出了門
柳樹巖直接抱著了善順著剛才上來的路從從後門走出，祝葵撐開車簾，看見後頭跟著的暗十三，臉色瞬間黑了
示意柳樹巖將人抱進來，狠狠地拉下簾子
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手下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了善抵不住藥效帶來的睏意，進了馬車驟然鬆懈，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到起來已經回到自己的院子，屋內光亮，陽光透過窗縫撒了進來，想到昨夜發生的一切宛若夢境
扯開手上包裹的紗布，她一刀割得很深，一夜過去傷口依舊很猙獰，有血肉翻出
原來是真的
小公子是蘇錦佑，忠義侯世子，齊陽左營的常勝小將軍
細思過完過去的種種，連數年前的不告而別也對應起來，那年忠義侯戰死齊陽，他替父出征不知生死
原來，
冥冥之中早就告訴了她
她跑到衣櫃邊翻開包裹中的玉佩，古老紋路上鐫刻的兩個字
——子山
這是他的字還是他的小名呢？
了善抱著玉佩坐地沉思起來，摒除掉情感上的異樣，依照理性分析事情
她已經知道小公子的身份，以及齊陽大概的情況，了善拿起包裹裡卜算的銅板，又慢慢地放下
小公子自有他的因果在，她不能隨意擾亂別人的因果
她與小公子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卜算中帶有私心
是福，是禍
只有天知
她現在該把玉佩交還給蘇錦佑，繼續往北走，尋找師父錦囊中所說的有緣人
然後回到寺廟裡，冬日掃雪，夏日唸經，在四方天地下誦經祈福是她的宿命
早在她被丟在雪地被師父撿起時
就定下來
了善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想到這些，在一瞬她要告訴自己
不能自亂
緩緩平靜下來
了善感覺渾身鬆快很多，將玉佩妥善包好，再將手上的傷勢處理好，一晚上沒有滴水入肚飢餓難耐，有些想念蔡嬤嬤的羊肉餃子
走前再去吃上一頓，便是極好
了善揣著東西想去找祝葵解釋清楚，想將自己已存的銀錢分一半出來給她感謝她的收留之恩，再委託她將玉佩交還給蘇錦佑
至於與蘇錦佑那個交易，銀錢就不與他這個老熟人算了
現在小公子變了，她這個熟人也不太熟了，就當是全了十幾年相識的緣分
了善將事一件一件安排妥當，一條一條列出正當的理由
心頭的一件大事有了答案，腳步逐漸鬆快，臨到祝葵門前隱約聽見屋內兩人在小聲爭論著什麼
突然，祝葵開始怒罵
“你們腦子全都有病！”
“我不同意人在外頭住，就在後院住著，你就當你這個都尉幫那將軍養著外室。”
“你也滾，不用來睡了，大牛把你爹趕出去。”
柳風林被一把轟出門，與站在門口的了善尷尬對望，了善再愚鈍也知道這個時候可能不是說事的好時候，轉身朝著外頭走去
“沈從善，你給我進來。”
祝葵喊著了善的大名，一字一頓的喊法讓了善開始發虛的腳步更顯得沉重
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進去
祝葵一把拉開大門，無視站在門外陪著笑臉的柳風林，“我數三聲，三，二……”
音未落了善抿嘴站在她身前，被一把拉了進去
柳風林碰了一鼻子灰，摸摸鼻子朝著門裡耐心地解釋道：“娘子，彆氣了。”
“滾蛋。”
了善抱著茶杯，剛才在路上列的樁樁件件，想出的種種理由一句話都不敢往外講，
抿著嘴不敢說話，像極了小時候跟小公子偷偷出去玩，回來被啞婆婆逮住
她也是這般做著自己的事，一句話不說，一個眼神不給
師父以前總會幫她解圍
現在想起來很是懷念，不由得微微一笑
祝葵重重地放下手中握著的針線活，繃著臉看向了善，看她一臉笑意，頓時有些繃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看你就是個傻的。”
啞婆婆當初開口也這句話，看來她真的很不聰明，不然也不會苦研經書十來年，悟不透其中的道理
“剛才的話，你聽見多少。”
了善即將說出口的話被堵在半路，轉而回道：“我來時站在門外沒有聽清。”
祝葵點點頭，“我先說好，這事我從頭到尾都是不同意的，包括那些什麼鬼查徐智的事情，
這種事情非要你一個小姑娘以犧牲名節的方式換來，那要那群當官的幹什麼用，何不早些讓北蠻人一刀砍死得了。”
了善眼神瞄向印在門上的倒影，那個背都有些彎了
“要我說，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也真是沒腦子，蘇小將軍那麼大的權勢需要跟那個徐智這般迂迴？直接一刀砍殺便是，到時要救多少人沒有，要查多少事沒有。”
祝葵看向眼神左右飄的了善，敲敲桌面，又問了句，“是不是。”
“葵姐，說得在理。”了善連忙贊同，“這蘇小將軍只識得上上戰場殺敵，陰謀陽謀的本事果真是一般。”
話裡話外都踩蘇錦佑一腳
“敗絮在內，不然怎麼會想出要頂替你未婚夫的名號，更要將你養在他別院當作外室來迷惑徐智。”
了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