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朦朧,微風習習。

霧海中的萬物都是遜色的,嵐光覆蓋下,只剩下白色。

漸變的輕紗似的白色,隨著風息湧動伸展。

除了摩擦草地時的沙沙聲,這裡久違的陷入一場寂靜。

雲生站在草地上,感受著清風的微撫,久久沉默著,或許,這裡所有的靜謐,都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盛大或落幕。

數不盡的葬者、乙死,堆疊而成一片層層的山,其中點綴著黑雲似的牧者。

令人絕望。

雲生闔上雙目,微微張開手臂,迎接著微弱的風。

他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想到。

他緩緩張開雙目,死亡的恐懼並不讓人沉浸,其後漸漸燃起的憤怒更加刻骨銘心。

為了什麼而憤怒呢?

死亡?

不甘?

圍殺?

或是,對於即將燃盡生命的憤怒。

憤怒是火,在此時點燃生命旅途的最後,那狂奔的瘋狂

青光綻放,青色的長劍被握持在掌心,死死攥著。

“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

他們只是遠遠地圍著他,不發一言。

雲生掃視他們,最後,將視線收回。

他舉起手,而後

火光璀璨!

凝視著雲生手中舉託的白色太陽,他們動了。

他們在顫抖,他們在戰慄,他們在退後。

雲生在憤怒。

轟!

火焰落地爆炸,在霧海中刺開了這場盛大的開幕。

怪物們咆哮著,如同浪潮一樣向雲生壓來。

雲生飛奔,手中長劍斜指,抖出一抹劍花。

唰!

寒光刺目,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青影。

而後頭顱離首,血花綻開。

雲生長劍連動,在敵群中接連劍舞,所過之處鮮血四濺霧氣溢散。

開戰半分鐘,雲生已斃敵數十,鮮血沾上白衣,留下道道醒目赤痕。

當!

雲生劍路被擋,與一柄長刀相撞。

雲生退後兩步,一道劍光從身前擦過,落地斬出長痕。

長劍豎起後側,正好擋住一柄襲來的彎刀,而身前那名蠢蠢欲動的牧者大吼一聲,身上黑煙繚繞。

噌!

劍如疾影飛馳,雲生則落於那名牧者身後,只剩一顆剛剛啟用的非人頭顱飛天。

淨紫玉龍!

幾名提前活化的牧者一齊趕來,卻被玉龍擋住片刻,雲生則趁機雲行閃入其中。

當!

幾隻牧者動用了某種絕元,速度激增,幾者兵器交叉相抵,將雲生刺在中間。

被架住的雲生一陣模糊,突然出現到幾者身後,長劍上白光泛起,直直襲向數者。

幾道冷箭射來,雲生持劍砍飛幾支,兩支則沒入肩頭。

幻術主要是針對已知敵人,在群戰時也只能糊弄一群,並不能完全發揮。

雲生面色如常,側翻躲過先前活化後的彎刀牧者,反手甩出即將崩裂的白劍。

白劍崩碎,帶著火焰高溫灼燒,轉瞬滅殺彎刀牧者。

雲生手中長劍還未凝現,幾個葬者已經撲了上來。

曦火咒·太白

白焰狂湧,吞沒了衝上來的葬者。

幾道冷箭趁機襲來,連帶著數名牧者一同上前發難。

淨紫玉龍!

玉龍盤起,將雲生包裹在內,接連擋住數道攻擊。

而後紫玉崩裂,一道青光自其中突出,抹頸一個牧者。

雲生還未自空中落下,幾個牧者便一齊向雲生攻來。

半空中的雲生長劍橫身,擋住數名牧者兵器交叉壓來。

雲生被壓回地面,腳沒土地三分。

就在此時,一名乙死咆哮而來,大嘴開張。

雲生正欲手中發力,腹上的傷口卻忽然崩裂。

血液溢位,雲生咬牙揮劍斬開身前對峙兵器,回身長劍刺入乙死嘴中。

懷魂嗟!

紫龍虛影乍現,雲生周圍數道身影滯立,他則化為白光,奔襲向遠處的一道身影。

寒光閃過

一顆驚愕的頭顱飛起,這名安穩在後面摸魚射箭的牧者死也不會想到雲生瞬間就來到他身邊。

雲生轉身,長劍連斬,大片劍氣抵擋住前方湧來的葬者,幾步退後,衝入後方敵陣。

斷肢橫飛,鮮血四濺。

雲生長袍上滿是血跡,面上一片鮮紅,神色凌冽。

在接連廝殺之中,雲生本就剛剛癒合的傷口不斷開裂,雖有各式絕元,可在如此規模混戰中難免不斷添傷。

開戰後十分鐘,右肩中箭處被乙死啃咬。

十三分鐘後,腹部傷口被一名抓裂擴大。

十九分鐘後,因兵器長度,被一名持槍牧者貫穿胸側。

三十分鐘後,稍有疲憊,背後被斬。

四十五分鐘後,數名乙死埋沒,幻術遲了一秒,身前大片血肉翻開。

四十六分鐘,出現輕微脫力,被一名牧者劃傷額頭,手臂被撕下一塊血肉。

四十六分鐘後三十秒,失誤被踹倒,內臟輕微震傷。

後三十四秒,大腿處多處咬傷。

…………

…………

雲生長劍錯過,斬落一名牧者頭顱,他正欲調整姿勢應對身後撲來乙死,右肩脫力。

他被撲倒在地,胸前被撕咬下一片血肉。

正骨聖手!

乙死被拍飛,雲生起身側翻躲過一名活化後的大刀。

他大口喘著氣,持劍的手臂不斷顫抖,而手中青劍也因多次對斬滿是崩口。

又是一名持刀的活化牧者從身後襲來,雲生奮力持劍格擋,青劍斷刃。

雲生手中青光閃動,正欲施展幻術,卻猛的一陣悸痛。

重傷的軀體加快了黑印的侵蝕,雲生靈力流失,絕元反噬。

噗呲

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又被斬出一道,雲生握住長刀,另一隻凝結長劍橫於身後。

當!

大刀碾壓,雲生身上裂口被震溢位血液。

身前的牧者持刀狠狠往雲生身裡送,卻不得寸進。

雲生淡漠地看著身前宛若惡鬼的牧者,心中默唸:

八孚華寶珠玉!

流光溢彩,可惜只用出了開頭。

雲生猛的咳出一口鮮血,靈力,早就透支了。

在削弱般八孚華寶珠玉的威力下,方圓百丈,無一倖免。

他站在原地大喘著氣,身上是不斷溢位的鮮血。

他一揮長劍,直直刺向身前一個憑空躍來的牧者。

兩者兵器都刺入對方體內,而云生則主動前進一步,用骨骼卡住對方武器,長劍上白光湧動,直接縱向向上斬去。

“嗚吼——”

怪物慘叫,長劍自對方頭顱出體。

雲生一腳踹開對方,轉手把白劍扔入葬者群內。

一名重傷的乙死衝出白焰,狠狠撞在雲生身上。

他身體一滯,渾身傷口的劇痛交相湧現,意識被撞得一瞬間模糊。

他翻滾落地,又掙扎著起身。

濃郁的血腥味浸透感官,雲生咳出口鮮血,手上滾落一滴血珠。

大軍緩緩壓近,將雲生團團圍住。

他只感覺到劇烈的痛處,來自身體上的,來自靈力過度反噬的,來自靈魂的無盡疲勞。

紅色已經塗抹得他看不出半分原本模樣,有的只是那一道凌冽至極的雙眸。

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他手指發力,將自已傷口狠狠一摁。

他緩緩睜大沉重的眼皮,額上的一滴血,滴進了眼裡。

但他依舊沒有合上,他只是死死的盯著這一切。

可漸漸的,疼痛變的麻木,那無盡的疲憊化作潮水,再也遮掩不住。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夜。

他坐在篝火旁,神色有些恍惚迷茫。

“累了?”雲無涯側首看向他。

雲生靜靜的望著火,那火在減弱,就像自已的生命一樣。

“如果你想的話,在這停下吧。”

…………

雲生起身,不發一言的走入黑暗

“如果”

他抬起眼,看著面前的的各式怪物,黑暗在他身後漸漸運去。

“這裡就是我的葬身之地的話。”

海樓按住李雙威瀚的腿,手臂上扭曲的肌肉不斷翻湧,竟硬生生把腿撇開。

她站立起來,一手緩緩抬起。

“我相當樂意。”

雲生瞑目,感受著身體裡久遠的聯絡。

“我一直在你的身邊,”身後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

“我們,永不停歇。”\/“我們,永不停歇。”

強風湧起,那是來自海樓手上緩緩蓄力的招式。

“貳拾!”

巨大的白光淹沒一切,與之一同的,是手臂斷裂的聲音。\/刺目的金光淹沒一切,與之一同的,是黑色印記噬滅的聲音。

廢墟之上,海樓屹立著,滿身的鮮血將它浸透,身上的肌肉大片斷裂的他宛如惡鬼。\/雲海之中,雲生屹立著,通身的金光將它淹沒,形成一道金色的鎧甲,通身金輝的他宛若曾經的威戈封鏘。

而後,紫色的光芒亮起,將金甲染為紫色的玉甲,這是來自雲無涯的道印與王不知的道印共同啟用的產物。

以雲生的肉體亦或是靈魂,是無法同時承受兩個真仙的道印的。

他的靈魂太過羸弱,不僅是能力上無法承受,他的資質也無法承載。

所以,他現在,是在燃燒著自已的靈魂,透支著自已的一切來強行催動它。

也就是說

使用它的代價,是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