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南山和阿春在街上腳步輕快地走著時,阿壯看著撲上來將他手中的點心全拿過去狼吞虎嚥的張大夫,一下子忘了怎麼反應。

本想問問藥僮他家先生怎麼了,卻見藥僮笑眯眯地挪到張大夫身邊,禮貌的問道:“先生,可否給我也來一點?”

張大夫歪頭看了他一會兒,將一個流心芝麻包遞給他:“給。”

阿壯:“......”看著兩人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只能當做他們為了救人餓壞了,便正了正色,恢復一副嚴肅的樣子,筆直地站在錦衣男子的廂房門口。

“先生,午膳已經做好了......你們在吃什麼呢?給阿來看看。”

阿壯:“......”沒完了是吧?

最終,藥僮和張大夫的午膳是在錦衣男子隔壁的空廂房吃的,這廂房本來是大夫休息用的,既然他堅持不肯去花廳用膳,廚房的老嬤嬤便將他們的那份拿了過來。

阿壯也順便吃了一些,醫館的膳食清淡些,味道倒是不差。

嬤嬤離開時,順便應了張大夫的吩咐,通知了家裡的一眾家丁和夥計,讓他們務必離錦衣男子所在廂房二十步遠,大家都得繞著路走。

雖然阿壯不認識這個張大夫,但總覺得他跟剛才給那病人止血時的樣子有所區別了,哪裡怪怪的。

只是他的任務是看好這個廂房,不管怎麼樣,等大小姐回來再說。

***

南山和阿春一前一後走在熱鬧的街道上,很快便回到了艾草巷,隔著老遠的距離,就看見無神站在門口張著手臂,一臉著急地說著話。

“主子,您現在的身體不宜出門,大小姐交代了,您就別讓屬下為難了!”

“你還知道叫我主子。我只是想去看一看她。”玄清亦冷冽的聲音傳來。

還是回來晚了。

“阿春,快。”南山招呼著阿春趕緊往大門跑去。

“玄清亦!”正當玄清亦要強行運氣將無神振飛時,南山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臂,“不要強行運氣。我回來了。”

“你沒事吧?”玄清亦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眼神裡的擔憂和怒氣迅速散去。

“我沒事,我只是出去看看。”南山有一種感覺,自從玄清亦的神力沉睡後,他時常流露出一種佔有慾,好像要把她拴在身邊似的。但是在她面前,他又怕嚇到她一樣壓抑著這種渴望。

要不是親眼見到,南山總覺得他是一個經歷了大風大浪堅強的人,現在想想,千萬年的折磨,也許將一個人培養得表面銅牆鐵壁,但是內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其實一直都在,是她觸及了那塊地方,他才會露出害怕和不安。

“亦哥哥,快進屋吧。無神,讓樹精嬤嬤傳膳。”南山一邊拉著玄清亦往花廳走,一邊吩咐道。

“是。”無神等來了救命稻草,一溜煙往後廚去了。

“阿春,你先去花廳候著。”南山又對阿春說道,阿春點點頭,快步跑開了。

“玄清亦,”在花廳外的迴廊下停住,南山將面前還在整理心情的男人的思緒拉回來,“陽光正好,我們去亭下坐坐?”

“......好。”玄清亦點頭。

扶著他在亭下坐定,南山猶豫了一下,便將手移到他的手掌中,緊緊地握住,坐到他身邊的石凳上。

他的手有些微涼,但是握著這手,南山的心中便很踏實。

“玄清亦,我帶你看看我的歸墟可好?”她還是決定從最根本的地方著手,他失了神力,自己又是一個十幾歲的人間娃娃,他心裡必定多了很多不能護她周全的懊惱,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感受不到她心珠的力量,也再也不能感受到敖翼的氣息。

他怕萬一,所以必須讓他看一看自己最近進步很快。

他們體內都有心珠的力量,山神印雖然沉睡了,但它始終是她的東西,她做不到像玄清亦之前那樣讀取別人的記憶,但是要她和他共享一些歸墟的資訊,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南山想著,緊緊握著玄清亦的手,“玄清亦,凝神,閉目。”

大手頓了一頓,隨即緊緊地回握,鳳眼緊閉,眼前便出現了一潭湖水,水邊還有一個木屋,木屋中,有一些他沒有見過的東西,那應該是自己沒有追隨的千年間她擁有過的吧?再往水中探了探,湖很小,水也不深,但是岸邊已經開始長出了一些草藥。

“看見了嗎?”掌中的小手一鬆,玄清亦睜開眼睛,面前便是一張美好的少女臉龐,上面染上了淺淺的紅暈,像春日裡的花骨朵一樣。燦爛得讓他心中的擔憂都消散了大半。

“看見了。”她是在告訴他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是我過於緊張了,我該相信你的。”玄清亦無奈一笑。

“沒關係。我只是想你好好養身體。才這幾天的功夫,我已經變化很大,你安心便是。”小手依舊握著他的大手,“等過了這幾日穩定期,你仍然是個武藝高強的人類,依舊能行軍打仗,依舊能保護我。”

“不知那瘋子還會不會捲土重來。”聽到“武藝高強的人類”,玄清亦眼神暗了暗,終於道出了自己的擔憂。

她就知道。南山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便回道:“你震開了結界,失了神力,他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

“再說,”南山臉上的笑燦爛起來,“我現在對心珠的感應能力也不弱,畢竟他只是一個修了歪道的人類,而我卻是實打實的神尊呢。”

“是啊,你是神尊呢。”玄清亦修長的手指在她臉上捏了捏,“在外面半天,餓了吧?快去用膳吧。”

“好。快走。”南山站起來,臉上的熱度還沒那麼明顯,趕緊將玄清亦推在身前,朝花廳走去。

此時,花廳已經擺好了桌,等他們到了,一行人便開始用起午膳來。

今日樹精嬤嬤準備的是藥膳,都有助於玄清亦養傷,也很合南山的胃口。

將一口乾菜燜肉送進嘴裡,滿口飄香,配上軟糯的米飯,再次讓南山覺得留在人間吃遍天下,也是大大的幸事呢。

正當她閉著眼享受美味時,張大夫的臉和略有些木訥的眼神浮現在眼前。

“哎呀。”

“怎麼?咬到舌頭了?”一旁的玄清亦忙問道。

“不是,”她看看玄清亦,“我好像下錯藥了。”

眾人:“......?”