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冉冉,日升月恆。
轉眼之間,又過了三個月。
半步坡從滿目瘡痍到如今的和平繁盛,僅僅用了三個月時間。
皓月凌空,月華如練。
中神城亮如白晝。
深秋的夜,寒涼,安寧,即便是凝水河畔,也是鮮有行人。
沈佳宜走出中軍帳,站在凝水河畔,河邊的垂柳沒有了往日的新綠,只留下柔弱的枝條隨著晚風擺動。
仰望著遙遠的天空,望著水灣方向。那裡有他曾經最好的兄弟。更有他至今最愛的人。
原以為暗黑的地淵已經是這世界的黑暗之最。不曾想,通政府內重新整理了他對黑暗的認識。
不管前世肉身被分作多少塊,都不能影響如今的我。
丫頭,你才是那個無辜被累的人。不該捲入這場陰謀裡。
丫頭,你不該被誰的情分牽絆著。做那個迎風踏浪的弄潮兒!用你的手段讓他們安靜下來。
我,不是他們的依靠。是你的幫手。
“姓沈的!”
沈佳宜正在仰面靜思,滿心歡喜的用千里傳音之術傳遞自己的心思。
忽然,一聲怨憤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柳小俏,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沈佳宜蹙眉,微微搖頭,瞬間端正了站姿。聲音裡滿是不屑。
也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哪好,竟讓丫頭把她帶進中軍帳!
若非是看在丫頭的面子上,一百個腦袋你也保不住!
“我沒忘記。這裡是行轅軍帳外!”
柳小俏雖然氣憤,更恨他弄丟了小呆子,可也明白自己這小胳膊拗不過他這個大腿!
但是,若是不爭取一下,真不知道小呆子哪年哪月才能回來。
為了好朋友,也為了自己不那麼孤單,一定要爭取一下。
只是,時大人周身的威壓太重了。我還是小心一點。
柳小俏喊一嗓子後,靜靜的觀察沈佳宜的反應,只是不悅的訓斥一聲,沒有生氣。
壯了壯膽子,繼續說,
“你說她去黃龍嶺,現在黃龍嶺都被翻新過兩次了。還是沒有訊息,你不擔心,我還擔心呢。”
“擔心她?”
沈佳宜緩緩轉身,上下打量一下胖了一圈的柳小俏。
眉頭緊皺,疑惑的問,
“吃了睡,睡了吃,你擔心別人的方式挺特別。”
柳小俏被他這麼一說,立刻低下頭,天火之下,她一個凡修,沒有通天的本領。不添亂已經是最大的幫忙了!
“我……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你也知道啊。”
沈佳宜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半靠著一株垂柳,淡漠的說,
“不回去睡覺,找我談心嗎?”
“不是。我就是呆子啥時候回來。”
柳小俏急忙說出自己的目的,看著懶洋洋的時大人,心裡說:
找你談心,我找挨板子!
我又不傻,怎麼可能找你談心!
“你可以回去了。”
沈佳宜緩緩的合上眸,輕緩的吐出一口濁氣,淡漠的吩咐,
“把你們的豬窩打掃乾淨。她今天夜裡不到,明天一早也到了。”
“真的?”
“蒙毅!”
“真的。我這就走!”
蒙毅聽到呼喊,立刻趕來,迎面碰到跑的比兔子快點的柳小俏。
不用問,這個傻姑娘來打聽師小姐行蹤。用詞不當,被嫌棄了。
“臣在。”
“把通政府的那些卷軸給他們送去。”
沈佳宜微微一笑,眼底劃過一絲狡黠,直接丟給丫頭,她肯定義正言辭的拒絕。
借這個機會送過去,憑著柳小俏的膽子,只能忍氣吞聲的幫忙算賬了。
“告訴他們:丟一卷補我三千萬兩銀子就行了。”
蒙毅聽完,一怔,心說:一卷文書作價三千萬兩白銀。
你咋不去搶。
心裡想想就行,嘴上真不敢說。
“臣一定轉達。”
“中神城遭此天劫,你們羽林衛救災有功,但是,捐贈物資不能少。”
沈佳宜瞥一眼蒙毅,淡漠的說,
“記住:把烈焰那一份也記上。”
蒙毅:“……”
我來幹嘛?
誰讓我來的?
好像剛才不是這個意思?
蒙毅依舊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態,心裡那是一千萬個懊惱。臉上還要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恭敬的回話:
“臣蒙毅遵旨。”
蒙毅轉身離開,沈佳宜笑得一臉狡黠。靠躺著垂柳合上眼瞼,片刻之後安靜的睡著了。
.
蒙毅回到中軍帳內帳,看著堆積如山的卷軸,地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皺了皺眉頭,退了出來。重新把簾幔放下來。
“唉,”
蒙毅嘆一口氣,看一眼重新打造的輪椅,走過去,揮起拳頭狠狠地砸下去!
呼!
拳風呼嘯,拳頭離輪椅僅僅一毫米的距離,停下來。張開手掌換成了撫摸得的姿勢。
“蒙都尉,收到了大都尉的急報:師小姐今夜入城!”
“真的嗎?你沒看錯?是大都尉的急報?”
蒙毅倏爾轉身,撲到報信的羽林衛身邊,兩眼放光的看著,急切追問,
“這次不是要軍餉,是回來了?”
“蒙都尉,請保持距離。你這樣,我怕被人誤會。”
羽林衛雙手舉過頭頂,趔趄著身子,不好意思的說。
“哎呀,我這不是擔心你看錯了。”
蒙毅急忙換個姿勢,伸出手替他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拍拍他的肩,笑道,
“烈焰回來了。我就不用天天進來伺候。下個月,我的軍餉就保住了。”
蒙毅說完如釋重負一般,看著愣愣的羽林衛,這才反應過來,接著說:
“愣什麼?出城迎接!”
“遵命。”
“記得,把那幾個人帶上……”
.
中神城西城門外的官道上,鬆鬆垮垮的走著一行人。
單看他的裝備,這是被哪路土匪打劫了!
披風沒有了,只有外袍,長褲,靴子。還都是黑不溜秋的一層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原本華美的華車,窗簾沒有了,門簾沒有了,只剩下雕花閣樓。
就是這座行走的閣樓,若非是烈焰死命的護著,都要被田松菌拆了還錢!
藥王一身青衣小褂,藥箱也被人摳了去。
駕車的龍馬已經留在了水灣,四驅動力換成了人力車。
王玉琪裹著僅有的外袍,默默的坐在案臺前,靜靜的看著遠方的城門。
城外口掛著鉅額條幅,條幅上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
歡迎回到中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