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兄,到了下面別怪我。你心心念唸的江恆,我也給你送下去了,一會兒我把你們倆燒了,骨灰混在一起,讓你們生生世世都不分開。怎麼樣?我夠不夠意思?”

顧學真的屍體和江恆的屍體擺在一起,謝修竹一邊唸叨著,一邊往兩人的屍體上倒酒。

樹根底下已經挖出了一個大坑,謝修竹命人把柴火放在兩人身上,把火把塞到了柴火的縫隙裡。

“轟”一下,火光猛地炸起,一股烤肉的香氣飄出,很快這股香氣就膩的讓人覺得噁心。

謝修竹在火光中走到柳樹下,伸手摸在楊純陽的前胸上。

箭矢還在楊純陽身上插著,血滴滴答答往下流著,楊純陽腳下的地面血紅一片。

“哎呀,本來沒想殺你的。誰讓你不知好歹,下輩子長點記性。”

謝修竹用手指彈了彈刺穿楊純陽胸口的箭頭,轉身走到護院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

翹著腿喝著茶,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光。

火足足燒了半個多時辰才熄滅,地上只剩下兩具燒黑的骸骨。

謝修竹衝著兩具骸骨一抬下巴:“去給我砸碎了灑到樹下。”

幾個人拿著錘子過去,對著兩具骸骨砰砰一通砸。兩人的骨頭碎片飛濺,混在一起。很快就被砸成了粉末。

又有人拿著簸箕和掃帚過來,把兩人的骨灰掃到簸箕裡,灑到了吊著楊純陽屍體的那棵柳樹下。

乾坤鏡上的畫面開始閃爍,而後鏡面又恢復成了石頭一樣。

江恆看完,在乾坤鏡前長嘆了口氣。他現在再看自已,已經沒了那種設身處地的感覺,瞧著謝修竹把他挫骨揚灰也不覺得難受。只是由衷的感覺這個謝修竹很是變態,做出來的事情總是超乎他的預料。

江恆揹著手在純陽神殿裡來回踱步,眼睛時不時地瞟向純陽仙君。

江恆覺得自已又等了很久,純陽仙君始終沒有歸位。

江恆走過去,伸手搖晃純陽仙君的肩膀:“純陽仙君,醒醒。”

純陽仙君沒有反應,江恆沉思一會兒,伸手掀開純陽仙君的眼皮。

“嘖,怎麼還不醒?”

江恆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這個玉石床不是他的法器,他也不知道怎麼用,怎麼探查有沒有出問題。

江恆忽然眼前一亮,把乾坤鏡轉了個方向,正對著楊純陽。

鏡面如水波盪漾了一圈圈漣漪,畫面漸漸清晰。

楊純陽在樹上吊著,謝修竹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專門砍了一部分樹枝,讓大太陽直接暴曬楊純陽的屍體。

楊純陽的屍體開始出現明顯的屍斑後,謝修竹才命人把楊純陽的屍體放下來,直接擺到樹下挖好的坑裡,就地掩埋。

……

入夜,楊純陽猛地睜開眼睛,他站在柳樹底下,脖子上套著繩子,後背插滿了箭矢。

楊純陽眼睛上蒙著一層灰濛濛的霧,他看不清周圍的環境,但是他隱隱約約知道自已在找人。

楊純陽看不清,聽不清,他皺著鼻子聞了聞周圍的味道,發現自已什麼也聞不到。

楊純陽心裡有股急切感,催著他趕緊尋找那個人。

如果晚了……如果晚了……晚了就會錯過,再也找不到他。

楊純陽邁腿隨意找了個方向往前走,把他腳下的地面踩出了一個個一寸深的小坑。

他眼前出現了一團團的霧濛濛的東西,楊純陽走過去,站在其中一團東西前。

……

“阿嚏!”

護院猛地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問另一個護院:“喂,你有沒有覺得突然間很冷?”

他旁邊的護院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雙臂,點頭附和道:“是挺冷的,真是見了鬼了,洛城居然也有這麼冷的時候。”

“會不會是要下暴雨了?”

護院抬頭看了看被烏雲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天空:“我看像,這天瞧著像是要來一場大暴雨。”

另一個護院小聲說道:“咱們一會兒去屋簷下避一避?主子應該發現不了吧?”

護院打了個哆嗦,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這句話給嚇的:“還是別了吧,咱們主子那人可惹不得。今天死的這幾個人,聽說來頭都不小,主子都不把他們的命當回事,何況咱們這些人。別因為躲雨,再惹怒了主子。”

另一個護院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楊純陽只能聽見兩團距離相近的迷霧裡交替傳來的嗡嗡聲,站在迷霧後面聽了一會兒,也聽不真切。

楊純陽往前湊了湊,迷霧裡有股熱氣在吸引著他,楊純陽不由自主地朝著一團迷霧深吸了一口氣。

迷霧全數被楊純陽吸進了身體裡,而後楊純陽就感覺自已瞬間腦子就清醒了不少。

護院驟然軟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喂,快起來啊,一會兒要是主子過來看見,你就完了知道嗎!”另一個護院壓低聲音警告道。

見他還不起來,另一個護院用腳踢了踢護院的身體:“快點,幹嘛呢你。”

護院的身子翻了個身,露出了青色的臉,在院裡燈籠的照射下,看起來分外詭異。

另一個護院趕緊蹲下身去探他脖子上的動脈,手一伸過去剛挨住護院的脖子,他就覺察到了不對。

護院的面板冰冷,活像是在冰水裡浸泡過,或者是死了幾天的死人的溫度。

是一種能滲透進人骨子裡的涼意。

護院心裡一凜,渾身的汗毛都起來了,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楊純陽湊近另一團迷霧,正當他要吸進體內的時候,那團迷霧忽然一下矮了下去。

楊純陽本能地湊近,還沒等他動鼻子,那團迷霧忽然就快速往前面飄去。

楊純陽有些生氣了,伸手把迷霧抓過來,一把塞到了嘴裡。

這團迷霧下肚,他的眼睛瞬間就能看清了,傳進耳朵裡的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

楊純陽低頭看著自已手裡掐著的人,皺了皺眉,隨手將對方扔到一邊。

楊純陽閉上眼睛,他眼前又是一團團的迷霧,其中一團是淡淡的紅色,看起來分外的誘人。

那團淡紅色的迷霧周圍分散著很多的迷霧,這些迷霧的顏色略有不同,越是靠近那團紅色迷霧的,顏色比較起來也就越深。

楊純陽睜開眼,朝著離自已最近的一團迷霧的位置走過去。

他的身體透明,穿透了大樹和房屋,直直地朝著一個巡邏的護院走了過去。

護院腰間掛著劍,手搭在劍柄上正在莊子的道上巡邏。

護院搓了搓手背,小聲抱怨道:“今晚怎麼這麼冷?奇了怪了,不會是鬧鬼了吧……”

楊純陽在他的前路上等著,等到這人靠近後,楊純陽深吸了口氣。護院話音未落,便朝後栽倒,臉色發青。

楊純陽渾身舒暢,他的耳朵忽然間能聽清周圍的聲音了。

他閉上眼睛,迷霧裡發出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腦子裡。

楊純陽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抬腿朝著另一個護院走去。

……

楊純陽一連吸食了好幾團迷霧後,腦子恢復了一些記憶,他想起來他想找的人是誰了,他想起了那個人的聲音和長相。

楊純陽在莊子裡左右張望,他感覺不到那個人的氣息。

楊純陽閉上眼睛探查這裡的各種迷霧,一點都沒有發現熟悉的、內心期待的那人的影子。

倒是那團淡紅色的迷霧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在遠處吸引著他。

楊純陽朝著那團淡紅色的迷霧走去,一路上凡是遇到的白霧都被他吸食掉了。

楊純陽已經靠近了那團單色的迷霧,他從牆外穿到牆裡面,那團淡紅色的迷霧就在他眼前不遠處。

“來人吶——有刺客!殺人了——”

外面忽然傳來尖叫聲,很快這附近就喧鬧起來。

謝修竹被尖叫聲驚醒,瞬間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來人!外面怎麼回事?”

謝修竹大聲的詢問著外面的人,片刻過後,卻連一絲回應都沒有。

謝修竹本能地感覺不妙,他快速地穿好了自已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而後他就快步走到門口,開啟了門。

門外原本應該守著的護院和下人都躺在了地上。

謝修竹睡覺的時候不能有一點除了月光以外的亮光,所以他住的這個院子晚上是不點燈的。

這就導致他不能第一時間看清這些人的怪異。

謝修竹踩著躺在地上的人的屍體,快跑出了院子。拉開院門,卻沒瞧見院門外守著的護院。

因為有剛才的前車之鑑,謝修竹瞧不見護院後,下意識就往地上瞥了一眼,這一眼給他嚇了一跳,只見他門外的八個護院全在地上躺著呢。

謝修竹心中一緊,第一反應就是帶顧學真過來洛城的事可能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隱蔽。很可能是顧學真的暗衛發現顧學真不見了,亦或者發現了顧學真已經死了,所以才開始了報復性殺人。

謝修竹知道皇家暗衛,顧學真死了,這些暗衛護主不利必死無疑,可是若是他們把罪魁禍首帶回去,可能還殃及不到家人,自已死歸死,還能保家人性命。

只是,謝修竹壓根不知道顧學真有暗衛,按說暗衛只保護侯爺爵爺,世子不在他們的保護範圍之內,不然侯府的幾個兒子,也不至於被顧學真害成殘疾。

謝修竹也是在知道侯府的事後,才動了顧學真的心思。

如果早知道顧學真也有暗衛保護,謝修竹絕對不敢動他。

這一路暗衛都跟著的話,那麼自以為很隱蔽的行動,實則侯爺那邊都知道。可是為什麼,暗衛會眼睜睜看著顧學真被殺死,甚至看著被自已毀屍滅跡?要等到半夜才動手?

莫非是因為顧學真只是個世子,所以派給他的暗衛人數不多,白天的時候,自已這邊又是弓箭又是弩,暗衛覺得沒什麼勝算?

想到這裡,謝修竹趕緊朝人多的地方跑去。

既然自已院外的人都已經被殺了,那麼很可能暗衛已經發現了他。現在藏也不一定藏的住了,只有跑到人群裡,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洛城是謝修竹待的最多的一處地點,這裡交通商貿都非常發達,謝修竹不信任錢莊,他的一大半資產都藏在這個莊子裡。

所以他花了大價錢僱了很多的護院保鏢,現在雖然是亂起來了,但是那些人很快就拿著武器朝著謝修竹的院子聚攏過來。

“主子在這裡!”

其中一個護院發現了正在路上慌張逃跑的謝修竹,一揮手,領著身後的一眾護院跑過去把謝修竹圍在了中間。

“主子!”一個護院把謝修竹常用的弩遞給了他。

謝修竹把弩箭上膛,心裡也穩了下來:“對方人數可能不多,咱們集中在一起,不要單獨行動!現在咱們在明,對方在暗,對咱們不利,耗到天亮,咱們再細細排查!”

“是!”

“是!”

……

淡紅色的迷霧從楊純陽眼前快速移走,楊純陽蹙眉,跟著迷霧往外走。

他的腿腳很重,走得並不快。

那團淡紅色的迷霧跟其他迷霧聚在了一起,這些迷霧似乎很是慌亂,所有的迷霧都在不停地波動。

楊純陽慢慢地靠近,這些迷霧沒有繼續逃跑,這讓楊純陽心情好了一些。

……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過於緊張,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陣陰冷。站在人群外面的一個護院打了個哆嗦,忽然一下子軟倒在地。

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繃,他一倒下,所有人都驚了。

謝修竹更是被保護著朝著那人的反方向退出了一大截,有兩個護院過去把倒了的護院翻轉過來,只是還沒有看到一擊斃命的是什麼暗器,兩人就雙雙栽倒在地。

剩下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太詭異了,他們都沒有聽到暗器發射的聲音。這群人全都是經驗豐富的練家子,耳力都是極好的,不可能對方連殺了三個人,他們卻連一點異響也聽不到。

謝修竹嚥了口唾沫,小聲地開口:“英雄!你出來吧,只要你不殺我,我願把家產分你一半!我在朝廷也有人的,我跟太子關係很好,只要你放了我,我發誓會保你們所有人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