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星海外海,平靜了數千年的海面突然沸騰起來。

天空像被無形的大手撕開一道口子,露出後面幽暗的虛空。

三十艘青銅戰船從中緩緩駛出,每艘船身都刻滿太一門的鎮魔符文。

“穩住傳送通道!”焚天上人的吼聲壓過空間風暴的轟鳴。

先鋒營的三百修士同時掐訣,靈力匯聚成金色鎖鏈,將劇烈震盪的空間裂縫強行固定。

船隊後方,更多戰船正從虛空中擠出,密密麻麻如遷徙的魚群。

元嬰初期的蘇寧站在首船甲板上,星遁舟已經縮小成三寸大小在掌心懸浮。

當他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內星海輪廓,丹田內的元嬰卻是突然睜開雙眼……

那裡有他的血仇未報!

“師弟在看什麼?”周芷若不知何時來到身側,紅衣在海風中獵獵作響。

“看葬身之地。”蘇寧輕撫弒神槍,“不過最後葬的是星宮,還是我們太一門,還未可知。”

“噢?你對這次的遠征沒有信心?”

“大晉眾多修仙門派可謂是攀枝錯節,你說其他宗門有沒有關注太一門的行動?”

“什麼?師弟,你是懷疑……”

“沒錯!那些不服氣太一門的門派一定會有所行動。”

“那你為什麼不提醒宗門?”

“人微言輕!甚至還會給自己帶來禍端。”

“……”

話音未落,前方海域突然掀起百丈巨浪。

一頭九級玄龜浮出水面,龜殼上站著數十名妖修。

為首者正是九級裂風獸的風希,他臉色陰沉地盯著太一門艦隊:“人類,外星海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焚天上人冷笑一聲,袖中飛出一面赤紅旗幟。

旗幟迎風便長,轉眼化作千丈火雲壓向妖修。

風希剛要抵擋,突然臉色大變……

那火雲中竟藏著化神修士的一縷神念!

要知道元嬰後期巔峰的焚天上人在亂星海可是神一樣的存在,小小的九級裂風獸風希根本不可能抗衡。

“撤!”九級妖修當機立斷潛入深海。

海面上只留下他忿怒的咆哮:“星宮不會放過你們的!”

別看風希的實力和焚天上人的懸殊很大,但是它逃跑的速度同樣是傲視群雄。

當然天一門修士的精力並不在這幾隻妖獸身上,反而是繼續向著內星海的天星城殺去。

……

三日後,天星城已經遙遙在望。

這座矗立在巨型島嶼上的雄城被七彩光罩籠罩,城中央的聖山上,兩道光柱直衝雲霄……

星宮雙聖早就已經嚴陣以待。

“按計劃行事。”焚天上人下令,“先鋒營破陣,戰殿主攻,丹鼎峰策應!”

“是!”

蘇寧與周芷若對視一眼,各自駕馭遁光衝向不同方位。

星遁舟在虛空中劃出玄妙軌跡,每次閃爍都前進千丈。

這是臨行前白老祖親授的空間遁術,專門用來破解天星大陣。

“就是現在!”

當星遁舟第七次閃爍時,蘇寧猛然現身在一處隱蔽陣眼前。

這裡本該無人知曉,但《星元經》對星力流動的感知讓他精準找到了大陣命門。

弒神槍刺出,槍尖星芒與陣眼靈石相撞,爆發出刺目強光。

“轟!”

整個天星城震動了一下。

城西某處,周芷若幾乎同時引爆了埋設的破陣符。

東西兩處陣眼受損,護城大陣頓時出現細微裂痕。

“可惡!有內鬼!”凌嘯風的怒吼響徹全城,“立刻開啟周天星斗大陣!”

聖山上的光柱突然擴散,整座城池上空浮現浩瀚星圖。

真實的星辰之力被引動,無數星光如利箭射向太一門修士。

三個結丹弟子躲閃不及,瞬間被星光汽化。

“小心!”蘇寧突然轉身,弒神槍擋住一道血色雷光。

然而那個蕭驚鴻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眼中閃爍著詭異紅光。

“奉掌門令,取你性命!”蕭驚鴻劍指蒼穹,九道血雷從天而降。

就在血雷即將劈中蘇寧時,天地間突然靜默。

所有聲音、光線乃至時間都彷彿凝固,而血雷也是消散的無影無蹤。

一道白衣身影憑空出現在戰場中央,僅僅是存在本身就讓空間產生波紋狀的扭曲。

“太一門的白老鬼!”凌嘯風的聲音第一次出現顫抖。

白老祖負手而立,目光掃過天星城:“你竟然知道本座?”

話音未落,他輕輕跺腳。

“咔嚓——”

以他為中心,方圓百里的海面瞬間結冰。

不是普通的寒冰,而是呈現星空色彩的詭異晶體。

這些晶體瘋狂生長,轉眼就攀上天星城牆。

護城大陣像蛋殼般碎裂,露出裡面驚慌的星宮修士。

“殺!”焚天上人趁機揮軍壓上。

溫青尖叫一聲,雙手掐訣。

聖山震動,無數星輝凝聚成巨劍斬向白老祖。

這一劍蘊含著她畢生修為,所過之處空間都被割裂。

然而化神期的白老祖不躲不閃,張口吐出一枚星光小劍。

小劍迎風便長,與星輝巨劍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細微的“叮”一聲。

但所有元嬰以下修士都痛苦地捂住耳朵——這是大道之音的碰撞!

“就這點水平也敢殺我太一門弟子?”白老祖搖頭,突然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在凌嘯風的身後,一掌拍向其後心。

凌嘯風倉促轉身,胸口飛出一面青銅星盤。

這星盤與蘇寧在太一門藏寶閣所見如出一轍,只是更加完整。

星盤與手掌相撞,爆發出的衝擊波將聖山山頂削平!

“星宮至寶天星盤果然在你們手裡。”白老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隨著化神修士的出現,戰場徹底失控。

星辰之力與太一秘法對撞產生的餘波,將這座天星城宏偉的建築群成片摧毀。

無數低階修士在交戰中化為齏粉,海水被鮮血染紅後又瞬間蒸發。

蘇寧在混戰中鎖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凌玉靈。

這位星宮少主正指揮修士結陣抵抗,臉色蒼白卻目光堅定。

“又見面了。”蘇寧閃現到她面前,弒神槍抵住其咽喉,“你父母毀我師尊道基時,可想過今天?”

凌玉靈慘然一笑:“要殺便殺。但你以為白老鬼真是為你報仇?他不過是要……”

話未說完,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蘇寧身後。

然而這種本能的反應卻是救了蘇寧一命。

只見蘇寧毫不猶豫施展星遁術橫移百丈,原先站立處已被血雷轟出深坑。

蕭驚鴻帶著三名黑袍修士圍殺而來,每個人眼中都泛著不正常的紅光。

“玄天子的血神子!”周芷若的傳音在耳邊響起,“小心,他們能自爆傷敵!”

就在此時,戰場中央異變陡生。

星宮雙聖背靠背站立,雙手同時結出古怪法印。

他們頭頂的虛空突然裂開,兩顆真實的星辰虛影緩緩降臨!

“白老鬼,我們同歸於盡吧!”凌嘯天七竅流血卻大笑不止。

溫青已經說不出話,只是死死盯著白老祖,眼中盡是刻骨恨意。

“不好!是星辰墜世!”白老祖終於變色,袖中飛出一張金色符籙想要遁走。

但已經晚了。

兩顆星辰虛影轟然相撞,無法形容的光芒爆發開來。

在這光芒中,物質、靈力甚至空間都開始崩解。

首當其衝的便是星宮雙聖瞬間汽化,白老祖的金符只擋住一息就被撕裂半邊身子。

“收!”千鈞一髮之際,蘇寧全力催動星遁舟。

舟底殘缺的星圖突然補全,化作光罩包裹住附近數十名太一門修士。

下一刻,空間扭曲,他們被強行傳送出千里之外。

身後,天星城所在的海域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雲。

衝擊波所過之處,島嶼陸沉,海水蒸發。

當光芒散去時,那裡只剩下一個直徑百里的深淵,海水倒灌形成的漩渦發出雷鳴般的轟響。

……

一個月後,臨時營地。

蘇寧站在懸崖邊,望著依舊在沸騰的海面。

那場爆炸引發的靈力紊亂至今未平,那片海域已經成為死亡禁區。

“星宮珍藏都已經被提前轉移了。”周芷若走到身旁,遞過一枚玉簡,“但我們在聖山密室發現了這個。”

玉簡中記載著驚人內容:傳承萬年的星宮有一真正至寶。

更關鍵的是,提到另一塊天星盤的下落——幽冥之地!

“對了,蕭驚鴻的屍體找到了。”周芷若補充道。

蘇寧握緊玉簡。

這場戰爭遠未結束,而是掀開了更大陰謀的序幕。

……

天星城遺址上空飄著灰黑色的雪……

那是星力塵埃與海水蒸發後凝結的顆粒。

太一門臨時搭建的浮空平臺上,蘇寧望著腳下直徑百里的巨大漩渦,耳邊仍迴盪著那日的爆炸轟鳴。

“師弟,傷亡情況已經統計出來了。”周芷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罕見的疲憊,“三十位元嬰折損十四人,結丹弟子死傷過半,焚天師叔的元嬰……碎了。”

蘇寧握緊欄杆,寒鐵製成的扶手在他掌下扭曲變形。

這場勝利的代價太過慘重,星宮雙聖最後那招“星辰墜落”,幾乎摧毀了太一門三分之一的精銳。

然而蘇寧此時的內心卻是特別的開心,畢竟焚天上人和蕭驚鴻都是自己在太一門的敵人。

“師尊呢?”

“老祖已經返回太一門閉關。”周芷若指向懸浮在營地中央的星光巨舟,“至少需要三年才能恢復,確實沒想到星宮雙聖會選擇自爆。”

正說話間,遠處突然傳來爭吵聲。

玄天子一系的蕭萬山正帶著幾位長老氣勢洶洶地走來,所過之處弟子紛紛避讓。

“星塵師弟!”蕭萬山袖口雷紋閃爍,聲音卻假意溫和,“掌門有令,全軍撤回大晉修整。”

蘇寧瞳孔微縮。

現在撤退等於將亂星海拱手讓人,但看著營地中傷殘的同門,他又無法反駁這個提議。

“蕭師兄,此事是否等師尊……”

“老祖傷重,現在由掌門做主!”蕭萬山突然提高聲調,讓周圍弟子都聽得清楚,“難道你們青冥峰要違抗掌門令諭?”

周芷若暗中扯了扯蘇寧衣袖。

他這才注意到,營地四周不知何時多了許多陌生面孔,都是玄天子安插的暗哨。

“……遵命。”蘇寧咬牙應下,心中卻已下定決心。

臨走前,他深深看了眼漩渦深處——那裡應該沉睡著星宮最大的秘密。

……

極陰島,陰羅宗新建的血色大殿內。

張鐵把玩著手中的骷髏酒杯,欣賞殿中央的“表演”……

極陰老祖正跪在地上,渾身爬滿血色符文。

這位兇名赫赫的元嬰老魔,此刻像條狗般瑟瑟發抖。

雖然極陰老祖已經認出了眼前之人便是奪舍烏醜的魔修,不過他現在卻是不敢拆穿。

“極陰道友,宗主答應你的條件不變。”張鐵抿了口杯中血酒,“極陰島保持自治,只需安心的配合陰羅宗的行動就行。”

“多、多謝上使開恩……”極陰老祖額頭抵地,完全不敢看張鐵眉心的血色豎瞳。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黑袍修士快步走入,在張鐵耳邊低語幾句。

張鐵眼中血光大盛,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當大殿只剩他一人時,張鐵從懷中取出一面血鏡。

鏡面泛起漣漪,顯出玄天子模糊的面容。

“計劃很順利。”玄天子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白老鬼重傷,太一門遠征軍即將撤回。”

“道友需要我陰羅宗做什麼?”張鐵舔了舔嘴唇。

“拖住蘇寧。”鏡中的玄天子冷笑,“他對星宮遺蹟知道得太多,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大晉。”

血鏡熄滅後,張鐵沉默良久。

他走到窗前,望著太一門營地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臉頰傷疤。

那道疤,是當年張鐵與蘇寧並肩作戰時,師兄弟兩人在“烏醜”臉上留下的……

“報!”又一個修士闖入,“發現星宮餘孽蹤跡!在西南三千里外的珊瑚礁群。”

張鐵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可是星宮少主凌玉靈?”

“正是!她還帶著十幾個星宮弟子,似乎在尋找什麼。”

“有趣。”張鐵起身,血色披風無風自動,“本座親自走一趟。”

亂星海西北海域,一艘掛著天魔宗旗幟的巨型畫舫緩緩駛入無名港灣。

船首立著個錦衣公子,手中摺扇輕搖,卻散發著元嬰中期的恐怖氣息。

“呼師兄,這亂星海果然靈力充沛。”一個妖豔女修貼上來,“難怪太一門要搶。”

天魔宗少主呼延慶作為呼老魔最寵愛的嫡孫自然是囂張跋扈。

只見他眯眼望向遠處海平線:“爺爺說過,這裡藏著上古星宮的鑰匙。”

同樣的一幕在亂星海各處上演。

浩然閣的儒修佔據東部群島,佈下“正氣溫陽陣”淨化魔氣;御靈宗驅趕著巨型海獸掃蕩南部海域;甚至連一向避世的淨火宗都派出了探子。

最令人意外的是,原本與星宮敵對的逆星盟突然分裂。

六道極聖溫老魔帶著核心弟子消失無蹤,剩下的那些外圍弟子亂作一團,然後被各方勢力趁機吞併。

“亂了,全亂了。”一個老修士站在荒島上喃喃自語。

他腳下踩著半塊星宮牌匾,昔日雄霸亂星海的超級勢力,如今只剩下一地碎片。

太一門撤退前夜,蘇寧獨自來到營地邊緣的礁石灘。

潮水拍打著岩石,濺起的浪花在月光下如碎銀般閃爍。

“出來吧。”蘇寧突然開口。

礁石陰影處走出個窈窕身影。

凌玉靈一改往日華服,只穿著普通漁家女子的粗布衣裳,但那雙星輝流轉的眼睛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你不怕我喊人?”蘇寧弒神槍在手,卻沒有出手的意思。

凌玉靈苦笑:“要殺早殺了。那日爆炸時,是你用星遁舟故意偏移了方向,放我一條生路。”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遠處營地燈火通明,太一門弟子正在做撤離前的最後準備。

凌玉靈突然說道,“我想活下去!請前輩成全。”

蘇寧心頭一震。

這個請求簡單又是異常的坦誠,蘇寧何嘗不是一直在求生。

“你想要什麼?”

“合作。”凌玉靈直視蘇寧雙眼,“我知道另一塊天星盤的下落,在幽冥之地。但那裡有……”

話音未落,一道血雷突然從天而降!

凌玉靈險之又險地避開,原先站立處的礁石被劈成齏粉。

“是誰?”蘇寧怒喝一聲,星遁舟瞬間放大。

夜空中的血雲散去,露出張鐵腳踏骨龍的身影。

他身後站著十幾個陰羅宗修士,每個人眼中都泛著嗜血的紅光。

“陰羅宗張鐵。”張鐵的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其實早就已經通知蘇寧了,如今不過是和蘇寧一起演戲罷了,“把星宮餘孽交出來,我放你回大晉。”

弒神槍爆發出刺目星芒,蘇寧的回答簡單直接:“戰!”

其實張鐵也是很想蘇寧痛痛快快的大戰一場,於是便趁機當著陰羅宗修士的面大戰了起來。

黎明時分,太一門的艦隊緩緩升空。

站在星舟甲板上,蘇寧望著下方漸遠的亂星海,手中緊握凌玉靈留下的玉簡。

昨夜那場遭遇戰,他以一己之力拖住張鐵等人,再次讓凌玉靈得以逃脫。

臨走前,她塞給了蘇寧一個地點座標。

“看什麼呢?”周芷若走到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海面上,陰羅宗的血色旗幟已經插滿各處島嶼。

“再看一盤新棋局。”蘇寧收起玉簡,“我們暫時退出,但遊戲好像才剛剛開始。”

艦隊駛入雲層的瞬間,一道隱秘的星光從蘇寧袖中飛出,悄無聲息地墜向亂星海某處……

那是留給韓立的聯絡信物。

與此同時,幽冥之地的深淵中,韓立正舉著月光石,凝視面前巨大的幽冥獸。

腦海裡時刻盤算著逃離這片絕地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