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過得怎麼樣?”樓鶴問。

餘希也沒打算瞞著樓鶴,“今天上午去a大了,下午和柴寧他們一起出去看了電影,晚上去聽了柴寧的課,本來我們打算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城裡吃點夜宵的,結果正好遇到了陳玥。”

她停頓了一下,才說:“她說之前王同輝想要騷擾她,被她拒絕了之後,就想要問她要五十萬的醫藥費,我就想請柴遂幫陳玥去和王同輝的律師溝通一下,不過柴寧說王同輝的舅舅是陳容瑞的爸爸,應該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樓鶴一時半會兒都沒想起來自己名義上還有這樣一個親戚的存在,不過既然他想不起來,也就意味著這個人在他看來無足輕重。

“不會,放心。”樓鶴說,“柴遂應該比你更清楚怎麼處理這種情況?你交給他就可以。”

餘希點了點頭,點完頭,她又意識到樓鶴看不到。

“我知道了。那你呢?是不是今天過得不太好?”

樓鶴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在你給我打電話之前是不太好。”

餘希心裡一緊,“很疼嗎?沒有麻醉嗎?”

一般來說這樣的情況都會說不疼,但是樓鶴卻不按套路出牌地說:“很疼。這裡沒有麻醉師,而且我需要保持清醒。”

不得不說,樓鶴很知道怎麼讓餘希心疼他。

但是餘希現在連樓鶴在哪裡都不知道,也只能說:“你還要在那留很久嗎?那邊是不是很危險?”

“不會很久,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正在幫樓鶴縫合傷口的醫生聽到樓鶴用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手忍不住一抖,把沒有心理準備的樓鶴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樓鶴的目光冷冷地撇過去,醫生連忙無聲地道歉。

“怎麼了?”餘希也聽到了剛才樓鶴髮出來的聲音。

“沒什麼。”樓鶴收回目光,正打算說什麼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開啟了。

門外的人一進來就驚呼,“樓先生,你沒事吧?”

程一諾冒冒失失的聲音不僅傳進了樓鶴的耳朵裡,也透過手機傳到了千里之外的餘希的耳中。

剛才程一諾被解救出來的時候場面很混亂,大家的身上都濺滿了血,根本分辨不出來有沒有受傷。

而在程一諾的心目中,樓鶴這麼強大的人是絕對不會受傷的。

直到剛才,程一諾才從一開始跟著她的嚮導口中得知樓鶴似乎受傷了。

程一諾心裡當然非常的愧疚,不誇張的說,現在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固執己見引起的。

於是她想都沒想的就一路找到了這個房間裡。

在房門推開的一瞬間,程一諾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樓鶴和正在為他縫合傷口的醫生?

樓鶴竟然真的受傷了。

“對不起,樓先生,都怪我。”程一諾在樓鶴開口之前就一連串地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的。”

“出去。”樓鶴把手機挪開了一些,語氣冰冷地說。

程一諾一愣,下意識地想要解釋,“我沒想到你會親自來救我……”

“我說,出去。”樓鶴第一次很沒禮貌地打斷了程一諾的話。

程一諾被樓鶴冰冷的神情和語氣給嚇到了,她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後退了一步,轉過身,像丟了魂一樣慢慢的走開了。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就連電話那頭的餘希都沒有說話。

打破沉默的依舊是樓鶴,“小希,她被當地的人販子騙走了,當時情況很緊急,我正好在附近,沒有其他人手,我才親自去救她的。”

垂著頭的秦野聽到這話,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樓鶴。

在秦野的印象中,好像還沒見過樓鶴這樣和別人解釋他的決定。

自從樓鶴正式接管樓家開始,樓鶴身邊的人就只需要服從他的命令就足夠了。

不過秦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當決策者的能力足夠時,這樣就是最高效的工作方式。

但是對現在的樓鶴來說,他和餘希不是上下級的關係,他不需要餘希無條件地服從他,他需要的是餘希的理解、包容和信任。

樓鶴當然可以將他自己在餘希心目中的形象塑造成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這樣他甚至能更快地獲得近乎盲目的尊敬和信任。

不過這樣對樓鶴來說,不過是多了一個性質特殊的員工而已。

他是在為自己找一個,能讓自己安心地袒露出脆弱的地方的家人。

樓鶴在等待餘希的回答時,第一次體會到了一點緊張的感覺。

“沒關係。”樓鶴聽到餘希語氣平靜地說。

她聽起來不像是因為生氣而在說反話,而是真的覺得沒關係。

這本來應該代表著赦免令的三個字卻沒有讓樓鶴感覺到輕鬆。

樓鶴不喜歡餘希這樣無所謂的態度,但是他們上次已經爭執過這個問題了,並且沒有得出任何有意義的結論。

餘希又說:“我理解的,柴寧和我說了,程小姐的爺爺是個對你會很有幫助的人,我知道你一個人要撐起樓家的產業很不容易,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你再因為要顧及我的情緒而影響到你的事業。”

餘希比樓鶴想的還要通情達理,但樓鶴安靜的聽完,只是意味不明的輕笑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等到餘希結束通話和樓鶴的通話,桌上的麻辣燙已經完全冷透了,湯麵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油脂,看起來讓人胃口全無。

餘希安靜地看了一會,拿著麻辣燙站起身,去廚房裡重新熱了一下。

等她吃完夜宵,把垃圾都處理好,時間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但是餘希今晚毫無睡意。

儘管她對樓鶴說沒關係,她能理解,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袋裡卻忍不住迴盪著電話裡傳來的程一諾的那些話。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不能只用吃醋來形容,更確切地說,這應該是羨慕。

她很羨慕程一諾有一個良好的出身,有一個疼愛她的、能夠為她擺平生活中絕大多數煩惱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