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希放下手機，又回到了這個安靜到連車輛行駛在路上的噪音都不太明顯的車廂裡。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過分安靜的環境也會給人造成心理壓力了。
但現在給她更大心理壓力的可能還是坐在她旁邊的樓鶴。
餘希突然又想起不久前張伯禮和她說的話。
樓鶴也是普通人。
餘希這時注意到了車窗上倒映出來的屬於樓鶴的側影，他閉著眼睛，而醒著時舒展的眉頭現在卻微微皺起。
所以他其實也會疲倦、也會被負面的情緒所困擾。
餘希有些恍惚。
但這時，樓鶴慢慢睜開了眼睛。
微擰的眉頭舒展開來，樓鶴在這一刻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彷彿坐在神壇上一般遙不可及的佛子。
餘希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垂下眼簾，那顆覆蓋著白霜的頭顱又“咕嚕咕嚕”的滾進了她的腦海中。
她真是瘋了才會覺得樓鶴是個普通人。
而樓鶴這時對坐在前座的樓惜時說：“樓惜時，餘小姐想要開家咖啡廳。”
餘希一愣，聽到樓惜時很快應聲，“噢，行啊。你名下正好有幾家茶館，挑一家稍稍改改不就能轉行賣咖啡了嗎？”
……可以這樣嗎？餘希懷疑人生。
樓鶴沒有說話，餘希也沒有說話。
樓惜時訕訕的說：“哈哈，我開玩笑的。開咖啡廳嘛，很簡單的，這樣啊，我分一個助理給你，店鋪選址、裝修、進貨、招工什麼的，你都可以直接和她商量。”
餘希看向樓鶴。
“資金問題你不必擔心。”樓鶴說，“我可以出全資，和你分成。也可以算作你向我借的。”
餘希沒有矯情的拒絕，“那我會和您分成的。”
雖然估計樓鶴根本瞧不上這點蚊子肉。
樓鶴微微頷首，“樓未的課時費我會按月支付的。”
“謝謝您。”餘希說。
“客氣。”樓鶴淡聲說。
樓惜時這時自覺的拿出手機說，“來，餘希，我們先加個微信，等會兒我把你的微信推給助理。”
餘希掃上樓惜時的二維碼，意外的發現他的微信頭像是一個年輕女人的側影。
看起來不太像網圖，餘希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是我妻子。”樓惜時說，“也是小未和嘉佑的母親，但她生下他們後不久就出意外去世了。”
餘希一愣，“抱歉。”
“沒關係。”樓惜時笑道，“我借給你的助理叫舒冉，她應該很快就會和你聯絡的。”
“謝謝，麻煩您了。”餘希說。
但樓惜時卻失笑道：“別您啊您的，我還沒那麼老，跟我別用敬稱，跟樓鶴用就行了。”
被無形中拉踩的樓鶴側眸看向小人得志的樓惜時，又看向笑的尷尬而不失禮貌的餘希。
“以後有事也可以找樓惜時。”樓鶴淡淡的說，“他比秦野管用。”
秦野不為所動，而本來就忙的恨不得拆成兩個人的樓惜時笑道：“秦野就一個人，但我有好幾個助理，有事儘管找我。”
餘希硬著頭皮點頭，“謝謝樓、樓……”
“叫我樓惜時就行。”樓惜時雖然這麼說著，但也看出來餘希不敢這麼喊。
他頓了頓，又說：“或者你喊我小樓總也行。”
餘希說：“謝謝小樓總。”
“不客氣。”樓惜時擺手說。
他端正的坐回副駕駛後沒一會兒，車就停在了音樂學院的門口。
車停穩，車鎖開啟。
樓惜時轉過身朝餘希揮手，“餘希，有事找我哈。聯絡不上我的話就找張叔，他也挺管用的。”
餘希雖然覺得樓惜時的玩笑有些折煞她了，但還是說：“好的，謝謝小樓總，再見。”
樓惜時笑著揮手，“再見。”
餘希推開車門，下車前轉頭對樓鶴說：“樓先生，再見。”
樓鶴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但等她下車關上車門往學校門口走去的時候，又聽到樓鶴喊她，“餘希。”
餘希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轉過身，看到樓鶴已經降下了車窗，神色淡然的對她招手。
稱呼的改變就像是一個微妙的訊號一樣，而餘希接收到了這個訊號。
她走到車前，彎下腰低頭看向樓鶴，“樓先生。”
而樓鶴也揚起頭看她。
清貴的年輕男人伸出手放在餘希的頸後，稍稍用力。
這次餘希知道應該閉上眼睛，世界變成朦朧的深灰色時，她清晰的聽到不屬於自己的極輕的呼吸聲。
先是柔軟的唇，之後是炙熱的氣息。
再之後是扣住她後腦勺微微用力的手。
無法逃開，只能深陷其中。
“做個好夢。”他說。
餘希有些恍惚的回到宿舍，等她把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洗漱完，劉萌和白楚然還沒回來。
她也不等她們了，留了燈之後，她鑽進被窩，手機上顯示出了一條新朋友的好友申請。
對方的暱稱就是舒冉，驗證訊息是：餘小姐您好，我是樓總的助理舒冉。
餘希透過之後，對方几乎是立刻發來訊息。
“餘小姐，請問您明天有時間嗎？”
明天她還得把一些用不到的東西寄回Z市，再把行李箱搬到酒店，上午肯定是沒時間了，但抓緊一些下午兩點大概就能收拾好。
“下午三點之後有時間。”餘希回。
“那下午三點半在遇雨茶齋見可以嗎？”
舒冉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太友好，不過餘希倒是不太在意這點。
她開啟地圖輸入酒店地址到遇雨茶齋，很快跳出乘坐公共交通需要一個小時。
餘希回：“好的，明天三點半見。”
舒冉沒再回復。
餘希閉上眼睛之前還不忘設下明早七點的鬧鐘。
在被柔軟的床被包裹起來的時候，餘希隱隱覺得自己聞到了和樓鶴身上相似的檀香味。
她本以為今晚自己會做噩夢，但直到鬧鐘響起，一夜無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