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胡辣湯

“媽，沒事啊，別害怕。”

數十個人站在手術室門口，北致父親和姑姑們似乎都預測到了結果，此刻沉默重重地壓在了每個人身上。

北致腦子逐漸放空，她想起父親的孝順、母親的怨懟、弟弟的哭訴……

是啊，在北致媽心裡，北致奶奶真不是個好婆婆，她剛嫁進來第二天早上，就讓不會做飯的母親給全家做飯，飯做糊了還被罰了半天規矩。

北致知道媽媽真的不喜歡奶奶，如果奶奶對孫子孫女好些，媽媽可能還沒那麼極端，但是壞就壞在老人心疼外孫。在表姐幾個月大的時候，奶奶給表姐做棉襖棉褲，一做就是十多件。但是到了北致這裡，卻一件也沒有。幾個月的北致腳生生凍爛。表弟十歲生日的時候，爺爺拿出他的養老錢請全家去飯店吃飯。還有爺爺奶奶開車接表姐表弟上下學五年……

這些老故事，北致聽了不下數十遍，她知道母親心裡苦，母親也是家裡老麼，哪裡受過這些。現在母親渾身是病，跟沒坐月子也有關，寒冬臘月在院子裡洗衣服、做飯、下地勞作，哎。想到這，北致內心深深嘆息，又看了一眼母親，沒做聲。

時間過得很慢，北致看了二、三十次手機時間。突然，有人從手術室出來，說了一句：“節哀”。

這兩個字還沒完全傳入這些人的耳中，就聽到一個女性的尖叫聲：“娘……我的娘……”

哭聲在空曠的通道上擊下碰，聽的人心疼。北致只感覺自已眼睛有些潮氣，她抱著身體發顫的母親，沒有說話。

北致出來後，已經是下午三、四點了，初冬的冷風吹在身上，乾乾冷冷的，臉也跟著生疼。

她和津周帶著洗漱用品，原以為是要陪房一陣，現在也用不上了。北致看著前面脊背有些彎曲的父親和在父親一旁安靜的母親，心裡一陣酸楚。

她跟奶奶沒有多深厚的感情，怎麼這時候也這般難受。

回去路上，更是一路無言。北致跟爸媽一起回家，她實在不放心，尤其是父親，他似乎瞬間衰老了好幾歲。

“爸媽，你們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們做”，北致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父親母親小聲問道。津周、二嬌和老三在客廳餐桌旁站著，默不出聲。

“閨女我做吧，你爸肯定想吃胡辣湯了。”說完，不等北致反應，北致媽就徑直走向廚房。

提到胡辣湯，二嬌抬了下頭。

胡辣湯，原不是他們老家的吃食，有一次二嬌在學校食堂吃了一次就愛上了，跟奶奶回家一說，第二天奶奶就做成了。胡辣湯是北致爸小時候愛喝的東西，只是奶奶很少來北致家，因此北致他們姐弟幾個並不知道奶奶會做。奶奶做的胡辣湯很絕，尤其是裡面的麵筋，做起來又費時又費力。二嬌最喜歡，家裡最瘦小的她每次喝都喝四、五碗才停，每次喝得最兇的是她、最後鬧肚子的也是她。這胡辣湯北致媽也是會做的，但是做的不地道，只要老媽做，二嬌就不捧場，一口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