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十分鐘時間內你最快還能翹起幾塊兒石磚?”

“最多六塊兒,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問?”

“那您砸石磚的手藝能教我們嗎?”

“看情況,我得知道為什麼要教你們。”

聽他這麼問,我趕緊貼近了他的耳朵小聲講道:“求您了劉叔,因為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是個斷水艙,是用來把建築和水隔離開來的設計,之前進來的地方是艙門,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這頂牆或者是地面隨時都可能會動,時間長短就取決於遠處快要對接到一起的石牆,那些凸起就是機關。您懂我的意思嗎?”

劉方遠聽完出了一身冷汗,就算他沒聽懂我一開始說的那些,但最後那句話他總是能明白的,我的意思就是告訴他,如果我們不在地面上多開幾個洞躲進去的話,遠處的牆合攏的瞬間就是我們命喪之時,頭頂的牆面會降下來把我們壓成肉泥。

“遊俊小哥,要真是那樣的話就不用講什麼手藝或者規矩了,這種磚硬度不是太大,咱們直接上釘子就可以了,不過要記住,中間鑿空了再下釘最省時間。”

聽他說完,我也趕緊吩咐所有人開動,而且還說明只要把石磚起出來就趕緊躲進去趴好了,要不然真的會死人,而且死的相當難看。

一提到死這個字現場就沒有人猶豫了,一時間周圍是叮噹亂響,那些老外為了節省時間居然還朝石磚開了槍。

不過還別說,這些老外沒我想象中那麼自私,給自己開完洞,他們還去幫近處的其他人,這樣一來也節省了不少時間。

最值得一說的是遊童,其實她挖不挖都可以,因為她完全可以跟我躲進一個坑裡,而且此時她在和一名老外合作,並且在把鋼釘砸進去之後,她也伸手把整塊兒石磚都給掀翻了。

五大三粗的老外看到這個中國女人力氣如此之大也愣了,而我看到他發愣也嚷了一句:“一大老爺們兒看女人幹活兒好意思嗎你?”

老外能意會出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所以趕緊就蹲下來幫忙,一時間現場雖然顯得很亂,但進度卻是比我預想的要快的多。

忽然就聽嗤的一聲響,遠處兩面石牆上的凸起物終於撞到了對面的牆上,這些凸起物也同時被壓進了牆裡,此時我也大聲的喊道:“快躲進去。”

一句話喊完,所有人爭先跳進了坑裡趴好,此時遊童也直接朝我跑了過來,在她爬到我後背上的時候還說了一句:“那老外太胖了,我還是跟你躲一躲吧!”

躲進去的一瞬間,頂牆下壓將空間內的空氣壓縮,氣流也順著腳下石磚內的細管溜了出去,而且頂牆越是靠近地面,這氣流也越發的兇猛,我的臉上以及外露的面板上都被吹出了一大片小坑,痛感也越發的強烈。

當時氣流集中被擠壓出去的情況就跟充足了氣體的氣泵剛釋放出來的力道是一樣的,或許要比那個力道還要大,偏瘦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了這種風壓,一時間我也聽到了不少人在慘叫。

當時我的後背完全是在遊童的保護之下的,我能猜到她當時是什麼感受,不過風壓實在是太大了,別說是說話,就連挪一下身子都非常困難,想把手掌立起來減小風壓帶來的傷害都做不到,可想而知遊童正在承受多麼巨大的傷害。

然而這一切還不是終了,我知道最致命的一擊會留在最後兩面牆因吸力撞在一起的那個瞬間,那一個瞬間會死很多人,他們的身體都會被刀子一樣的風壓穿透,一定密密麻麻全是血窟窿,光是想想我就知道自己這個自封的隊長有多大的罪過。

即將會出現的慘烈後果跟我判斷失誤有很大關係,我都已經想好了怎麼去面對他人的責備,怎麼去贖清自己的罪過。

然而被風刀傷的體無完膚的那一刻並沒有來到,兩面牆也沒有猛烈的碰撞到一起,只聽到呼的一聲響,來自風壓的攻擊瞬間消失,但沒過多久就反向殺了回來。

當時我清楚的知道,兩面牆是因為磁力沒有碰到一起,是這個斷水艙需要這樣的設計,我們幸運的撿回了性命。

知道頂牆已經慢慢的復位,我們就沒必要在坑裡繼續受風壓攻擊了,可等我想爬出去的時候才發現,我的全身好像只有腦子還是能動的,不光是四肢沒有知覺,就連遊童保護的後背好像都跟沒了一樣。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被風穿透造成的神經麻木,會因為人體質的不同而影響的時間不同,輕的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去適應,並且在此過程中還要努力去擺脫身體的麻木,而嚴重一點的會因此全身癱瘓,最重的會因為身體的舊傷不堪重負而全身爆裂致死。

我算是最幸運的,因為遊童保護了我的後背,我們兩人共同經受了考驗,當然我分擔的傷害只有三分之一。

感覺到遊童正一點點的離開我的後背,我懸著的心才終於得以放下,不過還沒等我去看她傷勢如何,一口滾1燙的鮮血就噴到了我的頭上,隨後我就感覺到遊童倒在了我的後背上。

當時我心急如焚,無奈身體還處於麻木的狀態下,想扭頭去看遊童到底怎麼樣了都根本做不到。

而更想不到的是,腳下的石磚這個時候忽然開始慢慢的向下傾斜,起初我認為了單一的一塊兒石磚在動,到後來才發現是整個地面都在活動。

沿著傾斜的地面一路向下滑去,速度不快也不慢,在滑到半路的時候我的手腳才算勉強恢復了知覺,不久我才踉蹌的轉身回去找遊童,而此時遊童也忽然滑了下來,直接把我撞了下去。

斜道的盡頭全是水,只不過水深不到膝蓋,有驚無險而已。

我聽到周圍到處都是哀嚎聲,可想而知這不到五分鐘時間的攻擊究竟有多猛,當然這還不是遇到了真正的機關,而只是維持八幡船能潛水航行的裝置,不是機關都能這麼致命,何況是真正的機關呢?

在我回頭去找遊童的時候,我發現她已經背靠著傾斜的石道坐在那裡休息了,她的臉色非常難看,嘴角還有血漬,呼吸急促,一雙充斥了垂死顏色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著我。

當時我和她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五米,但這五米距離卻是我連摔了好幾個跟頭才勉強爬過去的。

來到遊童面前的時候,我能聞到從她嘴裡撥出來的血腥味,從呼吸的聲音我也能知道她傷的究竟有多重。

“你,你還好嗎?”

其實我是不想這麼問的,因為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的狀況不容樂觀,不過就在我問完之後,遊童忽然噗嗤一聲樂了,之後就開始劇烈的咳嗽,我此時也趕緊上前把她抱緊,而她卻忽然把我推開了。

“別讓那蟲子靠近我,我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鬼才信你沒事兒呢!傷到哪兒了?快讓我看看。”

“我真的沒事兒,你還是去看看別人的情況吧!我都能變成這個樣子,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了。不要煩我,讓我休息一會兒,對了,你欠我一條命。”

當時我什麼都沒說,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止欠她一條命,而不管她傷勢如何,此時我都不能離開,所以就把自己泡在水裡呆呆的看著她那張慘白的臉。

她也沒回避我的目光,同樣出神的看著我,不久才忽然問我說:“不人不鬼的模樣好看嗎?”

“這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與眾不同最可貴。”

“你小子在迴避我的問題,你告訴我,我這種女人有人會喜歡嗎?”

“有,肯定有,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少安慰我,自打出生就被活埋,記事兒的時候起就在廟裡,朝夕相處的是一群大喇嘛,我的童年對我來說沒有色彩,完全是個陰影,好不容易長大了一點了,一場怪病卻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瘦骨嶙峋,活像是個要投胎的餓死鬼,我能活到現在就是個奇蹟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有多恨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人嗎?”

“你的不幸是我的二叔和現在是草仙的崔玲玲造成的,不過你總不能殺了他們吧?我的童年雖然比你幸福的多,但是現在我的情況是跟你一樣的,只是我從來不會把心裡的陰暗面暴露出來而已。”

“知道我為什麼要拼命的保護你嗎?不是因為之前我怕死沒去救你而感到愧疚,而是因為你是到目前為止我所見到的唯一的親人。”

“不能這麼說,草仙不也是嗎?”

聽完這話,遊童慘笑著流出了眼淚,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隨便擦拭了一下回答:“她把崔玲玲的一切都忘了,我們現在是陌生人,你懂這種明明是親人卻要假裝是陌路人的痛苦嗎?”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相信這世界上是有因果報應的,明和喇嘛一定也跟你說過這樣的話,你的外表雖然很強勢,但是你強勢到不讓人接近你心裡的痛就不好了,這樣做就會越發把你的弱點暴露出來,起初我不瞭解,但是現在我瞭解了,所以請你答應我,從現在起咱們都重新開始,你來做姐姐,我來做弟弟好不好?”

遊童聽完終於忍不住哭了,而且哭的很大聲,這個哭聲一方面是在發洩壓抑許久的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找到了溫暖而高興。

我們姐弟再次擁抱到一起的時候,遊童並沒有再次推開我,也沒有再拿金蟲王當幌子,金蟲王此時也忽然發散出了非常溫暖的氣息來烘托氣氛,而不久之前我還怕它傷了遊童。

也不知道貝爾是什麼時候就站在了我們身後的,也許一直都在,也許只是剛來不久。

遊童忽然發現她的時候也趕緊跟我說了一聲,這時我才回頭問貝爾說:“豔子,其他人情況怎麼樣?”

“因為舊傷爆裂流血不止死了兩個,有一個到現在還沒醒,不過呼吸正常,我想應該不礙事吧!”

“那就好,那就好,其實之前我判斷失誤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不,你沒有任何責任,如果你不在的話,現在這裡沒有一個活人。對了,你和遊童不會真的是姐弟關係吧?”

“你問這個幹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肯定有關係呀!要真是那樣我就有機會了。”

我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而且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依舊是仰頭挺胸,一副非常自信的樣子,可遊童此時卻忽然潑了一瓢涼水。

“豔子,你錯了,其實我們是一樣的。”

“不,遊俊不一樣,他是抱養的。”

此時遊童忽然冷哼一聲回答:“你敢有目的的接近他,我就敢讓你在這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